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不言，寝不语。”

查仲文颇是认真地看着我说，然后就不再理我。我无语地想笑，暗暗翻上一个白眼，这样古板的台词还真适合他。吃完收拾完，我为他送上沏好的茶，在他旁边沙发坐下。他单臂搭在沙发抱枕上，眼睛盯着电视画面，不知是真看还是心不在焉。“为什么让青青回来？”

我问。查仲文视线保持在电视上，漫不经心地答：“为了平衡。”

平衡？这两个字令我不寒而栗。冷不丁，他睨了我一眼：“你不想再见到她？”

我诚实地摇头：“不是。”

“看你这兴师问罪的样子，还以为你不想见她。”

“我怎么可能不想见她？”

我嗤之以鼻，“你很清楚，她是我唯一的朋友。她也是因为我才......”“需不需要放你几天假，和好朋友好好叙旧？”

我定定看着他冰冷侧脸，没有说话。下一刻，他扭转上半身面向我，手轻抚过我的鬓间的头发，露出一个不明用意的浅笑。“让你的好朋友回来，一是因为她请求，二是因为我想送你一件礼物。”

“礼物？”

“对正常人，回顾过去是全无意义的。对你来说，偶尔回顾过去，却有着很重要的意义。”

我盯着他深邃难懂的双眼，咬着牙齿尽量不动声色。自己什么时候惊动了这头猛兽，他到底知道多少，现在算是试探，还是敲打，还是警告......完全像是一团迷雾，让人身在其中，手足无措。“谢谢你的这份礼物。”

我放软语调，“我不需要放假，会照常工作。当然，我也会好好和她叙旧，然后再送她回去。她失去了以前的记忆，不会对任何人产生威胁。”

查仲文笑意在嘴角快速闪过，收回放在我肩膀上的手，说：“对外，你现在是我的女人，让你开心是我应该做的。”

我心悬到嗓子眼里，现在好像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又是让青青回来，又是把我逼成了‘小三’这个角色。查仲文的小三，就算再去联合同盟，这个身份也会害我被同盟忌惮防备。他们都会想，我是不是查仲文放出来的饵。更可气的是，我曾经还真当过这种饵。这样的软刀子，也就只有他做得出来。见外面突然电闪雷鸣，我起身：“看来要下大雨了，我去关一下阳台的窗。”

说着，我离开客厅，去到阳台。这样的楼层，一眼就看见还守在楼下街面的记者。我扯扯嘴角，心想当初让我住进这种楼层的公寓，就是要让我被这样围着吧。正打算把窗子关上，我却整个人一愣。对面街上，麦子超孤零零站在那里，神情黯然。他蓦地抬头，也看见了我，眼中才有了一些神采。怎么会这样执着？我眼中一热，有一种冲动想要冲到他面前，想要再给他一个拥抱。突然，查仲文的掌心落在我前面的栏杆上，用胳膊和胸膛圈成一个牢，仅留下一丁点空隙，声音在我耳后冷冷响起：“我现在再让你选一次，最后一次。”

我吞咽了下并不存在的喉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看看，子超在那边等你。他看上去，很难过，他真的很喜欢你。”

“那又怎么样？”

我眼睛酸涩到发了痛。“你如果现在冲过去找他，就和他一起去美国。他回去做他的医生，你去分公司，我会让你管理分公司。两年后，我会再让你回来任其它的职。”

他声音没有任何波动，就像平静的湖面，深不见底，令人生畏。“如果你要留下，从此时开始，你就是查仲文养在外面的女人。即使这个关系是假的，如果......”他刻意停顿，“你要再用现在这种眼神，去看其它男人，或者做出让我脸上无光的事情......”他话还没有说完，我转身毫不犹豫地伸手捧住他面颊，吻住了他的嘴。窗外是更加肆虐的电闪雷鸣，我的心痛还有歉疚，都化作最缠绵深情的吻意。等我放开，重新睁开眼睛，看眼前这张比刚才还要冰冷的容颜。“选择，我做了。”

我说。查仲文从始至终没有抱我，而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我，伸手把窗子彻底关了。我不敢去想像麦子超看见这一切的表情，心上像被割了好几刀，只能咬着牙忍着。“我有点喜欢这样乖巧懂事的你了。”

他轻址嘴角。我同样回以一笑：“我的乖巧懂事......都是你训练出来的。”

他轻哼一声：“看来我真是训练了你很多，现在在我面前说谎，都可以不露半点痕迹。”

“......”这时，他终于松手退到安全范围，眼神急转急下地冷，说：“你刚才吻的到底是谁......你我心里都清楚。”

“......”我看着他转身而去的背影，才敢喘息出声。......有些事情，既然做了决定，就要去面对。婚礼公司没有接到变动通知，把日程安排都照旧发来给我。我大早就到了医院，还没有到梁佳佳的病房，就见麦子超穿着医生袍，手拿着咖啡走在前面。他看上去有些累，整个人无精打采。我原本打算换个地方走，见郑医生小跑着追上他。“你的外衣。”

郑医生递上一个手提袋，并肩和他一起等电梯。“谢谢。”

“你回过家了？见你换了新衣服。”

郑医生又问。麦子超点点头：“早上见你还在睡，就先出来回了趟家。”

“喔。那等会儿一起吃午饭吧。”

“好。”

等他们坐上电梯离开，我才从旁边墙角走出来。都放手了，还在意人家是不是快速发展了新关系干什么？我自嘲地笑笑，坐上另一部电梯，往梁佳佳病房去。梁佳佳对我的态度，除了不再给我拥抱，和平时没有两样。一样温柔有礼的笑容，一样亲切的语气。她展现着查仲文正牌夫人的气度，而我愿意陪她演这样的戏。勾兑完婚礼进程安排，我起身说走了，到门口，她对我说：“米儿，有事情想拜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