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

他声音不大，却字字掷地有声，浓如泼墨的眸子里看不出一丝迟疑和犹豫。他有骄傲的资本，程氏近些年的辉煌成就是他一手创造的，他是当之无愧的掌权人。朗润的日光落在他的侧脸，剑眉星目、轮廓凌厉，衬得男人越发英气逼人。舒意循着光线望去，恰好对上他深沉的双眸，程晏行弯起唇角冲她笑了笑，那笑容里没有阴狠无情、狡黠戏谑，出人意料的，她竟然读出几分安抚和宠溺。程怀远那边安静了很长一段时间，过了好久，他才道：“晏行，我承认你的能力，但你要知道，如果没有程氏这个施展才华的舞台，你根本连姚总的面都见不到，更何况与他做生意？”

舒意在心中暗叫一声不好，听程怀远这口气，八成又想拿股份压制程晏行了？“爸，咱们也别打太极了，我帮你您总结一下吧。”

男人调整了一下坐姿，扯了扯嘴角：“酒店规划的这个决策，其实您是赞同的，只不过不想认可提出这个方案的人，我理解。没有您，我不可能坐上程氏总裁的位置，我也理解。”

“公司是您的心血，我再怎么独裁，也不能坏了程氏的规矩。所以我就直说了吧，您那几个点的股份，好好收着，别整天想着抽走又放回的，我呢，正好最近有点累了，想去南浦混几天清闲日子。”

电话那头陡然拔高了声线：“你小子……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

程晏行冷声回敬道：“既然这个舞台不欢迎我，那就麻烦您另请高明，我会暂时冻结我在程氏的股份以及一切特权，度假村的项目也不再跟进，从今天起，不插手程氏的任何决策。”

舒意一惊，猛然间变了脸色。程晏行是不是疯了？他要把总裁的位置拱手让人？“你说什么？！”

程怀远暴躁地怒吼，音量几乎穿透手机屏幕。“你为了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竟然说得出这种混账话？程晏行，我看你简直鬼迷心窍，你就是……”“啪嗒”一声，程晏行干脆地按下了挂断。“吵死了。”

他烦闷地啧了一声，闭了闭眼，将手机扔到后座。舒意目睹了父子俩翻脸的全过程，此时不知该作何反应，高兴？惊讶？好像都不是。程晏行向来冷静谨慎，怎么会做出这么冲动的决定？司机战战兢兢地看了一眼后视镜，斟酌着开口：“二少，咱们现在去哪儿？”

这趟出差回来，程晏行本该立刻回程氏的，但眼下，司机也不敢自作主张。“回南浦，顺便告诉领班，今晚VIP包间不对外营业，只开放一楼卡座。”

司机连声应了，车子很快调转了方向。后座的手机一直没个消停，先是电话进来，接着又是微信短信，程晏行只当听不见。半小时后，南浦到了。门童和保镖一字排开，齐刷刷低头迎接，领班站在最前面，搓着手上前，脸上挂着恭敬而讨好的笑。“二少，今儿是准备来点什么？高少爷已经在路上了，您看找几个嘴儿甜的……”程晏行一言不发，牵紧了身边的舒意，冷冽的视线又扫向领班。领班一拍脑袋，连忙改口：“啊那什么，我是说，来几个特别甜的果盘！对对对！您看现在天儿也热了，容易上火，早上新到的百香果就特别合适……”程晏行收回视线，带着舒意往里走：“香梨和樱桃，一杯柠檬水。”

“好，好，二少您稍等，我这就去准备！”

领班赶紧招呼服务生切水果，一边忙不迭地擦了擦额前的汗。要死哦，差点就说错话了！明明舒小姐在这儿，怎么还能提其他女人？简直不要命了！众人都看得出程晏行今天心情不大好，于是端茶倒水的时候都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不小心惹怒了他。偌大的包间里，舒意陪他坐在沙发上，男人仍在看邮件，眼皮也不抬，就像只是换了个地方办公。舒意考虑良久，觉得还是有必要劝劝他。暂且不说主动离职的决定有多草率，如果程晏行从此以后真的不再是程氏的掌权人，那她还怎么通过他拿到任务所需的资料？她定了定神，侧过脸低声道：“程晏行，你……”“嗯？”

男人淡淡地应了一声，随之抬起头来。两人坐的极近，这样面对面说话，似乎连呼吸都能共享。想说的话停在嘴边，舒意本能地往后挪了挪，却被男人捉住了手腕。“躲什么？有话就说。”

灼灼的目光下，她无处可躲，只好尽量保持镇定：“你今天……”“哎哟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什么都没看见！”

就在她开口的瞬间，包间门外陡然传来一声夸张的高喊，高家明捂着眼睛，忙不迭地转过身去：“你们继续，继续！不要管我，千万不要管我，我就是个路过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哎哟！”

程晏行顺手拿起一旁的抱枕，毫不客气地砸上那小子的后脑勺。高家明贼兮兮地转过身来，两手还蒙着眼睛，只不过指缝张大了点儿，露出无比八卦的小眼神。“你们……不继续了？”

程晏行眯起眼，冲门外的服务生扬了扬下巴：“去，送客。”

“别呀兄弟！我听说今晚有免费的大餐，这不快马加鞭赶来了吗！”

高家明立马窜进包厢，赶紧关上大门，好像他再晚一点，大餐就要飞走了。舒意挣开了程晏行的手，又尴尬，又有些想笑，她客客气气地跟高家明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一直板着脸干什么，你小子有情况啊？”

高家明大咧咧地坐下，顺手拿了个香梨吃，不知为何，舒意总感觉他似乎在躲避她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