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反应。第二反应是，原来可以自己系的啊，为什么叫她！景佑寒一进来，她便只有打下手的份。切切菜，择择叶子，把辣椒洗干净。景佑寒做了一桌子菜，还给景奶奶特别配备了香软的粥。疾病毁坏了她的消化系统，她不能吃太硬的食物。景奶奶整个晚上都乐呵呵的，吃得比在医院多了不少。饭后，更是牵着两个人的手，一个劲地掉眼泪，“我一辈子也没想到，自己老了能生活得这么好。我一个孤老太太，无儿无女，到最后竟然还能挣来这么好的孙子和孙儿媳妇，我这辈子啊，真是值了。”

“奶奶快别这么说，你对景佑有抚育之恩，我们孝顺你是应该的。”

方沁语并不擅长说这些，但此时面对景奶奶的眼泪，还是脱口而出。景佑寒则显得沉默许多，他的眸子里，有让人看不懂的东西。等到他去收拾碗筷，景奶奶才把方沁语拉到面前来说悄悄话。“景佑这个孩子啊，就是心里太苦了，当年他妈妈那样走了，是他一辈子的痛。”

“他妈妈，是怎么离开的？”

她突然想知道。景奶奶抹了一把泪，“自杀的，说是不想连累他。但他不相信自己的母亲是自杀的，我也不信。她是那么坚强的一个女人，为了养育佑寒吃了那么多苦，却吭都没有吭一声。虽然她的身体不好，一直有病，但她却从来没有表示过要放弃生命。她还跟我说，想好好活着，等到佑寒结婚生子呢。”

边说，景奶奶边流眼泪，“她的身体差，所以才会来找佑寒的父亲，却不知道为什么，久久不能相认。后来，倒是有个女人来找她，也知道谈了些什么，她流了好多眼泪。我问了好久，她都不肯说。她和佑寒生活得十分艰难，而且运气也不好，过一阵子就会发生一些不好的事。即使如此，她还是很坚强，无论多难多苦都支撑着病体，支撑着这个摇摇欲坠的家。我看得心里都痛，这才把他们接到一起住的。”

“这些年，他一直在查这件事，也不知道查得怎么样。”

景奶奶突然握住了方沁语的手，“沁语啊，若是这件事扯上了他父亲，请你一定要劝他，不要和他的父亲斗。他们江家，有权有势，他跟他们斗的话，等于自寻死路。虽然他不是我的亲孙子，但我不想他因此而发生什么。你能帮我吗？”

“好，我帮你。”

面对着年老体迈的景奶奶，她哪有拒绝的勇气，只能一个劲地点头。她清楚，景奶奶不想让景佑寒找江家，只是为了保护他。江家人的无情冷酷和手段，她是见过的，但，江泰，会对付给自己生过一个孩子，曾经爱过他的女人吗？虽然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她相信，如果没有爱，景佑寒的母亲不会选择将孩子独自生下，还养到这么大。更不会回到这座城市，试图找到江泰。至于后面发生了什么，不得而知。对于江泰，她没有太深的印象，只觉得是极其严肃的一个人，即使面对自己的子女，也很少笑。江家人，就算是素来喜欢无理取闹的江榆茵，对自己的父亲都有所忌惮，不敢在他面前乱来。景奶奶恕恕叨叨了一阵子，直接在沙发上睡了过去。医生说，她的体力越来越差，随时可能就这么睡过去，从此不再醒过来。方沁语有些担心地试了试她的鼻息，发现气息还是热的方才放心，等到景佑寒出来，和他一起把景奶奶送进了房间。站在景奶奶床前，景佑寒眉头深锁。方沁语轻轻拉了拉他，“景奶奶……很关心你。”

“我知道。”

他轻轻点头，眉宇中的思绪，让人无法捉摸。她很想问问他，对于自己母亲这死，到底查到了什么，又觉得自己并没有这个资格，不好越矩，最后什么也没问。晚上，方沁语和景佑寒一起进了主卧。坦白说，即使里头有书房，两人分房睡，她依然觉得不自在。想象一下，如果自己在换衣服的时候他突然闯入，那该有多尴尬。“你进来一下。”

他道，领着她走向书房。书房不大，里头摆了一张简易床，还有一张桌子。看得出来，这是洗手间改的。他转头，推开了另一扇门。那门，连着客房。“如果没有别的人入住，我会从这里进出，不会打扰到你。”

他道，已然把她的担忧看在眼里。“这房子是我新近才装修好的，考虑到的是方便性和隐密性。”

方沁语猛然想起来，自己在楼下时听那两个人说电梯是人捐的，莫不是他……“电梯也是你装的吗？”

还是问了出来。景佑寒点头，“是。”

“你哪来那么多钱？”

跟他认识这么久，还没见过他有过什么正经工作。“陌连城，他付的钱。”

他想了一下，把陌连城拉了进来，“你应该没忘记吧，他欠了我一个大人情。”

“哦。”

她当然记得。陌连城是寒水天佑的负责人，一部电梯的钱自然是拿得出来的。他这么一说，什么都想得通了。“我主要是考虑到奶奶的身体情况，不宜行走，用电梯会方便许多。另外，家里明天会来个保姆，负责照顾奶奶和一天三餐。”

他把一切都安排得很好。“请保姆一定很贵吧，要不我也出一半工钱吧。”

她道，有些为他的钱包担心。景佑寒扯了一下唇角，对于她的提议倒是极为意外的。“不用了。”

他还是拒绝了，“忘了吗？有陌连城，这些小钱对他来说，都不是问题。”

他并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即使面对方沁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