风雨尖锐呼啸,惨白色的闪电如野草般在漆黑的荒原上疯窜。 整个世界在明与暗之间快速交替,映衬着公卿人那张惨白诡异的笑脸。 他笑了。 看到面前男孩朝他伸出手,他的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起来。 若是仔细听,甚至能够从他身上听到那种窃喜的狞笑声,仿佛在他体内寄生着一头恶鬼,时刻都在觊觎着男孩的肉身。 如今终于让这头恶鬼等到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它已经闻到了那血肉的鲜美。 但它还不能表现的太明显,否则一旦露出恶鬼尸身,很有可能会把对方惊吓走,不过以面前男孩的性格以及实力来看,对方很有可能会把自己这只恶鬼捏死。 所以它要循循善诱着来,就像是魔鬼向那些走投无路的人许诺各种美好,直到对方答应下来,就会落入魔鬼的陷阱中,献祭出自己的身体以及灵魂。 如今眼看就要踏出这一步,接下来就好办了。 风雨呼啸,雷电炽烈,天空树的回廊之上,两只手掌终于握在了一起。 “合作愉快。”
路明非灿烂笑道。 似乎对这次的所谓交换非常满意。 “合作愉快。”
公卿人同样笑着回应。 实则其内心有种颇为自得地感觉。 他在心底冷笑着面前的男孩,对方实力强横到堪比龙王又如何,只要还有人性,那就永远会有弱点,而只要能够找到那弱点,他就能掌握主动。 所谓的交换仅仅只是利用罢了。 公卿人的确需要这个男孩的强大力量,但却从未想过跟对方分享这世界的王座。 他本就是那种自私贪婪且凶残的人,又怎么可能会给别人分享这种宝贵的东西呢,但他并不认为这是人性里的劣根,而是身为龙类的优良美德。 这也是龙王必备的美德。 龙王本就该是这种完美生物,因为只有这样才没有任何情感上的羁绊,所以龙王永远冷静,永远杀伐铁血,永远用暴权维持着自己的统治,如此才能稳稳端坐在王座上。 公卿人总是让自己像龙类一样思考,幻想着自己是一头龙,但他却不是最强大的那头,在他之上还有更强大的龙王,所以他必须要小心翼翼的生存下去,直到有一天能够挑战龙王。 可面前的男孩徒有龙王的力量,却没有龙王的心。 这让他想到了自己曾在西伯利亚那片永恒冻土下解剖的那头龙,他永远也无法忘记在解剖那头龙的时候,对方眸子里的悲哀。 那是何等软弱的情绪,他握着手术刀,突然有些失落,既然对方在那一刻流露出这种人性的情绪,那就不配成为一头龙了。 不过虽然有些遗憾,但他下手的动作一点也不慢,甚至极为残暴,在他的切割与解剖下,那头龙在冻土下发出竭斯底里的哀嚎,从对方伤口里泼溅的龙血搞得他全身都是,还好他身穿了防护服。 很快失落的情绪就被极度的兴奋所取代,那头龙给予他的震撼无异于他亲手推开了新世界的大门,简直就像是神话再临。 不,比神话还要震撼。 因为神话仅仅都是先民虚构的产物,可如今他亲眼见证这璀璨。 凯撒大帝曾说过,我来,我见,我征服。 那一刻公卿人心中同样涌现出这句话。 就像是一场宿命的相逢,他并不认为自己是一个窃贼,窃取了龙的权力,而是优胜劣汰,既然对方没有他强,那就只能成为他的食物,他会变得更强壮,直到站在这个龙族世界的顶峰。 甚至所谓的龙王也仅仅只是他的食物,他要吃掉所有蕴含价值的东西,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永远端坐在王座上,哪怕身边是累累白骨。 如今路明非这个男孩同样因为弱点被他利用。 公卿人已经想象到未来他为男孩注射强力麻醉药剂,然后将其束缚起来进行解剖研究的画面了,研究一头龙王级的混血种,想象还真是让人兴奋啊。 公卿人抑制不住的浑身颤抖起来,他几乎要得意的狂笑出声,但却被他压制住了。 真的是好辛苦……不对,好痛苦啊。 公卿人看着被男孩握住的手,很快他发现不对劲了。 因为对方手掌的力道越来越大,甚至把他的手骨捏的爆响,他几次抽手,都没有从对方手里抽出来。 “既然合作达成,阁下可以放开手了,至于如何登上世界王座的计划,以后我会再跟你联系的。”
公卿人有些不自然的说。 直觉告诉他,好像哪里有些不对劲啊。 “别急嘛,来都来了,送你点东西再走吧。”
男孩语气温和的说,脸上的笑意让人如沐春风。 可公卿人却不禁打了个寒颤,仿佛看到了恶鬼在狞笑。 “送什么?”
他下意识的问。 “一份……一份美妙的痛苦吧。”
男孩想了想,觉得这句话的确很符合接下来的意境。 “美妙的痛苦?”
公卿人怔了一下,他不知道什么痛苦还能用美妙来形容。 不对,差点被带偏了,为什么要送他一份痛苦啊? 似乎是看到了公卿人的疑惑,路明非耐下心来为其解释道:“痛苦自然是给你的专属礼物,而美妙的感受……是属于我的,当然,也有我的一份真诚祝福在里面。”
男孩的解释却让公卿人更发懵了。 他觉得有点跟不上对方的脑回路,又或者说是自己遗漏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哎呀呀,给你说了你也不懂的,还是你自己亲身体验一下吧,也算你走运,毕竟这种感受平时很难体会到。”
路明非善解人意的轻笑起来。 “我不明白阁下……啊啊啊,还请,请阁下快快松手。”
公卿人还没说完,紧接着就彻底体会到了什么是痛苦。 他低头无比惊惧的看向路明非的手,只觉得那像是一块烧烫的烙铁紧紧包裹住了他自己的手。 不对啊!怎么会这样! 他的肉身明明已经做了死侍化处理,除了脑袋以外,其他部位几乎失去了人类特征,换句话说他已经把自己炼制成了一头死侍。 所以他几乎不惧任何刀剑枪击等斩切贯穿伤,只要大脑还能运转,理论上他就还能活下去。 而且因为身体已经死侍化的缘故,别说是一块烧烫的烙铁,哪怕把他的手浸泡在岩浆里,他也仅仅只是感受到些许疼痛罢了,像是正常人被蚊子叮了一下。 可如今被路明非的手握住,他只觉得一股前所未有的痛苦从手上弥漫开来,剧烈的痛感如狂潮般涌入脑海,最后在他的精神世界引发一场震荡。 嗤嗤嗤—— 冰冷的雨水打在手背上面,顿时激发出炽烈的白烟。 “怎么样,现在有点感觉了么?”
路明非一脸认真的问向公卿人。 他的态度就像是医生在关切的问候病人,经过医生的治疗,询问一下病人现在感觉身体好些没有。 如果是的话,医生就会持续给药直到康复,如果病情没有发生好转,那就继续查明原因,直到对症下药为止。 “有有有!感觉很强烈啊!”
公卿人下意识的狂点头。 就像是常人被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身上,他又怎么可能没有感觉呢。 可下一刻公卿人又连忙摇了摇头,话说为什么他要回答这个奇怪的问题,什么叫现在有感觉了么? 难道没感觉还要继续? 关键是对方明明不是已经答应要合作了么?你给我力量辅助,我助你登上世界的王座,最后大家一起分享世界,其乐又融融。 直到公卿人抬起头,看到男孩眼中一抹深沉的戏谑,他这才悟了。 强忍住手上传来的痛苦,公卿人寒声道:“阁下既然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诚心合作,为什么又要说出那种话?”
“诶,我就是玩。”
路明非歪了歪头,尽显得意之色。 小丑竟是我自己? 公卿人嘴角抽搐。 此前还以为路明非已经答应了下来,他甚至已经开始在脑海里盘算怎么去算计对方,最后让其成为解剖研究的对象了。 可没想到路明非仅仅只是在配合他的表演,实则完全把他当成一个大傻逼啊。 “其实也不全是玩,主要也是想让你留下来,然后把这份痛苦的礼物送给你,你放心好了,这次绝对会给你个超大分量的哦。”
路明非眯眼笑了起来。 然后手掌越发用力的握紧。 公卿人只觉得手上的痛苦再度升级,他沙哑着嗓音说:“难道你真的不想跟我一起分享那世界的王座么?”
男孩叹息的摇了摇头,“抱歉,我屁股就那么大,世界的王座对我来说实在是夸张,而且跟你这种恶鬼同行,我真的担心哪天会被你冷不丁的吃掉啊。”
公卿人连忙否认,“不不不,绝对不会的,我需要你的力量,我们在通往世界霸权的道路上将会是互相扶持的盟友,只有这样才能走到王座尽头,你哪怕自己不想要坐上去,但你有为你身边心爱的女孩以及未来的孩子着想过么? 如果你没有绝对的权柄,你拿什么去给予爱的人幸福稳定的生活呢,到头来你还会失去一切,哪怕你再强大,但你很孤独,因为这一切都是你今天的无知造成的!”
公卿人说到最后,话语变得极为强势起来。 他似乎想要以此来震慑住路明非,他想要让男孩知道未来的凶险,也许路明非可以保全自己,但只有一个人的力量,早晚会有失手的那一天。 闻言,路明非脸上的笑意却渐渐冰冷,他缓缓凝视向公卿人,语气冰寒的说: “有一点你要明白,绝对的力量就等同于绝对的权柄,别说那些人敢来,就算是动一下那个念头我都会知道,他们注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轰隆隆! 惨白色的闪电撕裂天幕,电光照亮了男孩那张冷峻的脸,公卿人狠狠打了个寒颤。 他感受到了男孩必杀的意志。 “不要杀我,你难道不想救你心爱的女孩了么?她体内流淌的是不完整的白王血脉,时刻都会面临血统失控,到时候她会变成一头只知道杀戮的死侍,你难道想要失去她么? 你放心,只要你跟我合作,我必然先拿出诚意来,我保证能够将你心爱女孩体内不完整的白王血脉彻底补完,她不仅不会再受到血统暴走的困扰,甚至还会因为血统补完而变得强大,她甚至会成为新的白王!”
公卿人看向男孩怀里的绘梨衣,这是他来此前就准备好的说服计划。 只要男孩不把他立即杀死,他就还有机会。 可对方的下一句话彻底把他震住了。 “你是指神血么?还是说沉在日本海底那具所谓的神之遗骨?”
路明非忽然幽幽的说,目光里满是玩味。 “你你你,你怎么知道!”
公卿人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甚至连手上的剧痛都暂时忘却了。 他彻底惊了。 沉在日本海底的神之遗骨在他看来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禁忌,是关乎他未来能否登上世界王座的关键,甚至一旦公布出来,足以引发世界大战的顶级宝物。 一旦被人得到,整个世界的历史都会被改写,世界将会进入全新纪元,一个伟大的龙之纪元。 龙众们匍匐在地的虔诚敬拜,在那王座尽头是一尊白色的帝王,而那黑色至尊早已陨落无数岁月,白王就是世界的主宰,是注定站在时间长河尽头也不会腐朽的伟岸存在。 可以说谁要是获得了它的遗骨,然后与之融合,谁就会彻底成为不死不灭的永恒主宰。 可就是这样一个能够改变自己甚至改变世界命运的东西,如果却被人随口说了出来。 那种感觉就像是自己发现了一个宝藏,虽然不知道具体地点,但却知道那片宝藏隐藏的大致区域,然后他小心翼翼的将关于宝藏的所有信息都隐藏起来,生怕被别人知道关于那宝藏的任何蛛丝马迹。 因为他要做好万全准备来获得那宝藏,结果却被人随口提及。 既然对方能这样直接说出来,必然已经知道关于那宝藏的一切,说不定对方身上已经有了一份藏宝图,可能早就开始探索了。 要知道路明非这个男孩背后代表的可是卡塞尔学院,难道那个强大的屠龙组织已经洞悉了禁忌之物的秘密么! 可那个白王的遗产几乎已经随着那片历史沉入海底,能知道这个秘密的,只有冥冥中的鬼神。 公卿人满脸震撼的看向面前男孩,他死死盯视着对方脸上每一个细微表情,想要从中找出一丝端倪。 可他看到的只有戏谑与冰冷。 “你问的太多了,公卿阁下,还是让我们回到正题上来吧。”
路明非冷笑起来。 体内的力量再度涌动朝手掌汇聚。 漆黑的火焰升腾出来,淹没了两人的手,甚至顺着公卿人的手臂一点点灼烧起来,在黑焰的弥漫下,对方的手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为细碎如尘埃般的黑烬。 “我们可以真诚合作的!不要!不要这样!啊啊啊!!”
公卿人再也抑制不住那剧烈的灼烧痛苦,嘴里发出惨烈的嚎叫声。 被黑焰覆盖,他的手臂可不是简单的消融,那其中灼烧的痛苦仿佛是无数把刀在疯狂砍切他的神经,简直让他痛不欲生。 可路明非的神色没有半点动容,满是冰冷。 他要凝神感受公卿人身上每一分每一寸的痛苦,生怕错过了每一个细节。 虽然他更想看看那张痛苦的脸,但考虑到这张惨白的公卿面具很有可能是长在对方脸上,强行撕扯下来,搞不好他会看到一张满是细密触角的脸。 路明非倒不是不能接受这张脸,主要是绘梨衣还在身边,万一被那张像是生满蛆虫一样的脸恶心到,这显然不是他想要看到的。 不过虽然对方脸上带着面具,但此刻因为极度的痛苦,那张面具也开始扭曲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带了张痛苦面具。 公卿人发出的声音凄厉如恶鬼,周围呼啸的风雨都变得惊悸起来。 “绘梨衣,害怕么?”
路明非轻声在女孩耳边说。 只有在面对绘梨衣的时候,男孩那张冷峻的脸才会变得温柔。 “绘梨衣不怕。”
女孩坚定的摇了摇头。 她能够看出来,路明非在用自身火焰灼烧这个带面具的人的时候,男孩整个人会异常兴奋。 虽然她不知道男孩为什么会这样,但只要Sakura开心,她就开心。 路明非神色认真的对女孩说道:“绘梨衣,你要记住这个人,当初在教堂你之所以会完全失控,就是因为这个人用一种奇特的梆子声唤醒了你体内那个白色怪物,包括你不久前的失控状态,同样是因为他制造的梆子声。”
路明非没有隐瞒,直接将这些东西都说了出来。 他知道绘梨衣能理解的。 “原来……是这样啊。”
女孩那张绝美的脸怔住了。 然而再抬头看向公卿人的时候,神色已然变得冰冷起来。 其实在绘梨衣的世界里,一直都未曾出现过恨这个东西。 因为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怪物,哪怕哥哥源稚生将她禁锢在那座密室里,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为了她好,那些被她伤害的医护人员刻意躲着她,因为她就是个怪物,怪物不就是应该被人躲着么,所以她不怨恨任何人。 但在路明非说出公卿人就是导致她血统失控的幕后之人的时候,她真的开始恨一个人。 她恨这个公卿人,并不是因为对方制造的梆子声让她血统失控导致受伤,而是因为正是那次血统失控,Sakura被自己的言灵审判疯狂斩切,她到现在还记得男孩浑身被斩切出无数伤口鲜血淋漓的一幕。 那是她一生也无法忘记的心痛画面。 那一次是她深深伤害了心爱的Sakura,也是她第一次真正害怕Sakura会认为她是个怪物,然后离她而去。 这其中绘梨衣既有伤害Sakura的自责,也有担心Sakura就此会离开自己而引发的恐慌。 然而Sakura却没有像被她曾伤害的那些人一样,从此对她恐惧甚至是抵触。 而是用更温柔的方式去呵护她,甚至在那座密室的病床上一直守护着她,这让绘梨衣一度觉得自己才是最大的受害者。 可Sakura越是这样,她心中就越是自责。 不久前她真正意义上第一次掌控自己的血统,也是因为有Sakura的坚定支持。 其实在绘梨衣的内心深处,她自己也真的想要成长起来,这样才能更好掌控自己的血统,从而掌控自己的力量,以后才不会伤害到Sakura,也不会成为男孩的累赘。 她必须要站起来,所以才会有那次在精神世界的呐喊。 那不仅仅是对那头白色怪物说的话,同样是对自己的誓言。 她必须要强大起来! 绘梨衣看向公卿人,那次在教堂她跟Sakura站在圣台两端举行婚礼仪式的时候,这个公卿人出现,她当时只是觉得不舒服,对其有种莫名的惊惧感。 等到梆子声响起来的时候,她就已经失去了意识,然后被那头白色怪物掌控,同样是对方让Sakura受到那些伤害。 然而这一切的幕后黑手都是眼前这个公卿人。 女孩美眸中露出杀意。 这个公卿人最不该让Sakura受伤的。 周围的风雨变得萧杀凌冽,赫然化作一柄柄半透明的巨大刀剑在女孩头顶盘旋。 言灵审判再度爆发! 尽管绘梨衣因为先前凭借自身意志压制暴躁的龙血,已经消耗了极大的心力导致身心虚弱,但在这一刻她内心涌动的杀意几乎要抑制不住了。 这甚至是绘梨衣第一次内心产生狂暴的杀意。 她第一次想要让一个人死!立刻死!必须死! 女孩如玫瑰般绽放的美眸早已变得无比狞亮,像是滚荡着金色的怒雷。 在她的意志催动下,那些刀剑纷纷朝黑焰中痛苦哀嚎的公卿人身上斩切而下。 嗤嗤嗤—— 伴随着一声声切割闷响,一道道狭长的深刻伤口在公卿人身上出现,就像是在绞肉机里滚过一样。 一旦被这些刀剑斩伤,这些斩切伤口里同样蕴含女孩审判的意志,所以这些伤口会被持续的斩切破坏。 先是有恐怖的黑焰加身,这灼烧的痛苦已经让公卿人精神大爆炸。 然而等到绘梨衣用言灵审判对他全身进行斩切的时候,那些伤口再度暴露,使得黑焰更深层次的进行灼烧。 公卿人的痛苦再度升级,甚至是层层升级。 因为审判每刮过全身一遍,都会暴露新的伤口,然后等被黑焰烧到腐烂后,再度刮开新的一层,就这样周而复始。 这种层层叠加的痛苦甚至比此前在蛇岐八家神社给橘政宗安排的那次还要刺激,简直就是一场痛苦风暴。 公卿人全身都无意识的抽搐起来,哪怕是他死侍化的身体也顶不住了。 “傻瓜,有Sakura在呢。”
看到绘梨衣再度审判爆发,路明非爱怜的在女孩额头上轻吻一下,“听话,把审判的力量撤销,一切交给Sakura。”
“可是……” “知道为什么Sakura一见到这个公卿人,就变得很激动呢?”
男孩说。 女孩摇了摇头。 “那是因为Sakura看到了伤害绘梨衣的人,所以Sakura很激动啊,这样就能够为绘梨衣报仇了,所以接下来就是Sakura的事情了。 如果绘梨衣要继续的话,Sakura会有些不开心的哦。”
路明非以另一种方式解释道。 果然有效,生怕他不开心,绘梨衣内心被触动,“Sakura一定要开心,绘梨衣这就撤销言灵,Sakura加油!”
女孩乖乖的撤销了审判,绝美的脸庞上掩饰不住的苍白。 其实绘梨衣也几乎已经到了极限,此前因为压制体内暴躁的血统导致身心消耗巨大,如今又强行爆发审判,也有些支撑不住了。 路明非爱怜的拍了拍女孩的脑袋,“必须加油啊!我要让他带给绘梨衣的痛苦,十倍百倍千倍甚至是万倍偿还!”
“唔唔!”
女孩连点脑袋。 路明非笑了笑,然后转过身,一步步走向公卿人。 这个时候的公卿人正在承受着无法想象的痛苦,可看到路明非朝他走来,艰难的翻过身爬向前方,似乎想要离这个魔鬼远一些。 男孩就这样不紧不慢的跟在身后。 虽然他走的很慢,但公卿人爬动的速度更慢,几乎快要到了弥留之际,意识也开始变得恍惚起来。 很快路明非就来到了对方身边,一脚踩在其后背上,微微俯下身,对公卿人认真的说了三个字。 “不要死。”
就像是在对冥冥中的规则下达命令。 顿时间一股堪比强力肾上腺素的药剂力量凭空涌入到公卿人体内。 对方原本已经萎靡而陷入半昏迷的精神状态再度变得亢奋起来。 公卿人当场就感应到他自身的潜能正在以一种极为奇特的方式转化为了生命力,强行提升起了他的精神意志。 如此一来,那些痛苦就被感受的更为强烈了。 凄厉的惨叫再度高亢的爆发出来,简直惨绝人寰。 而说完不要死这三个字后,路明非的脸色微微有些苍白。 不由得感慨自己还是比较弱啊。 想当初小魔鬼给予自己这份权柄的时候是如此随意,可到了他这里,简直就像是便秘一样。 不过这效果跟上辈子差不多。 这道言灵是他不久前才掌握的,如今算是第一次施展,却没想到这个激发自身潜能来治愈自身的强大能力,第一次竟用在了他的仇敌身上。 只是这一次用的非常值。 虽然是自己刻骨铭心的仇人,但他不得不救啊,不救的话,万一这家伙直接死翘翘,哪里还能听得到如此美妙的惨叫呢。 他也不知道这个真身到底是不是赫尔佐格,所以他不能错过任何一个暴虐对方的机会。 “啊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声传荡天地间,甚至盖压过了漫天的雷声以及风雨声。 天空树下方的所有人都为之惊惧不已,就连数百米下的他们都听得真真切切。 这嚎叫声惨绝人寰,就像是在经历人生中最为痛苦的噩梦,而且这个噩梦永远也不会结束,甚至愈演愈烈,仅仅听到这个声音都会让正常人晚上做噩梦。 他们一个个举起望远镜看到那一幕,顿时小腿狂颤,有意志力稍差一些的成员,竟直接一屁股瘫坐在积水里。 仿佛在那一刻看到的是人生最恐惧的梦魇。 天望回廊上。 男孩虽然眉眼清秀,但此刻神色冷峻,一身风衣被吹的猎猎狂舞,在他的脚下是一个带着公卿面具的人。 如今那黑色火焰已经灼烧起公卿人半个身子,对方那张脸上的一半面具也都被烧化,从其面庞上露出狰狞如触手一样的东西,看起来密密麻麻,又像是一根根蠕动的狭长肉芽。 凄厉的哀嚎声正是从公卿人嘴巴里发出来的,若仔细看,连嘴里都蠕动出密密麻麻的触角,乍一看让人触目惊心。 “那到底是个什么鬼东西?”
上杉越眼角抽搐的看着被黑焰灼烧的公卿人。 这时候的天空树已经熄灭了,只有惨白色的闪电照亮这个暴雨之夜。 在忽明忽暗的雷光照耀下,公卿人那张满是肉芽蠕动如触角的脸看起来极为可怖,让人一瞬间想到恶鬼在漆黑的地狱火里发出凄厉哀嚎,他疯狂扭动身体,在火焰下逐渐露出那狰狞丑陋的尸身。 所有人不禁口干舌燥的咽唾沫,这一幕何止是让人觉得头皮发麻,简直就是这辈子最恐惧的噩梦。 源稚生也不禁神色震动。 路明非告诉过他,无论是公卿人王将还是橘政宗,这些都是赫尔佐格的影武者,但如今看到这一幕,他不由得惊疑起来,这种东西真的只是影武者就能够形容的么?是不是有点草率了? 这哪里还是人类的身体,简直就是真正的极恶之鬼。 或许也只有这样一个恶心而恐怖的东西才敢谋划神的遗产吧,对方不仅仅是个食尸鬼,甚至连神的尸体都敢吞吃。 真的无法想象这样的人,不,无法想象这样的极恶之鬼统治世界后会带来何等灾难。 绝不能让对方从地狱里爬出来,而是要将其死死镇压在地狱的十八层。 也许这是赫尔佐格的影武者,可不管对方真身藏在何地,对他以及蛇岐八家,甚至是整个日本来说,都是一场即将展开的战争。 而且是必胜的战争! 源稚生脸上的震动变得沉凝起来,直到最后如刀剑般凌厉,像个已经做出决意而踏上生死战场的武士。 风雨中传来幽扬的歌声,源稚女所化的风间琉璃却兴奋起来。 他仰头看着露出真正尸身的公卿人,第一眼就认出了王将。 虽然这个东西是他的领袖,但他曾不止一次想要杀死他,甚至已经实行过好几次,只是每次他杀死王将,第二天对方依然会出现,还会带给他爱吃的东西。 甚至有好几次在他醒来的时候,这个恶鬼般的公卿人就坐在床头凝视着他,那张惨白的面具上泛着诡异而冰冷的笑。 王将是他的噩梦,哪怕他是极恶之鬼,但在他心中王将才是那个恶鬼之王。 在源稚女心中,无论他变得多么强大,但他永远无法杀死这个恶鬼之王,甚至每次杀死对方的时候,那公卿面具上的笑脸越发冰冷灿烂,简直成为他一生的梦魇。 他的言灵是梦馍,能够直接对人的精神产生冲击,一旦展开这个领域就能让人陷入内心深处最恐怖的梦魇之中。 但源稚女从来不敢对王将释放梦馍,因为对方是他的噩梦,一旦施展这个精神系的言灵,他的意志很有可能会被瞬间冲垮。 想象一下,无论他身在梦馍制造的梦境里哪一个地方,到处都是王将那张惨白而诡异的笑脸,甚至连湖泊天空上的倒影都是对方那张脸。 源稚女觉得他有可能会被活活吓疯掉。 可现在听着公卿人的惨叫,只觉得这声音是那么的悦耳,原来这个东西也会感受到痛苦以及恐惧啊。 这一刻源稚女仿佛打开了自己内心最深处的结,他觉得王将并不是那个他想象中的恶鬼之王,而仅仅只是一个贪生怕死的小丑罢了。 原来这个家伙背后藏着这样一个怯懦的灵魂,源稚女变得兴奋起来,他甚至想要迫不及待的加入进去。 他仰起头,这一刻脸庞澄澈如山中稚子,看着天空树回廊上的男孩。 真是一个眼睛里藏着怒龙的男孩啊。 源稚女感慨的看着路明非。 不仅是他,在场所有人都看向了这个居高临下的男孩。 他一身正式猎装,外面又套了件黑色长风衣,此刻风衣在风雨中猎猎狂舞,男孩神情冷峻的将那头公卿怪物踩在脚下,目光冰冷的看着对方在黑焰中一点点化为黑烬。 在场所有人都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只觉得男孩比王将以及风间琉璃加在一起还要可怕。 …… 天望回廊上。 路明非毫不在意的伸手抓住公卿人的头发,哪怕对方脸上那些细密触角在疯狂蠕动也不在意。 因为他手上有黑焰升腾,那些触角唯恐避之不及的连连窜开。 公卿人的整个脑袋被剧烈灼烧起来。 他原本狞亮的黄金瞳变成了两个黑漆漆的炭球,整个人陷入了无比痛苦的深渊。 然而他却无法昏死过去,因为他的身体被下达了不要死的‘诅咒’,他自身无限的潜能被激发出来,精神极度亢奋,那份如灼烧神经般的痛苦被一点点无限放大。 整个过程公卿人感觉自己被一点点撕裂,痛感持续推升,如今在他脑海里已然化作剧烈的风暴。 他浑身疯狂抽搐,嗓音早就在痛苦嚎叫中变得嘶哑。 “公卿阁下,这份痛苦的礼物感觉如何?”
路明非笑眯眯的问。 “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我保证绝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我甚至可以给你当狗,你放心好了,我绝对会全身心助你坐上世界的王座,让你拥有统治世界的权柄!你未来以及你爱的人一定会安稳幸福的生活,谁要是敢搅扰这份安宁,谁就是我的死敌。 我现在只求求阁下,不要再折磨我了,求求你,求求你啊啊啊啊啊!!!”
“啧啧,多么感人肺腑的话啊,我都差点闻之落泪,看来给你的礼物还是太轻了,必须要加重才行啊!”
路明非一脸玩味,手中的火焰再度升腾。 不过他一直都在小心翼翼的控制,生怕一不小心把对方给挫骨扬灰了。 准确来说公卿人现在就是在被挫骨扬灰,不过这个过程非常缓慢,而且是在对方完全清醒的状态下被挫骨扬灰,浑身各部位一点点化为细碎的尘埃飘散在风雨中。 “不不不,我句句真诚,我绝对说到做到!!!”
公卿人凄厉的惨叫道。 “可我怎么听到毒蛇在吐着蛇信子嘶鸣呢,你还是好好享受吧,别浪费了我的一番美意。”
路明非脸上的笑意越发冰冷,黑焰从手中炽烈升腾。 公卿人的惨叫声越发凄厉,声音从嘶哑再度变得高亢,然后又从高亢变得嘶哑,就这样周而复始循环往复。 路明非来了劲,乐此不疲,玩的是不亦乐乎。 直至半晌过后。 在一声格外高亢的痛苦尖叫下,就像是浓烈的苦痛推升到了最高潮,惨叫声突然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是下意识的抬头看去,以为那个公卿人彻底被折磨的死掉了。 不知为何不少人脑海里都觉得猛地一松,像是从某种极度压抑的环境中解脱了出来。 可下一刻,只听得嘭的一声,公卿人破破烂烂的身体竟突然从天空树回廊栽落下来,重重砸在天空树的外缘上,然后当场噹噹噹的滚落了下去。 我去,这是……跳楼了?!! 在场众人嘴角抽搐。 看来公卿人也是被折磨到崩溃,哪怕是从数百米高的地方跳下去当场摔死,也不愿意再承受这般痛苦了。 看着这一幕,路明非并没有出手。 他真想要出手阻止的话,其实有一万次机会能够让公卿人留在回廊,但今晚毕竟是他跟心爱女孩来这里进行一场唯美的浪漫约会,他带着绘梨衣来到天空树,是来感受浪漫,并且要给女孩一个最为美好的回忆,而不是‘变态’的杀人现场。 尤其是这家伙的惨叫实在是有伤大雅,哭嚎的简直比杀猪还要惨烈。 而且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爽也爽了。 要是这家伙坠落下去侥幸没死的话,估计到时候会跟橘政宗并排躺在一起,这样的话两人也算是有个伴了。 路明非看到公卿人从数百米高的天空树上一头栽落下去,并没有直接做自由落体运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风大的缘故,这家伙一直紧贴着天空树的外缘一路摩擦下来,就相当于在不断卸力。 直到嘭的一声,公卿人栽落在积水里。 他已经被黑焰灼烧的体无完肤,除了四肢,甚至连脑袋都少了小半个,眼睛也彻底瞎了,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哪怕没有直接自由落体也受创严重,几乎废掉了。 公卿人艰难的挪动几下身体,一连试了好几次都没有起身。 如今只剩下自身的意识了。 可现在看来这唯一剩下的东西,却是他最为痛苦的根源,因为只要意识清醒,浑身的痛苦就会被无限放大。 而他知道自己之所以还有意识,就是因为男孩那句不要死,就是那句言出法随般的话,让他的精神意识强行吊住一口气,如此一来,他暂时的确不会死。 直到现在他才真正明白自己到底招惹了一个什么东西,明明这次做足了准备,不仅仅有辛苦培育出来的龙形死侍打头阵,甚至还有梆子声引动绘梨衣以及源稚女两位血统恐怖的白王血裔。 到时候这两位强大的白王血裔直接失控暴走,纵然是路明非也要被牵制起来。 但他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绘梨衣能够在男孩的帮助下,仅凭自身意志强行压制住了体内暴躁的龙血,甚至还能够激发出自身的审判言灵。 然而源稚女暴走后化作的风间琉璃还没有真正爆发,竟然被一个卖拉面的老头牵制住了。 公卿人本来计划,风间琉璃只要杀死源稚生,那么蛇岐八家必然会陷入巨大的混乱之中,到那时他再利用猛鬼众的力量一举击溃这个家族,可以说大半个日本就已经被他收入囊中。 一切的计划都可以更好的展开,他与那份伟大的王座间的距离又强势迈进一步。 哪怕路明非没有被牵制,公卿人还有底牌。 那就是一份许诺,一份就连魔鬼听了都会被蛊惑的承诺,毕竟他已经充分向男孩展示了他的龙形死侍,也证明了他的承诺在未来是完全可以实现的。 可没想到最后也被那个男孩戏谑,或者说对方压根就没有打算合作过,仅仅只是戏谑他这个傻逼。 而他的确是傻逼啊,自以为准备周全,可到头来就是自己作死。 可现在却求死不得啊。 感受到浑身剧烈的痛苦,公卿人声音嘶哑的叫了起来。 可就在这时候,忽然觉得有三道阴冷目光凝射向他。 他已经瞎了,但他还是下意识的扭头看去。 风雨中,上杉越,源稚生以及源稚女原本对峙的三人在这一刻齐齐看向了从天空树上掉落下来的公卿人,三人眸子里满是玩味与冰冷。 泡在积水里的公卿人浑身激灵灵的抖了个寒颤,他觉得自己刚刚逃离虎口,又像是被三头饿狼盯上了。 他已经听到三头饿狼在磨牙吮血,以及朝他走来的脚步声。 “呜呜呜!”
公卿人的声带在先前嚎叫中被完全撕裂,如今根本无法说话,只能发出呜呜的抗拒声。 “他说什么?”
上杉越不由得问。 “他说他好像刚刚没爽够,让大家加把劲,再让他爽一下。”
芬格尔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脸贱贱的说。 青年看向公卿人的目光满是厌恶与恶心。 因为此前在教堂的经历,芬格尔对公卿人的变态与恶心简直到了疯狂的地步,直到现在看到对方还有些心有余悸。 不过他丝毫不慌,别说这家伙如今已经被他小师弟折磨成这幅惨样,又从天空树上滚了下来,早就剩下半口气,而且他身边还有三头半龙,他怕个毛啊! “既然他没爽够的话,那还等什么呢?”
上杉越撸起了袖子,一副要开干的架势。 他断定这家伙应该就是幕后黑手了。 如今看到对方这幅样子,估计也就只有静静感受痛苦的份了,算是彻底被废掉。 “不管如何,他今天都死定了!”
源稚女所化的风间琉璃忍不住说道。 源稚生虽然没说话,却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芬格尔也不禁兴奋起来。 “难得我们意见这么统一,那现在就开始吧……” 四人在这一刻目光幽幽的看向泡在积水里的公卿人。 三秒后,凄厉而嘶哑的惨叫声再度从风雨中传荡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