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警？报警有个屁用！你看清楚了，他是景佑寒，是个渣……”后头的话压低了去，说的是什么不用猜也知道。方沁语不安地去看景佑寒，别人说她是渣的时候，她会很难过很愤怒，所以忍不住为他而难过，愤怒。“闭嘴！”

她低吼了起来，“再乱说一句，绝对不客气！”

那说话的人闭了嘴，男人却再也没有胆量去报警，而是选择灰溜溜地逃离。“出什么事了？”

陌连城拨开人群，看到了方沁语，摸着鼻子问。他不过去了一趟厕所，到底错过了什么？景佑寒没有解释，只吩咐，“给我查一下刚刚那个男人是谁？做什么的，明天之内，他必须家破人亡，上街乞讨。”

“啊？哦。”

陌连城惊了不小一下，但片刻后，又点了头，开始打起电话来。景佑寒并不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这么久以来，除了对付在监狱里曾差点害死他的那名狱警外，不曾这么残忍地对过人。他为了方沁语才这么做的？陌连城打电话时，又忍不住朝方沁语瞟来几眼，有些不相信她竟然有这么大的威力。景佑寒不满于他对方沁语的觊觎，给了一记警告的眼神，他忙撤回目光，认真打起电话来。方沁语被刚刚的情形吓坏了，虽然她不是坏人，但并不代表会善良到替坏人说好话。虽然觉得景佑寒的惩罚给得太重了些，但并没有出声。陌连城很快打完了电话，朝景佑寒打了个响指，“搞定！”

景佑寒这才揽住方沁语，“出去再说吧。”

方沁语随着他出了门，到了他车上才缓缓回过神来。她退一步，拉开了与他的距离，低头抱住自己的臂：“谢谢你啊。”

若不是他及时赶到，及时出手，她不敢想象，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一阵后悔，她不由得摸上了自己的脸，男人拿着碎玻璃瓶要划她脸的那一幕怎么都无法忘记。景佑寒酷酷地用鼻也哼了哼，没有说什么，倒是陌连城，忍不住那份八卦的心，“方小姐怎么到酒吧去了？那种地方可不是你这种娇滴滴的小女孩可以去的。”

方沁语最受不了的就是别人用“娇滴滴”这样的词来形容，忍不住开了口，“我不是娇滴滴的小女孩。”

“平常是，喝完酒后的凶猛，想必你也听说过。”

景佑寒意外地接了话。他指的是她被取消婚礼的那一晚。方沁语自然也想到了这件事，脸不由得轰一下红透，连吭气都不敢了。“对你凶猛那是应该的，不管怎么说，你们都是……嗯嗯的关系。”

他没有说清楚，只用两只手比划着，比出夫妻的意思来。景佑寒冰了他一眼，却没有否认什么。不知道为什么，陌连城在说他和方沁语是夫妻时，他觉得很受用。不由得转脸去看方沁语，她此时在想着别的事情，并未把两人的谈话听在耳里，他的眸子暗了一暗。方沁语，这么清高的女子，又怎么会愿意真的嫁给一个顶着渣名的男人？以前不曾在意这个，在这一刻，他突然有些在意了。嫌陌连城太吵，半道上把他赶了下去，景佑寒将方沁语送到了她的住处。“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值得你去酒吧买醉？”

没有马上让方沁语离开，他问。听他问这个，方沁语垂了头，脸色暗淡到了极致。她捏着两根指头，心头一片荒凉。“被自己的亲哥哥卖了，这种事还不算大吗？”

卖了还不打紧，她连讨个说法的权力都没有。方沁颂的强辞夺理，杨淑仪的偏袒，都让她失望。“有我在，不会有任何人能把你卖掉！”

他道。方沁语惊讶地去看他，这，算是对她的承诺吗？他的表情那么认真，不像是开玩笑。心脏，咚一声，跳得猛烈。只有在江榆灏跟她表白时，她有过这样强烈而急促的心跳！难不成……自己对这个男人有感觉了？想到这里，她吓得不轻，慌忙摇头。怎么可能！他可是全城最大的渣啊，自己怎么可能跟一个渣在一起。“我下车了！”

她几乎逃离般跳下车，迅速消失在夜色里。景佑寒没有马上离去，而是半倚着车窗，为自己点燃了一支烟。他抽烟的侧脸，俊美到极致！线条，却利落到有些僵硬。方沁语刚刚那带着逃离心态的跳窜，他全看在了眼里。到底，她是不愿意接受自己的。方沁语像往常一样去了工作室。让她意外的是，杨淑仪竟然来了。杨淑仪向来除了关心方沁颂之外，不曾关心过别的，她这突然出现让方沁语又惊讶又疑惑。杨淑仪看到她，主动迎了过来，“没想到你在这里上班，我还是问了你的朋友才知道的。”

她指的是凌若寒。方沁语苦笑了一下，不知道回应什么才好。自己在哪里上班，她这个做母亲的却全然无知，是不是太不称职了？别人的女儿都捧在掌心里，生怕走错一步吃了亏，可她的母亲，却仿佛自己不是亲生的一般，从来不闻不问。她不过比方沁颂略聪明些，区别却有这么大。这些话，她没有说出口，说出来又有什么意思？强逼来的关怀，是假的。“脸还疼不疼？”

杨淑仪看她没着声，有短暂的尴尬，很快找到了话。“不疼了。”

听到杨淑仪问这个，她摸了一把脸，摇头。“不疼就好。”

杨淑仪点了点头，“那天是我太急了，才会动手，沁语啊，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杨淑仪难得在她面前说这样的话，方沁语心头的那点不快早就烟消云散，人也觉得温暖起来。终究是母亲，还是在乎她的啊。“另外，沁语，有件事儿得要你帮个忙。倩倩因为你哥对你那件事，她十分生气，说是不肯跟你哥结婚了。他们的事情好不容易才有个结果，她这一闹……唉，你哥想尽了办法说尽了好话都没有挽回她的心，妈希望你能去找倩倩，去劝劝她。她说了，除非你能原谅你哥，否则……”“什么？”

前一刻，还如沐春风，这一刻，方沁语已经呆若木鸡，“你来，就是为了这个？”

她还以为杨淑仪是因为内疚才到这里来看自己的，却没想到带着这样的目的。杨淑仪的脸色微微有些难堪，“我这也不是没办法嘛，你也知道，你哥就喜欢倩倩，非她不娶，若是倩倩不同意，非得把他急死。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帮这个忙吧。”

“看在您的面子上？”

方沁语这一刻只剩下冰冷，“如果不是因为哥，您就不会过来了吧。”

她这一问，杨淑仪的表情越发窘迫，显然，答案是肯定的。失望，再次朝她扑来，有如灭顶。方沁语冷笑了起来，“我为什么要帮他？他才出了多大点儿事，你们就急得不行，可我呢？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上班，现在又顶着多大的冤屈，你们问过一句吗？帮过一下吗？”

“这……”杨淑仪臊得连头都抬不起来，“你的事儿，不是我们不想帮，但惹上了江家，就算我们倾家荡产也帮不来啊。”

“倾家荡产，你们舍得吗？若是舍得，荡个看看啊，看看帮不帮得来！”

这会儿，她已完全失去了冷静，只想狠狠地控诉眼前人。这就是她的母亲吗？竟然偏心到了这个地步！眼泪，在眶里成形，却没有流下来。面对这样的母亲，就算流泪又怎样？她是不会同情自己的。“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啊，为什么要这么狠毒！如果不是我们，你早就饿死了，现在竟然希望我们倾家荡产，我真是白养了你这么多年！”

杨淑仪生起气来，摆着家长的姿态大骂方沁语。方沁语的心已经寒到了极致，不想再谈，“你走吧。”

目的没有达到，杨淑仪又怎么会走，她拎着包包起身却没有迈步，“你说吧，这忙帮是不帮！”

“我若不帮呢？”

她也杠上了，睁圆眼怒视着杨淑仪。杨淑仪扭曲了一张脸，“你若不帮，我们就断绝关系！你不再是我们方家人！”

“最好不过！”

这份关系，她早就想断了。看到方沁语这么干脆，杨淑仪顿时又慌了神，她这么说无非是想胁迫方沁语，让她听自己的话，哪知道她真的要跟自己断绝关系。关系若是断了，她就更加不可能去叶倩倩那里说话，方沁颂的事儿就真的办不成了。对于方沁语，她是又怒又恨，又无奈，牙根咬了好久才点头，“好，好，你要断是吧，要断也要把欠方家的全还了啊，方家为了你出了多少钱，多少力，我和你爸爸给你操了多少心，都给我一一算清楚了！”

自己的母亲不仅要跟自己断绝关系，还要清算一切，方沁语忍不住冷笑出声，这就是她的母亲吗？“要清算吗？我说服寒水天佑的人注资公司，人家出了两个亿，这两个亿挣来的利润还不足以还清欠你们的一切吗？”

她从小到大花的钱连三十万都没到，而这个项目牵涉到的利润至少千万。“你……”杨淑仪给她成功堵住，支吾了半天都找不出话来，憋得一张脸通红，好一会儿才强辞夺理地开口，“这是你欠我们家的，如果不是你去惹了江榆灏，人家就不会撤资，我们也不会有那么大的资金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