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多了。”

就知道沟通过程会心塞，叶星辰翻了个白眼，“听说你喜欢收藏翡翠，我有块玉……”她松开衬衫领，从里面勾出一条红绳，将水滴状的玉坠摆在掌间——这玉坠，是她前天借口回叶家偷偷去京城古玩市场仿造的赝品。她提供图样，古玩市场的师傅找玉料加工，磨出一块几乎差不多的玉坠。慕梵那晚不是见过被砸烂的碎玉么，所以晚饭前她特地回卧房戴上，又特地换了一件可以遮挡的衬衫。甄无缺打着饱嗝，神态立刻回复到吊儿郎当：“哦，原来是找小爷相玉。不是小爷夸海口，你真是找到行家了啊，小爷从小可是玉堆里长大的。”

“那……”叶星辰解开红绳，“你看这玉坠怎么样？”

餐厅的门正对着黑幽幽的海面，一轮明月慢慢升起，莹莹光华照进来。甄无缺接过玉坠，看了一眼，就随手扔去残存蟹壳虾腿的桌面。“喂，你轻点！”

叶星辰赶紧宝贝似的捡起，又要选好玉料又要快速加工，古玩店的师傅敲了她一大笔钱。如今她没有收入，只有从前存下的零花，花出去的钱可相当于割肉啊。凤眼一挑，容颜白皙的甄无缺用力忍住溜到嘴边的嗤笑，懒懒提问：“多少钱买的？”

“啊？”

叶星辰捧着玉坠，感觉他的提问和设想相差十万八千里。如果玉坠和甄家有关，身为甄家小少爷，难道甄无缺一点不知情么？他为什么没有表现出一丁点的惊奇和熟悉感？她咬唇，诚实道：“五千。”

“五千？”

甄无缺一个鲤鱼打挺从躺椅里坐起，像看外星人似的张大嘴巴，“你是慕四少的未婚妻耶，买这种次品干什么？”

“呃……很次吗？”

说起醉心的爱好，甄无缺总算有了点正行。他边抱腿坐好，边谆谆教导：“在行家眼里，相当的次。而且，瞧这手法和工艺，是古玩市场老潘家的作品吧？”

叶星辰瞪大眼睛，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这你也能看出来？”

“废话，要不然小爷怎么敢自称行家！老潘家手艺不错，不过这东西收你五千，有点宰客，赶明儿回去，我带你去砸他场子。”

撸起袖子就是干，历来都是甄小爷的人生格言。目的根本不在此的叶星辰赶紧摆手，想了想，决定从另外一个角度切入：“买卖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不要砸场子啦。其实，我就是觉得……这玉的造型……挺独特。”

甄小爷啊，睁大你的双眼看看嘛，水滴状的玉坠，难道你没有任何感觉吗？“独特？”

显然，甄无缺完全没有get到正点上。他皱起两撇细长如墨的美，异常俊美的脸满是指点意味：“不算独特吧，这种小玉件容易出活儿啊。玉嘛，品相重要，大件更容易独特。”

感觉吃下去的鲜美蟹肉牢牢把胃堵住，叶星辰绞尽脑汁，再换角度：“刚刚你说你在玉堆里长大，怎么，曾见过这种水滴状的玉吗？”

她觉得，不排除玉坠也有成双成对的可能。甄无缺摇头，把玩着手指头回忆：“没有啊，我从小见的，那可都是精品，龙啊凤啊，再不济也是玉瓶玉蝶什么的。”

一把看不见的刀直扎胸口，叶星辰努力调整呼吸，远眺月光粼粼的海面。该死，这家伙怎么这么不上道呢？难道要我一个关系还不是那么好的人，开口就去问他们家是否有女孩失踪吗？“四少不是个小气的男人啊，怎么让你佩戴这种东西呢？要不这样，你送你一块好的，然后……”他兴奋的搓手，一脸杀熟的雀跃。叶星辰无语凝噎，兴致缺缺：“然后你开个天价，去问慕梵要钱？”

“聪明！他的梵科技去年赚得盆满钵满，欧礼就不说了，我和铁面修眼红得慌。”

“是你眼红吧？”

叶星辰忍不住揭开真相，“韩先生可不像那么惦记钱的人。”

“啧啧，你啊，就是被铁面修的外表所蒙蔽。小星辰，我告诉你，做人呐，千万不能光看表面，会被骗。”

他抬起下巴点向那块玉坠，揶揄的意味再明显不过。没打探到任何有价值的消息还被嘲笑，叶星辰气不过反击：“小星辰？我十八，你十八，这么占人便宜好吗？”

“怎么叫占便宜呢？”

甄无缺急了，蹲在躺椅上掰扯，“我比你大两个月，就是大两个月嘛。说出来你可能都不相信，我有个小姑姑，和我同年呢，你说，我能不叫她姑姑吗？我能为这事去责怪我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吗？不能啊！要是她在，我肯定得恭恭敬敬的喊姑姑。”

“同年的姑姑？”

甄老爷子和夫人感情未免太好，生出和孙子一般大的小女儿。“对啊，可惜她死了。”

叶星辰眉心一抖：“死了？怎么死的？”

意识到自己表现得太过急切，她讪讪加了句：“抱歉，我可能不该问。”

“没事，她……”“无缺，你来替我几把，我有卫星电话。”

欧礼从娱乐室走出来，甄无缺趿着拖鞋蹦跶过去，留下小心脏提去嗓子眼却不得不自己落回去的叶星辰。图录记载，甄无缺的父亲叫甄不羁，他们那一辈是以“不”字命名，等回去，或许可以查一查这个逝去的小姑姑。……皓月当空，倾泻满船莹白。游艇静静泊在海面，叶星辰蹑手蹑脚来到甲板，腕表显示凌晨三点二十。摘下手机手表，脱掉薄外套，只穿运动bra和游泳裤的她打开闸门，顺着下水楼梯走。不知道这次出海能待几天，趁其它人坠入梦乡，她赶紧来试水。昼夜温差略大，海水漫过脚踝，带来轻柔舒服的触感。她深呼吸，扑通跳入海中——海城长大的她会游泳，技术还不赖，入水后往前游大概十来米，然后强制自己下沉。因为压强关系，人若不带任何设备去潜水，顶多也就几米，坚持一小会。月光清明透亮的关系，水下不算黑，呈现出幽暗的蓝。片刻功夫，一直在保持潜下动作的她感觉吃力，肺部像被谁捏住，有些难受。是时候了！她开始默念那串熟记的咒语，忽然，保持游泳姿势的她只觉得天旋地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