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这么小气啊,卤蛋给我咬一口,就一口。”
“嘁,我自己还不够吃的呢,一边待着去。”
“嘿嘿,还真别说,这拉面吃起来是真带劲啊!”
“那必须的啊,越师傅拉面童叟无欺,越师傅我爱你!越师傅我……我靠,谁特么拖鞋飞过来抽我!”
…… 热络的氛围在风雨中弥漫开来。 若是有其他蛇岐八家以及猛鬼众成员来到天空树,看见眼下这一幕,绝对会惊骇的把眼珠子给瞪出来。 小雨淅沥沥的下,只见蛇岐八家与猛鬼众的人竟然在一起……吃拉面! 因为天空树附近都已经被积水淹没,他们一个个蹲在地势较高的地方,或是直接蹲在一辆辆被积水淹没的汽车车顶大口大口地吸溜着拉面。 不过地势较高的地方包括车顶在内,其面积也就那么一小块,放眼望去就像是海中一块块冒出头的礁石,所以就导致蛇岐八家以及猛鬼众的人三拨五拨互相挤在一起吃拉面。 而且这时候貌似也没有什么阵营之分,大家一个个浑身伤痕累累,且狼狈至极的直接蹲坐在一起吃拉面,乍一看还以为是蛇岐八家与猛鬼众的人互相打生打死,然后打累了,大家握手言和或是暂停休战,先吃一顿拉面再说。 说不定吃完之后继续开打。 好家伙,这是什么神奇画风? 几百年了,整整几百年了啊,蛇岐八家与家族之鬼一直都是互为死敌的存在,从血统对立的那一刻起,无论大家的关系多么亲密,最终都会走向极致的对立。 就像是黑与白,被一把无形重刀硬生生斩切开来。 只要见面,双方必然都会爆发出生死之战,那是一场不死不休的争战,更是一场极为惨烈的厮杀,他们可能是父子、母子、兄弟,甚至是姐妹,但在那一刻所有血浓于水的亲密关系统统变得无比脆弱。 这是家族的悲哀,也是身怀龙血的诅咒,这诅咒从世界诞生下第一个混血种就已经存在,足足延续了无尽岁月,而且永无休止。 可就是这本该如生死仇敌的双方,如今竟然挤在一起吃着热气腾腾的拉面,更见鬼的是,这画面出奇的和谐。 没毛病! 尽管风雨湿冷,可在这样的热络氛围下,每一位成员都吃的大汗淋漓,激情四射。 甚至还有的成员盯着其他人碗里的拉面或手中卤肉,一副没吃饱又极为眼馋的模样。 后者瞥了眼身旁可怜巴巴之人,这名蛇岐八家的成员刚想把拉面分给对方一些,可一看竟然是猛鬼众的人,尤其是看到对方身上被死侍手爪撕裂却仅仅只是简单处理的伤口。 顿时一脸嫌弃。 不过手上动作却一点不慢,这名蛇岐八家的成员不仅将自己碗里下层没开动的拉面扒拉给对方大半,甚至连拉面下藏着的一颗卤蛋也被其夹了起来丢给对方。 本来这名猛鬼众成员还以为身边之人是猛鬼众的同伴,所以才厚着脸皮等待对方的投食,可一转眼看到是蛇岐八家的人,立马下意识就要转过身去。 就是这怔一会的功夫,没想到对方不仅投食给他,甚至还格外豪爽。 咕咚。 这名猛鬼众成员咽了口口水。 原本想要转身的他,硬生生止住了这个动作,主要是对方实在是给的太多了,他在对方的‘压迫’下,根本不敢有半点拒绝。 最后看着大半碗拉面以及上面绽放的那颗卤蛋之光,这名猛鬼众成员只觉得眼睛里进了卤蛋,泪水抑制不住的滚落下来。 然后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这绝非嗟来之食,吃起来不寒颤,热乎着呢。 小雨淅沥沥的下,风吹起了一道道雨丝在空中飘飞。 这温馨一幕仅仅只是现场猛鬼众与蛇岐八家相处的缩影,这样的聚集高地足有十几处,蛇岐八家以及猛鬼众的人聚在一起,却不分彼此。 一辆人力屋台拉面车停驻在风雨里,拉面混着各种卤肉的香味不时地飘散出来。 在场很多人的目光不经意间看去,都不由得露出一抹敬畏,似乎里面有一些了不得的大人物。 实则也的确如此,哪怕它仅仅只是一辆不起眼的破旧拉面摊车,但却仿佛是这片天地的中心。 拉面摊车的主人正是那位先前爆发黑日这般禁忌言灵的老师傅,在对方的盛情邀请下,蛇岐八家的少主以及猛鬼众龙王都进去吃拉面了,甚至连那个堪比真正龙王级的男孩以及其心爱女孩也跟着走了进去。 这些人中龙族血统最差的都是皇,试问又有谁敢来破坏这场聚会。 唯一一个敢动手的,现在还被钉射在水泥柱子上被风吹雨打。 如今浑身腐烂的就像是一具死去半个月的人,身上到处都是被虐的伤痕以及洞洞,而且这家伙好像还没死透,偶尔会间歇性抽搐一下,发出微弱的嘶哑声。 不过也眼看着出气多进气少,距离最终的蹬腿也进入了倒计时。 因为这次针对公卿人的阴谋,无论是蛇岐八家还是猛鬼众,内心都对自家主人更有信心了。 纵然是面对那些龙形死侍,两人也没有半点退缩,无论是挥刀劈开巨浪以及展现王权领域的源稚生,还是对龙形死侍疯狂捅杀的源稚女,他们的表现都给人一种深深的震撼感。 当然,那位传奇的拉面老师傅一手黑日爆发的更是让人内心惊颤,那一幕死侍狂潮在对方黑日灼烧下硬生生化作了尘埃般的暴雪,还好对方是站在他们这一边,否则真要是掉过头来反杀他们,那绝对是一生也无法忘记的梦魇。 而且那位传奇的拉面老师傅没有一点架子,他们手里的拉面以及卤肉都是对方热情赠送,这让在场成员岂止是受宠若惊,简直都要泪流满面啊。 要知道这可不仅仅是一份拉面,这更是那位传奇拉面老师傅对他们深沉的爱啊! 毕竟风里雨里,哪有一碗热气腾腾的拉面来的温馨又温暖。 很多人看着碗里老师傅的卤蛋,只觉得那是人世间最美妙的风景,甚至还有的成员不舍得吃掉,而是打算将其供起来。 “乌鸦,你说一会车厢里我们老大会不会跟那个猛鬼众的龙王干起来啊?”
夜叉站在一处车顶上,满脸忧虑的看向不远处的人力屋台拉面车。 旋即狠狠嘬了一大口拉面,有些含糊不清的说。 他并不知道风间琉璃一类的存在,只知道老大源稚生被那个猛鬼众的龙王差点一击绝杀成重伤,不久前看到两人被老师傅邀请去车厢里吃拉面,他忍不住有点担心老大源稚生会不会被猛鬼众龙王暴起发难。 一时间随着声声轰鸣,两人在卤蛋横飞以及面汤泼溅中展开生与死的惨烈交锋,直到老大源稚生被一根卤鸡爪洞穿心脏,脸色苍白的倒在了血泊中。 夜叉脑洞大开,忍不住去幻想车厢里发生的一幕。 毕竟那个男孩残暴的在风雨中捅杀死侍的名场面他可是记忆犹新。 一旁同样在吃拉面的青年似乎是烫到嘴了,有些无语的说:“你傻啊,也不看看里面都是谁?路明非阁下那可是老大的妹夫,真要是打起来,你觉得路明非阁下帮谁? 而且那位前辈非常疼爱绘梨衣小姐,老大可是绘梨衣小姐的哥哥。 就算没有这两层关系,你之前难道没看到老前辈在教导老大刀法么?人家老前辈怎么不教导你刀法?还不是因为对老大的喜爱。 所以以上种种原因,你觉得猛鬼众的龙王敢对老大出手?他怕不是想死的更快,如果真要担心的话,也是猛鬼众的人担心我们老大会不会暴起发难对他们龙王,现在懂了?”
乌鸦一口气说完,然后将夹起的拉面一把吸溜完,痛快。 “也是哦,而且那位老师傅这么喜爱咱们老大,那岂不是说我们蛇岐八家必然会再添一员猛将。”
夜叉反应过来,神色激动的说。 拉面上的那颗卤蛋差点从碗里蹦起来。 他可是亲眼见证过上杉越那如禁忌般的黑日言灵,简直就像是死神在人世间行走,不,横行霸道,一路横推无敌手。 黑日一出,谁与争锋。 一旦这位老前辈能够进入蛇岐八家,那家族的威望必然再度飙升。 而且在场的猛鬼众成员同样知道这位老前辈的恐怖实力,如此一来,猛鬼众的士气必然会遭受打压,而蛇岐八家到时候再趁势进攻,说不定能够一举平定猛鬼众这个蛇岐八家的老对头,到时候……我尼玛! 原本正沉浸在激动幻想中的夜叉,粗犷大眼不经意的一瞥,当场就怒了。 他的蛋,不对,他碗里仅剩的一颗卤蛋竟然被乌鸦这家伙一下子叼走。 “不就是一颗卤蛋么?你至于这么激动?”
“一颗卤蛋?”
夜叉痛心疾首,“那可是前辈的蛋,前辈的卤蛋啊!”
上杉越威猛恐怖的形象,在释放黑日的时候就已经在所有人心中根深蒂固,他们内心对这位老人的敬仰简直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而这位老人亲手赠送的拉面,那可不仅仅是一份拉面,那更是属于他们的荣幸啊。 不久前上杉越将这颗卤蛋丢给他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激动了,碗里的那颗卤蛋怎么都不舍得吃,甚至跟不少人有一样的心思,打算把这颗卤蛋供起来。 可就是这样一颗被他珍而重之的蛋,竟然被乌鸦这家伙轻描淡写的给叼走吃了起来。 一瞬间夜叉只觉得自己蛋碎了,那是何等撕心裂肺的痛啊! “喂喂喂,夜叉你搞清楚现状,要不是我之前及时让你收手,你会有这荣幸?”
乌鸦嘴里嚼着卤蛋,有些含糊不清的说。 “啊这……也是哦。”
夜叉也反应了过来。 此前他警告上杉越不要作死的时候,语气上有些冲,在被老人反呛后,他就要拎着拳头怼过去,甚至连老头衣领都揪住了,要不是乌鸦及时阻止,任由他继续动手的话…… 夜叉浑身激灵灵的抖了个寒颤。 真要是动手,估计他现在能一脸安详躺在医院太平间都是一种幸福,因为以对方爆发黑日的威力来看,指不定他现在已经化为一团雪,那是他扬起的骨灰,然后被吸进黑日里。 “虽然拉面老师傅的实力恐怖,但多半不会进入蛇岐八家。”
乌鸦说。 “难不成他还能进入猛鬼众?!!”
夜叉惊了。 真要是这样,那之前所有的幻想都会彻底逆转。 乌鸦忍不住拍了拍额头,一脸无奈的道:“拜托,能不能让你发达的头脑再进化一些,人家一个老师傅能够在东京城默默无闻的坚持卖拉面,不就是想要过平凡普通的生活么?人家又怎么可能会进入蛇岐八家呢?”
“也就是说,那位老前辈打算去猛鬼众卖拉面?!”
夜叉顿时想到了问题的关键。 “咦……你妈勒个……算了,我活该。”
乌鸦端着自己的面碗闷闷的转过身去,彻底自闭了。 他觉得跟一个四肢格外发达,头脑又相对简单的家伙去谈论拉面老师傅去留的问题,甚至要一遍遍解释性的给对方分析,会让自己显得非常弱智。 他觉得此刻最大的明智就是闭嘴。 “啧啧,话说那位老前辈在血统爆发的时候,那眉眼,那气质,不能说跟老大一样,简直就是一模一样啊!”
身侧的夜叉想到了什么,忍不住感慨起来。 正在大口吃面的乌鸦猛地顿住了。 他也忽然想到了不久前拉面老师傅爆发自身血统的时候,的确像夜叉所描述的那样相像。 他不止一次见过源稚生跟那些失控的混血种对砍过,身上散发的那股子冷峻逼人的味简直跟那位老师傅一模一样,关键是两人连长相也非常相似。 “难道老大跟那位老师傅之间是……父子?!”
乌鸦内心不禁涌现出这个大胆的想法。 真要是如此的话,他细思极恐,脑袋里再度被一个更为惊骇的想法震住了。 因为他想到了猛鬼众的龙王源稚女。 那位龙王的长相跟老大源稚生同样很像,再加上此前两人在生死交锋的时候,好像说过哥哥之类的词汇,当时风雨声太大,甚至还有轰杀那些残余龙形死侍的枪鸣声,在场很少有人听清两人具体说的什么,但乌鸦确定他听到了哥哥这个词汇。 难道老大还有这么一个弟弟? 一个龙王弟弟? 身为源稚生麾下的狗头军师,乌鸦向来心思细腻,在推理上有一定的功力,此刻他将这些信息整合起来,快速在脑海里进行分析。 他想到老大源稚生皇级的血统,如果对方真有个弟弟,很有可能也是皇级。 但老大源稚生是蛇岐八家的天照命,是注定要像太阳一样恒久照亮蛇岐八家,所以源稚生的皇级血统是稳定且不可复制的存在。 因为天照命这种命格每次出现,都只能在一个人身上显现,而不会被其他人同时拥有,就像是天上独一无二的太阳。 如果老大真有其他兄弟姐妹,那必然是血统不稳定的鬼。 一个本该是皇级的混血种,其血统失控沦为人世间的鬼,那实力必然要凌驾在皇之上。 所以猛鬼众的龙王十有八九就是老大源稚生的亲弟弟,不过一个是皇,一个是鬼。 而龙族血统如此强大的一对亲兄弟,那他们的父母血统又怎么可能会差。 乌鸦想要了那位拉面老师傅,想到了对方恐怖如死神降临般的黑日,能够拥有如此禁忌的言灵,其血统必然是强大的令人发指。 乌鸦层层推论,心中越来越震惊。 也就是说,不仅仅猛鬼众的龙王很有可能是老大源稚生的亲弟弟,而那位拉面老师傅很有可能是两人共同的……父亲!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岂不是说老人是上任影皇?! 而老大源稚生以及猛鬼众龙王的弟弟,则是那位上任影皇的两个儿子。 咕咚一声。 乌鸦艰难咽下嘴里的拉面,只觉得这个推论让他人都麻了。 “乌鸦,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关键没有告诉我?”
夜叉端着面碗凑过来问。 不过乌鸦这个时候已经无法回答他了,而是目光怔怔地看向那座人力屋台车。 …… 小雨淅沥沥的下。 樱一身黑色紧身皮衣,像是融合黑暗里的暗夜精灵,曼妙性感的身材被展现的淋漓尽致。 不过女孩并非是刻意穿着性感,这身皮衣同样是作战服,在战斗的时候不仅仅能够在黑夜里达到近乎隐身的状态,而且更能让自身舒展发挥,甚至在极速跑动起来的时候,空气阻力也会相对减少。 虽然樱的身材被紧身皮衣勾勒的火辣又性感,但不远处那些蛇岐八家的成员们却没有一个敢看过来,至少没正眼敢看过来。 熟悉樱的人都知道,这个女孩看起来是老大源稚生手底下的一个文秘,实则是个冷酷的杀手,很冷,也很酷。 面对需要暗杀的目标人物,对方往往最后一刻听到的是风声呼啸,不过那并不是真正的风,而是目标人物脖子里喷涌出的血。 偶尔与这个女孩的眼神对视,那对看似沉静的目光,仿佛蕴含着刀剑般的凌厉清光。 他们不知道万一有非分之想的时候,心脏或是脖子会不会被一枚闪烁着寒光的手里剑洞穿,又或者直接被手里剑插在脑门上。 所以私底下也就夜叉与乌鸦敢在背后议论两句。 但也有好几次因为聊的太过露骨,两人直接被女孩的手里剑插满后背,足足在医院里躺了一个星期,从那以后两人的嘴再也不敢欠了。 此刻女孩手里同样端着面碗,在小口小口地吃着拉面。 一头长发在风中飘荡起来,露出那张精致沉静的脸。 “呦,吃着呢。”
芬格尔从一旁贱贱的冒出头来。 樱没有理会对方,自顾自地的低头吃面。 “你看这长夜漫漫,不如……” 芬格尔凑过来,兴奋的搓了搓手。 樱一边吃面,一边扬起另一只手,手里是两枚手里剑微微搓开,风雨中响起了铿锵的摩擦声。 “别别别,别误会,我就是想借个火抽根烟。”
青年立马战战兢兢的躲向一边,赶忙从身上掏出一根高希霸以示清白。 他身上的火机在对抗死侍的时候不知道丢到哪里,问了好几个人都说没有,有火的也进水失效,看到不远处樱一个人在寂寞的吃面就打算来碰碰运气。 樱瞥了对方一眼,二话没说,直接单手微微搓动手中两枚手里剑,一串炽烈的火星溅射出来,直接将青年嘴上叼着的那根高希霸点燃起来。 “好活!”
芬格尔忍不住拍手鼓掌。 不过面对青年的赞赏,樱却没有半点表示,只是自顾自地的小口吃面。 芬格尔倒不觉得尴尬,他就是发表一下感慨而已,看到女孩没有理会,他就一个人开始喷云吐雾抽起了雪茄。 一时间气氛有些沉默。 小雨淅沥沥的下,女孩小口咀嚼拉面的声音从风雨中微微传来,像是小猫在进食。 “你喜欢源稚生。”
芬格尔突然冷不丁的说了一句。 一向沉静的樱顿时猝不及防。 她偏头看向芬格尔,美眸里射出寒光。 “我就是随便一说,别激动哈。”
芬格尔有些汗颜的笑了笑,生怕樱一个手里剑飞射过来。 通过女孩的过激反应,他确认对方多半是真的喜欢源稚生了。 虽然源稚生是樱的上级,女孩对源稚生的关切看起来都是理所应当,但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是不一样的。 “哎呀呀,其实喜欢一个人是要说出来的啊,你不说出来,对方又怎么知道你想要呢,既然你想要,就要让对方看出来,甚至是下意识的做出来,然后就是那种水乳交融天人合一的感觉…… 咳咳,我没对你说哈,我就是对空气发现一下自己对爱情的理解,在这样的一个雨夜,颇有种不吐不快的感觉。”
芬格尔斜靠在一辆侧翻的机车旁。 明明嘴里说着露骨的话,可青年脸上的表情却是那么专注,就像是一个爱情导师在向自己的学生授业解惑。 直到看见樱再度将手里的暗器搓动起来,火花四射。 芬格尔悻悻的抽起了雪茄。 不过片刻后,女孩主动偏头问,“你对爱情的理解很深?”
“咳咳,也一般般吧,还是要看每个人的理解与悟性,其实爱情归根结底是一场关乎一生的……” 看到樱主动询问,芬格尔顿时来了劲了,酝酿了一番后,就准备开始他的爱情大论。 而在他的脑海里,也不由得浮现出曾经与心爱女孩的种种过往。 然而女孩的下一句话让芬格尔突然沉默了。 “她应该很漂亮吧?”
樱看向远处的风雨,神色沉静。 芬格尔怔住了,半晌后才苦笑起来,“这都被你发现了,看来你才是真正的爱情大师啊……” 青年语气感慨,他知道樱口中所说的她,其实是指自己心爱的那个女孩。 他没想到对方竟观察的这般入微,他更没想到这个如忍者般沉静的女孩也会有这样的八卦时刻。 “悲伤,你身上有股悲伤的气息。”
樱平静的说。 虽然芬格尔总是一副浪子形象,但能够模拟出任何情绪的樱却知道,这所谓的浪子形象,或许只是对方脸上带着的一张面具罢了。 青年心里藏着一个女孩,一个已经失去而再也无法拥有的女孩。 这也并非是樱自己凭空的猜测与想象,而是她曾看过路明非与绘梨衣两人在东京城游玩的那些美好照片。 其中就有一张芬格尔也被拍了进去。 青年显然也是看到了路明非与绘梨衣相处的美好,那张脸上情不自禁充斥着羡慕与祝福,但那对眼神却是落寞的,甚至让人觉得悲伤。 芬格尔必然是曾经深深爱过一个女孩,因为一些变故,这个女孩不在了,或是永远的失去了对方。 风雨中,芬格尔的脸淹没在了雪茄青色的烟雾里,直到半晌他才语气深沉的说: “是啊,她很漂亮,不,准确来说她在我心里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孩,我永远也忘不了她在我面前身穿婚纱的样子。 可有一天她不在了,彻底离开了我,离开了这个世界,我有时候会幻想着她还在,甚至很多次去一个地方找她的影子,但每次都会在喝的烂醉的时候她才会出现,等我醒来的时候,却只有无尽的空虚。”
芬格尔像是在对樱说话,又像是在对冥冥中的风雨开口,声音有些低落。 樱沉默了。 她无法开口,她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对方。 她觉得爱情对自己来说,就是世界上最大的对手,哪怕她施展出浑身解数,也无法能够战胜它拥有它,它甚至都不知道这个对手的意义是什么。 她不知道什么是爱情,但她知道,让源稚生开心,就是她活着的最大意义。 因为那个男人开心,她就开心,如果对方不开心,她就想杀人,因为肯定是某个人让对方不开心了。 “所以说啊,我可是过来人,你要是真的爱一个人,那就要勇敢的迈出那一步,让对方知道你心中的情感,并不是每一对相爱的人都能像我小师弟以及弟妹那样情投意合,甚至是一个眼神的交流就能够知道彼此心中所想。 如果最后不做出努力,终将会失去的哦。”
芬格尔似乎从之前的悲伤中解脱出来,又恢复了一副浪子形象。 樱微微怔了怔。 会失去么…… 在她心里从来没有想过源稚生身边还会出现其他女孩。 如果有一天真的出现了,她会怎么去做,还是说会如往常一样,心无旁骛尽职尽责的完成自己的任务就好了。 可为什么一想到那个男人身边会有别的女孩来取代自己的位置,樱的心里会有些不舒服呢。 “你要是真的想追,我倒是有一计。”
就在樱罕见沉思起来的时候,芬格尔又贱贱的凑了过来。 “你要是实在觉得拿不下对方,我觉得可以从那位拉面老师傅那里下手,搞不好你老大源稚生就是对方的私生子诶,到时候你……” 芬格尔嘿嘿贱笑起来。 在上杉越爆发黑日的时候,他同样看到了老人沉雄般的状态,那冷峻的面容与气质,简直就是源稚生本人啊。 再加上两人都是那么牛逼的龙族血统,真要说两人没什么,打死他都不信。 所以考虑到以后父子相认的催泪环节,樱要是能提前给上杉越打好关系,比如多光顾一下对方的拉面摊,甚至去对方拉面摊里当服务员之类的,说不定老爷子一乐,到时候直接安排她跟儿子源稚生的婚事。 毕竟现在勤劳能干又顾家的女孩子可是不好找了。 咻—— 然而芬格尔还没说完,一枚手里剑就射在了他身旁的轿车上,直接将车身洞穿之后,又径直射在了远处的幕墙上。 芬格尔吓得浑身一激灵,嘴上叼着的高希霸被平滑的斩去一半。 他可是亲眼看过樱用这种暗器洞穿那些死侍的身体,真要是冷不丁给他脑门来一下,搞不好他会当场裂开啊。 樱目光冷冷的道:“阁下虽然是学院贵宾,但也不可诋毁我家少主。”
说完,樱又扬起了手中闪烁寒芒的手里剑,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 “咳咳,那啥,我想起来要找乌鸦老弟说点私事,就先撤了哈。”
芬格尔嘴角抽搐,直接朝远处抱头鼠窜。 末了还不忘说一句,“爱就要大声说出来啊,啊啊!”
樱手里的暗器激射了出来,风雨中窜逃的芬格尔发出两声惨叫,不过双腿窜的更快了。 氛围再度沉静了下来。 风吹起了樱的长发。 芬格尔的话还在女孩耳旁回响,她不禁看向拉面车厢的方向,美眸里闪烁着复杂的意味。 …… “也就是说,无论是蛇岐八家的大家长橘政宗还是猛鬼众的王将,其实都是一个叫赫尔佐格的影武者?”
拉面摊的车厢里,一身白麻服的上杉越语气感慨的说。 “没错,整个过程就是这样。”
一旁的路明非点了点头。 半个小时前,他开始讲起了关于赫尔佐格以及邦达列夫是如何想要瓜分龙族遗产的事情,给车厢内所有人详细说了一遍。 从恶鬼之王与那头雄狐的相遇到背叛,又到日本海的生死交锋,最后赫尔佐格胜出,然后用影武者分别化身橘政宗以及王将,以此来同时控制日本两大超级混血种势力,从而掌控着日本,为其谋划白王遗产。 所有人都在静静的听,除了上杉越,车厢里还有源稚生以及源稚女。 当然还有男孩身边的绘梨衣。 不过女孩很显然不是一个合格的聆听者与参与者,因为从一开始进入车厢,绘梨衣就在与仅剩的一小盘卤鸭脖斗智斗勇,樱红小嘴吃的不亦乐乎。 虽然路明非讲述起那段恶鬼之王与雄狐互相交锋的故事震骇人心,但车厢里聆听的三人还是目光时不时瞥向绘梨衣,因为那沙沙沙的声响实在是让人抑制不住目光的投射。 看着这个吃起来像个小花猫一样的绝美女孩,他们不由得感慨卤鸭脖的魅力之大。 源稚生更是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好家伙,这是我妹? 因为在他的印象中,绘梨衣的吃相好像并没有那么夸张,不敢说细嚼慢咽,但至少也是中规中矩,哪里像现在这样豪放,简直就是彻底放飞自我啊。 男人艰难的咽了下口水,他觉得女孩不仅飞起来了,而且飞的特别欢脱。 上杉越则悔恨为什么今天不多整一些卤鸭脖,真心惭愧啊! 路明非则哭笑不得,拿起一张纸巾温柔的为女孩擦拭樱红嘴角上的一些油渍。 话说不久前他将绘梨衣抱下天空树,然后被上杉越盛情邀请进拉面车厢的时候,老人的卤鸭脖刚一端出来,闻着味的绘梨衣瞬间就醒了。 哪怕此前车厢里就有拉面以及各种卤肉飘香,女孩却没有任何醒来的迹象,直到卤压迫端上来了,好家伙,等路明非低头看向怀里绘梨衣的时候,对方已经睁开玫瑰般的美眸直勾勾的盯着那盘卤鸭脖。 “谢谢父亲。”
绘梨衣开心的接过卤鸭脖,可接下来的一句话差点没让上杉越当场跪下来。 连一旁的源稚生也一脸震惊呆滞的表情。 而正在喝面汤的源稚女差点没一口呛死自己。 什么情况?父亲?!! 三人都是一脸震惊愕然地看向绘梨衣。 路明非忍不住捂脸,想到不久前在天空树上跟绘梨衣说的话,他知道女孩一定是将上杉越认作了自己的父亲。 男孩连忙解释这是个误会,可能是绘梨衣刚刚睡醒而说得胡话。 不过女孩显然不知道自己一句谢谢父亲堪比核弹般的威力,在拿到那盘卤鸭脖之后,就兴高采烈的吃了起来。 几人也都接受了路明非的解释,否则真的就无法收场了。 只是上杉越的眼神则是从原先的惊骇到平静,直到最后又忍不住泛起一阵浓浓的失落。 他看向正在吃卤鸭脖的绘梨衣,只觉得女孩刚刚那句谢谢父亲是如此的悦耳,像是有天使在他耳边呼唤。 可能是因为压制暴躁龙血导致自身消耗太大,所以哪怕绘梨衣先前已经吃下不少卤鸭脖,但此刻又变得饥饿起来,一手一个开吃起来。 虽然表示理解,但路明非看着吃的不亦乐乎的绘梨衣,怎么看怎么像是女孩单纯的好吃啊。 不过看到绘梨衣这么开心轻松的自然状态,路明非心中自然是万分欣慰,女孩最好是能够忘记以前的所有痛苦,从此心中只有美好与喜乐。 “也就是说,关乎家族与猛鬼众的危机同样没有解除。”
半晌过后,上杉越才再一次开口道。 路明非点了点头,“可以这么理解,只要这个公卿人不是对方的真身,那么赫尔佐格就不会死,他的真身有可能还隐藏在日本某个角落。”
“不管对方是与不是,只要他敢再出现,那就继续杀!”
源稚生神色沉凝,目光如刀剑碰撞。 而源稚女虽然没有开口,但眼神中散发的森寒杀意同样说明了他的决心。 虽然梆子声能够暂时控制他,但通过这次梆子声的强烈冲击,他其实跟绘梨衣一样,渐渐对暴走状态的自己有那么一丝掌控,虽然没有绘梨衣那般明显,但至少能够保证再听到梆子声的时候,他三十秒之内不会暴起对任何人发难。 他看了眼源稚生,又默默的收回了目光。 “那个叫赫尔佐格的手段的确很强,堪称是一个劲敌,甚至那个叫邦达列夫的人也很有可能没有被其杀死。”
上杉越看向源稚生与源稚女,“既然你们身为日本两大混血种势力未来的领袖,我希望你们能够铭记一点,在你们身后还有很多族人。”
老人语气深深的说。 他不知道两人具体发生了什么才会生死相向,彼此将对方视为死敌,但身为蛇岐八家的子嗣,自然是难逃那恶鬼之血的诅咒,所以上杉越也能够猜出来,两人一个是家族执行官,另一个是家族之鬼,那必然是一段惨烈而可悲的交锋。 但他真的不希望源稚生与源稚女自相残杀,也不希望看到因为两人的交锋导致蛇岐八家与猛鬼众牵扯进来,最后两败俱伤,让幕后人渔翁得利,最后引发一系列可怕的灾难。 源稚生与源稚女两人都沉默了下来。 不知道怎么去形容,但却能深深体会到那是多么炽烈的恨啊。 可以说自从经历过地下室那次事件后,两人的命运都因此而改变,一个成为了正义的朋友,一个成为了地狱的恶鬼,两人都靠曾经的痛苦来支撑自己,犹如一具行尸走肉。 否则源稚生又怎么可能会有放弃一切,然后离开日本,前往法国海滩卖防晒油的想法呢。 那不是他对自由的向往,那只是逃避,逃避过去发生的那一切,逃避那个男孩对他竭斯底里的恨意,为此他宁愿逃到天涯海角。 而源稚女何尝不是如此。 为了能够掌控猛鬼众,他一步步往上爬,甚至想要杀死王将这个食尸鬼,就是想要掌握最大的权力,然后带着泼天的杀意狂潮将蛇岐八家覆灭,他觉得那个家族是源稚生最在意的东西,然后等到覆灭那一切,绝望中的源稚生也就迎来了自己的死期。 他会用那把樱红色的长刀捅进对方心脏,然后狠狠转动刀柄,让刀身绞动起来,就像是当初男人对他做的那样,他要十倍百倍甚至千倍的还给对方。 久久的沉默,谁也没有再开口,直到路明非深深的叹息一声。 “其实你们兄弟两人间的仇怨,一开始就是橘政宗的阴谋。”
这句话顿时让在场兄弟二人以及上杉越神色震动。 “说下去。”
三人异口同声的说。 路明非深吸一口气,本来源稚生与源稚女兄弟二人的事情,他没想过要说出来,至少没想过在这次来临日本的时候说出来,因为他觉得还没有到时候,贸然说出来可能也没有多少效果。 但今晚源稚生与源稚女两人变相的默契联手对付公卿人,看起来也不是那种势同水火的样子,至少现在不是,甚至还有一丝丝缓和。 如今再加上上杉越的出现,以及对方的话让两人勾起过去的回忆,路明非觉得是时候将自己知道的说出来了。 他率先看向源稚女,“你的血统其实并不存在天然的失控。”
“你说什么!!”
源稚女神色难以置信。 “你当初之所以会失控,是因为王将刻意给你一次次服用进化药,才导致你的血统失控起来,最终犯下那如恶鬼般的暴行。”
这句话不仅仅震住了源稚女,同样震住了源稚生。 “然后呢……” 两人近乎呢喃的开口。 “然后就是悲剧的开始……” 路明非叹息一声,缓缓讲述起来。 车厢外,小雨淅沥沥的下。 今晚注定是一个短暂又漫长的雨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