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

查仲文这个字脱口而出的时候，我心狠狠揪成了一团。这些年，不管我怎么发酒疯，我都清晰记得他从未亲口承认过。现在听到了他给的答案，竟然比想像中的还要难以接受。下秒，他站起身来，到我面前，双手像带了刺，狠狠把我双肩钳住。我感觉到痛，不躲不避地瞪着他。“只要你还有生育的能力，就会给我带来更多的麻烦！这样永决后患的方法，我为什么不用？”

他褐色的眸子，现在是带血的颜色，令人胆战心惊。我已然屏住了呼吸，让这血腥味在我与他近在咫尺的气息间蔓延。“真的是你。”

我点了点头，明明早就在心中笃定无疑的答案，现在却莫名有种受到重击的感觉。紧接着，我笑了，发自内心地耻笑，笑他也笑我自己。“笑什么？”

他问。我又是自顾自地笑了十几秒，才说：“笑你是怎么可以做到这样冷血无情的，笑我自己......”我停顿，“笑我自己怎么会以为，你可能并不是这样的人，最起码......梁佳佳死在你怀里的时候，你眼中也曾有过泪。”

“不要再提梁佳佳这三个字！”

他喝住我，眼神像要把我撕裂，手上的力更加重了些。我咬住唇角，半个痛字都不说。“你知道什么！我说过无数次，不要用你的‘自以为是’来自以为你了解我！我想要怎么样就怎么样，不用任何人插手！还需要我再一次提醒你的身份么？！”

“不需要。”

我也言辞决绝，“但有些话，今天我要把它说清楚！”

说着，我用力放开他的手，恨恨地瞪住他。他后退半步，面若冰霜地等着我再次开口。“从现在开始，我会清楚谨记自己的身份，谨记这一刻发生的所有事。”

“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再错以为是对你有什么误会！就算华风曾经对我说，你那时候是为了救我所以才做的那些事，我也不会再半信半疑。”

“就算我尝试着去理解你表达的所有恶意，都不过是因为你和你大哥的感情，我也不会再自寻烦恼。从这一刻开始，除了协议关系，除了职责份内的事情，你是你，我是我。”

“我不管你是情绪也好，逃避也罢，就算你马上要死在我的面前，我也没有义务救你！就像你说的，我只不过是协议里替你卖命的人，除此之外我对你再没有其它。”

“我从不稀罕要去触碰什么是真正的你！也麻烦你不要再对我做任何协议之外的事情！不要和我同床共枕，不要让我再扮演身边的女人！统统一切，我都拒绝。”

“如果你硬是要逼我，再用任何理由来威胁我，那就随便你！从踏进查家的那一天起，我就一无所有。多活了这几年也足够了，我想要去保护的那些人和事，我也尽力了。”

“花店还你，公寓还你，所有一切统统都还你！”

不知不觉，我已经吼回去，感觉脸上有灼烧感的时候，涌出来的泪水已经收不回去了。“我和你之间......从现在开始，只有那协议的几张纸！”

说完，我愤然转身，一心只想离开这个‘吃人’的地方。不知道是怎么冲出龙海大门的，就连外面下着瓢泼大雨，我也全然不在乎。我以为只要不停地向前冲，总会冲出这个让人痛苦的世界。冲上人行横道的时候，我连红灯绿灯都没有关心，直到呼啸而来的车子狂按着喇叭却没有半点减速。我被刺眼的车灯刺得睁不开眼，千钧一发之际，只感觉一股力用力把我往后一捞。我落进他的怀抱里，看见他脸的瞬间，整个人都愣住。雨水把他从头到脚淋湿了个透，同我一样的狼狈。只有他那双眼睛，在这样模糊的雨中，却异常炯炯有神。“你疯了？”

查仲文抓着我，大声地吼。我看着他，身子颤着，说不出的委屈和难受统统涌上了心头，使出最大的力气把他推开，手指向他：“你滚开！我的事不需要你管！”

“你没有权利让自己出事，你是属于我的！”

他的脸庞在雨水中扭曲变了形。听到这句话，我大声笑，笑过之后，伸手抹去脸上不知是泪还是雨水的东西。“你放心！我会一直好好地活着，尽到我自己的责任和义务！你真的可以滚了，不用这样跟过来。这样只会折煞我这个连蝼蚁都不如的东西！”

说完，我转身，想要去到马路那一边。眼前的人行道绿灯变成红灯，身后开始有车流穿过。然后我听见他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对！我不想去面对，是我害怕了！”

我难以置信地僵住，双手紧握成拳，慢慢才转身看他。车辆不停地在眼前闪过，和他挣扎的表情时不时重叠在一起，亦真亦幻。“疯的人，是你吧？”

我吼回去，就隔着这样的车流。他看着我，笑了，透着不尽的苦涩。“为什么？”

我紧拧着眉心，“为什么做完坏人，现在又来做好人？”

绿灯亮，他直直向我快步冲了过来。我感觉心跳随着他前进的每步在加速。他到我面前，定定地看着我。“以前，我可以威胁你，你也会乖乖听话。现在......你不再是以前那个米儿，我不想鱼死网破，我还需要你。”

他说。“我刚才说的还不够明白么？我不会违反协议，我们仅此而已。你不会再管你真正想怎么样，再也不会了！”

“我不想仅此而已！”

他加重语气。而我身子一僵，感觉呼吸也跟着凝住。“我想你住在公寓里，想你在我知道的地方，想你睡在我旁边......”他似是用了很重的力气才说出来这几个句子，真的说出来又不禁有些后悔，“想你......在我身边。”

我蹙眉以示不解，如果这是对‘财产’的一种宣示，那为什么又眼带情意。不，我不可以再‘自以为是’了，这不过是他的招数或者是......其它什么套路？我深呼吸：“查仲文，就算有协议，我也不是你的财产，我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