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

江行舟问。　　不等赵菲芸回答，耳边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称呼：“瓷瓷？”

这是宋瓷的妈妈对宋瓷的称呼。　　显然这个声音不是宋瓷的妈妈。　　尽管知道只是一个同样名字中带“ci”的人，江行舟还是下意识顺着声音看过去。　　只有一个服务员打扮的女人倚在大厅中间的柱子上，手里拿这个手机，她在打电话。　　江行舟叹气，最近和宋瓷待久了都对她的名字敏感起来了。　　把注意力重新放到赵菲芸身上，而赵菲芸正在拿一种探究的目光看着他。　　被这种目光盯得很不舒服，江行舟皱眉，问：“还有其他事吗？”

赵菲芸却笑了：“没了。”

“就是告诉你一声，”她解释，“这都毕业了，总得让你知道之前你大二收到的那封情书是我写的。”

几年过去，赵菲芸的想法早已改变，也不再是当年害羞地连名字都不敢说的小女生了。　　而她此行的目的也正是如她所说一般，告诉江行舟情书的事情，为自己的大学生活画上个圆满的句号。　　这早已成为她的一个执念。　　这么看倒是江行舟是纯纯大怨种了，搁着当了一回工具人。　　江行舟有些麻木，还是无法把眼前这个美女和那信上丑到爆的字关联起来。　　不过他还是觉得自己挺冤的，为什么赵菲芸不直接私信他联系，还非要让他以这种方式出现在聚会上，要应付人不说，还多花了小两百。　　又不是什么信息说不清楚的重大事件。　　他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没其他事儿我就先走了。”

“诶？等等。”

赵菲芸有点不明白，“你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江行舟内心咆哮，今天刚把你名字和脸对上，之前都不认识你，我他妈能说什么？说你情书上的字真丑，该练字了吗？　　内心再怎样狂躁，江行舟表面还是做出一副得体的样子，想到之前餐桌上他们说赵菲芸要进娱乐圈，于是他微微笑着，很官方地说：“祝你星途坦荡。”

“不是，”赵菲芸有些急了，“我是说其他当年的，你当年看过我的情书之后就对我没有什么想法吗？”

怎么说也是她当初真心喜欢过的，只是情书送出去杳杳无音，她一直观察了江行舟好久，都没见他有过看她的动作。　　甚至连探究好奇的动作都没有。　　这就很伤人了。　　而如今她放下了，却还是想知道当年江行舟看了信之后到底有什么感受。　　但江行舟却是这样的态度，简直是第二次伤害。　　同时她也坚定了一定要知道江行舟想法的信念。　　往后她就要彻底进入娱乐圈，和过去要划开界限了，这估计也是最后一次见江行舟了，这也是她最后能解惑的机会。　　这么几年，她虽然放下，却始终觉得这是一块儿心病。　　今天就做最后了断吧。　　江行舟一脸问号。　　有想法个屁。　　当年那封信他根本没看好吧。　　面前赵菲芸直愣愣地盯着他，就在等一个结果，大热的天气，江行舟甚至觉得自己在冒冷汗。　　果然任何时候都不要低估女人带来的压迫感。　　“瓷瓷，我好紧张，还有二十分钟就要开始抢票了，好激动，万一抢不到怎么办？”

不远处服务员依旧在打电话。　　江行舟大脑飞快地过滤着各种应对方法，几乎宕机在原地。　　“江行舟？”

赵菲芸提醒他。　　江行舟本着破罐子破摔，以后都见不到人的原则，果断自暴自弃：“没想法。”

赵菲芸：“……你还真是……真实啊。”

骗一骗她，让她高兴高兴都不行。　　得到了答案，赵菲芸心里的一大块儿石头也算是落下了。　　随即她换上一副吃瓜的态度，问：“能问问你为什么吗？你喜欢什么样的？”

江行舟眉心微皱，赵菲芸话怎么那么多，得亏他当年没看那信。　　不过，这么隐私的事情他能告诉赵菲芸吗？　　关键是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类型的啊，没遇到之前一切皆有可能。　　“没有为什么，没想法就是没想法，不需要理由，就像你的喜欢，我觉得也没什么理由，顶多就是我脸长得还行。”

“你错了，我喜欢你是有原因的，不是因为你的脸。”

江行舟惊呆。　　他还有什么其他他自己不知道的闪光灯被赵菲芸给发现了？　　“大二开学那天，换宿舍，你帮过我。”

“啊——”想不起来。　　江行舟隐隐约约自己好像曾经确实有这么一段，不过细节早已忘记，而且也根本不知道自己帮的是谁。　　就是非常顺手帮一个忙罢了。　　没想到赵菲芸记住了，而且还因为这点儿喜欢上了他。　　江行舟感觉有些玄妙。　　果然女生都是细节控。　　但同时，他还是觉得是自己脸起了作用，毕竟自古以来都有救命之恩长得好的以身相许，长得不好看的下辈子做牛做马。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赵菲芸又问。　　江行舟有些不耐烦了。　　他瞧了一眼赵菲芸，不答反问：“你多高？”

赵菲芸不明所以，回答道：“我一米七一。”

江行舟：“抱歉，我才一米八，我喜欢和我身高差在二十厘米以上的人，所以……”　　他没继续说完，但赵菲芸也懂了他的意思，只觉得敷衍。　　赵菲芸：“……”　　“啊啊啊啊不说了，我得再去练习一下抢票流程，瓷瓷，拜拜～”服务员的声音再次传来。　　江行舟不再给赵菲芸机会，转身拉开门出去。　　外边太阳还挺大，江行舟抬手遮了遮阳光，低头打开打车软件，准备叫辆车来。　　这会儿一出来，还真有点儿晕了。　　回到家已经下午三点多了。　　宋瓷刚好从房间内出来，看到面色红润，眼神迷茫的江行舟愣了一下。　　仔细一看，似乎是喝酒的症状，再又结合自己在电话中听到的声音，于是悄悄松了口气，不是感冒发烧就好。　　江行舟在饭店听到的那几声“瓷瓷”都是真的在叫宋瓷。　　那个服务员就是她为数不多的互联网朋友之一——梁婷。　　中午两点四十五分是白尧的演唱会开售时间，梁婷怕抢不到，焦虑地给她打电话寻求安慰。　　自然也听到了从电话里传过来的江行舟的声音，以及别的女声叫的江行舟，从而确定了就是江行舟本人。　　自然也就听到了江行舟和那女生不少的对话。　　就连最后江行舟说自己喜欢和他身高差二十厘米以上的人的时候，她还不合时宜地想起了自己的身高，一米六点三。　　还好还好，和江行舟的身高差在二十厘米以内。　　这个结论得出的下一秒她自己就害臊得不行，怎么还自我代入了？　　好在梁婷也很快挂断了电话，没听到江行舟后来再说过什么，却也给了她缓和的时间。　　两点四十五，她准时蹲守在抢票入口处，帮梁婷抢票。　　其实她自己也想去，但是一场演唱会门票大几千块，再加上路上车费以及酒店住宿费，和那两天的伙食，起码得出去将近万把块，她的存款造不起。　　而梁婷却从小就是大小姐，那家饭店就是她家名下其中一个产业，她暑假在自己饭店里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而已。　　区区一场演唱会，她自然可以负担得起。　　宋瓷不免有些羡慕，但还是尽心尽力地帮助梁婷抢票。　　这是她当初在互联网上交到的第一个追星好友，三年来一直有保持联系，像这样打电话语音的情况也不在少数。　　梁婷是她所有朋友里相处最舒适的一个。　　她很珍惜这一段关系。　　只是没想到两个人住址距离这么近。　　宋瓷不觉得江行舟会跑去太远喝酒。　　从前她们两个只交换过市区的名字，还因为在同一个市激动了一番来着，不过为了保留隐私空间，两个人都没有继续往下说具体的地址。　　所以才会在今天，震惊地发现两个人距离如此近。　　宋瓷有些欣喜，又有些期待，同时伴随着的还有担忧。　　宋瓷和江行舟说：“我刚刚给你发消息了，你没回，我就先从房间出来了。”

自从那次事件之后，两个人从房间出来都会先预报一下对方。　　只是今天江行舟在出租车上有些难受，就没看消息，错过了，宋瓷才先决定出来的。　　江行舟抬了抬眉，让自己清醒一些，道歉：“抱歉，有些难受没看消息，不好意思。”

“没关系，没关系，不怪你。”

宋瓷连忙摆手。　　她又说：“我现在要出门拿快递了，你一个人可以吗？”

她觉得江行舟已经醉得有些迷糊了，于是担忧地问。　　江行舟摇头，撑着墙磨蹭到沙发上一屁股坐下来：“没事儿，你先去拿快递吧，我自己来处理。”

没想到这酒后劲儿那么大，当初能在酒店陪着赵菲芸回复那么多问题也真是一个奇迹。　　宋瓷还是有些担忧，但看江行舟皱眉，似乎不太愿意让她插手的样子，她只好作罢：“那我去拿快递了，你自己在家照顾好自己。”

闻言，江行舟轻轻笑出来。　　怎么感觉这话像是准备出门的老婆交代老公在家里乖乖听话，等她回来的既视感。　　越想越觉得是这样，江行舟嘴角上扬，绽放一个无奈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