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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逃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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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百里无伤全身开始发热,之前那些淡淡的、如游龙般的青色慢慢地汇集起来,凝结成五瓣花一样的形状,在他的脖子上,手臂上,胸口,背上,一点一点地凸显出来。脸上还没有症状,但变得出奇地白,又因为高热,一阵一阵地发红,真正的阴晴不定。百里无伤忍着没有出声,仍然一路留着天一门的暗号,在刻下最后一个记号时,他扶着树干,稍微喘了几口气。安盈本来一直跟在他身后,很小心地看着他的反应,见状,她赶紧走上前,手刚准备扶住百里无伤,便被他隔着袖子传来的热气给灼到了。“怎么那么烫!”

她惊呼。百里无伤到此时还不忘调侃,“美女当前,发点热是正常的。”

安盈懒得与他计较,抿着嘴,很严肃地说,“你必须休息一下。”

从离开那个客栈开始,他们便一直寻着小路甩掉后面的追踪,整整一天一夜,百里无伤几乎没有休息过,中途他还拉着安盈走了一段时间,所谓地‘拉’,几乎是“抱”着她走了,将她的重量全部压在他的手上,不然,就安盈这种重伤初愈的体质,哪里经得起如此折腾。可这也导致了一个最直接的后果:三月烟花的潜伏期被提前,那些花纹用最快的速度浮了出来。“算了,在这荒郊野外的地方休息,白白的弄脏了我的衣服。”

百里无伤丝毫不领情道。安盈的目光上上下下移了移,看着早已经没有仪表的百里无伤,以及那件被血污泥土和露水染成花色的“翩翩白衣”,闭紧嘴巴,表示无语。百里无伤也低头瞧了瞧自己,煞有介事地感叹道,“白衣服太容易脏,出门时应该多带几套的。”

安盈嘴巴闭得更紧了。就之前“撞窗而出”的情形,难道还指望她去“收拾”几件白衣服先?耍帅也不至于不要命了吧!话又说回来了,之前的饭菜全部撞到了地上,他们也有好久没吃东西了。“不行,你先坐一会,我去找点东西来吃。”

念及此,安盈很强硬地下了命令,松开百里无伤,转身往旁边的草木茂盛处走去。安盈也是在野外生活过的人,设计一个捉鸟抓兔子的陷阱并不在话下,不过,在她等了许久收获无果后,安盈终于意识道:在沙地,这种小动物远没有离国与柔国那么多。能在高原生活的动物,都是大型的牛羊犬马,或者大雕与秃鹰。乔娜娜虽然教了她一些射箭的技巧,不过,正如谢无双所说,她没有内力作为基础,耍耍剑招还可以,射箭嘛,射程终究不够。末了,安盈只得寻了一些野草回去,不过,她运气不错,竟然找到了一些野生的蘑菇,安盈只捡那些在书里看过的蘑菇带了回去,其它叫不出名字的,也用衣服包住,但另外放着。好容易收集了足够两天吃的分量,安盈兜着蘑菇,回去找百里无伤,百里无伤这次还是蛮听话的样子,竟然呆在原地没有动,倚着树干,腿微微曲着,很是闲逸安静。走近了才发觉,他已经睡着了。安盈见惯了百里无伤吊儿郎当的模样,此时冷不丁看见他小寐:长长的睫毛垂了下来,掩住平时光芒太露的眼,薄唇微抿,笔挺的鼻梁旁边,因为睫毛的缘故,有两抹小小的阴影,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煞是可爱。是的,可爱。原来睡着的百里无伤竟是可爱的。安盈下意识地放轻脚步,将蘑菇放在旁边,准备生火将其简单地加工一下。她随身倒是带了火折子,不用敲石头了,旁边枯黄的茅草树枝叶有许多,篝火不一会便燃了起来,串着美食的树枝散发着诱人的香气。而某人还未醒来。安盈终于觉察出不对劲,她走了过去,跪坐在百里无伤身边,手推着他的胳膊,“喂”了一声,“起来吃东西。”

百里无伤却顺势倒了下来,头枕在了她的膝盖上。安盈一惊,手探向了他的额头:滚烫滚烫的,显然比刚才的高烧更加严重。原来,他不是睡了,而是晕了。安盈不禁自责起自己的粗心,连忙抓起他的手腕,用从谢无双那里学到的粗浅的医术,为他诊断起来:脉细果然乱得很,像沸腾的水,一股奇怪的真气在里面横冲直撞。无论如何,还是先降温吧。安盈将烤好的蘑菇又用衣服包好了,踩掉篝火,将痕迹全部抹干净,这才站起身,朝前后左右都望了一下:一望无际的草原,暗暗的、铅灰色的天际压着地平线,没有人烟,没有路标,甚至连方向渐渐都模糊了。唯一让人注目的景色,便是右前方的一片稀疏的树林,枝叶也同天色一样,是沉沉的铅灰色,树干虬结,形状诡异奇特。可有树林的地方,总应该能找到水源吧。安盈稍作迟疑,便打定了主意。她弯下腰,将百里无伤扶在肩膀上,咬咬牙,将他背了起来,蹒跚地朝那片树林走去。那地儿看着很近,走起来时,却出奇的远。安盈这次深刻地觉悟到:很多事情,真的不能看表面,绝对不要太相信自己的眼睛。还比如,百里无伤看着很瘦,原来也那么重!终于走到那片树林的边缘,安盈彻底脱力了。她哼哧哼哧地放下百里无伤,也无暇去扶正他,本以为他会歪歪斜斜地倒在一边,哪知,百里无伤竟然自己坐得很稳,而且,手还扶着树干,低着头偷偷地笑。安盈骇了一跳,随即憋红了脸,手指着他已经睁开的眼睛,气急败坏,“你——你——你早就醒了!”

既然早已经醒了,为什么还让她一个弱女子背着他走那么远!“是啊,你叫我吃东西的时候就醒了。”

他恬不知耻道:“就是觉得太困,想继续睡会。”

安盈使劲地吸了一口气,将那股肆虐咆哮的邪火生生地压了下去。她还不想揍他。他现在是一个病人,而且,是一个重病号。安盈这样提醒自己。可是,看着百里无伤竟然自顾自地拿起她之前包好的蘑菇,非常优雅而不客气地吃起来时,安盈终于忍无可忍,劈手将他手中咬了一半的美食抢了过来。“诶?”

百里无伤手中一空,非常无辜地眨眨眼,探寻地望向她。刚才那些可爱脆弱的错觉一扫而空,面前那个绝美倾城的男子,简直就是一个可恶找抽的恶魔。“我没准备你的份!”

安盈也顾不上他是重病号的事实了,咬牙切齿地丢下一句话,手抓起剩下的蘑菇,也不客气地往自己嘴里塞。她后悔了,后悔刚才那一瞬的心软:干嘛要顾着他的死活,就应该把他扔在那里!可是,真的是心软吗?她似乎根本没有考虑过……抛弃他。百里无伤看着在他面前又气又恼,狼吞虎咽的安盈,眼神一润,神色突然变得无比温柔。等安盈吃好了,也恢复力气了,再看百里无伤,才发现他的脸色比起之前更白了几分,虽然嘴边还是噙着淡而散漫的笑意,可是姿态无力,眉头轻簇,显然,他现在的情形并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乐观。“你再等我一会,我去找点水来。”

安盈不再与他计较,她将剩下的烤蘑菇重新推到百里无伤面前,拍拍衣服,就要起身。百里无伤却摇了摇头,伸手止住安盈,一脸慎重道:“安盈,你没认出这些是什么树吗?”

“什么?”

安盈抬头仔细地看着那些铅灰色的树桠,思索了一会,终于恍然,“是沙棘树!”

沙棘树,也被当地人称为神魂树。是一种有种许多古老传说,同样,也极其珍贵的植物。而传言,在沙棘树林里,存在着守护神魂树的灵兽,将所有妄闯树林的异乡人撕碎吞食。安盈在一篇沙地传奇爱情故事里见过这种灵兽的描述,说它魁梧如牛,獠牙森森,爪子锋利如铁刃。当然啦,故事最后,还是英勇的武士用计斗败了这头灵兽,带回了因犯错而被扔进沙棘林的官家小姐。“真的会有灵兽的存在吗?”

安盈忽然意识到这片树林寂静得有点可怕,想起故事里的描述,心底登时凉飕飕的。“灵兽未必,大概有什么野兽吧。”

百里无伤看出她的惧怕,淡淡宽慰道,“不过,这里也许反而能挡住追兵,支撑到天一门的救援人员赶来。我们先往深处走走。从现在开始,你就呆在我旁边,别跑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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