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抬进来的这个货箱,格外的大,格外的沉。上面还蒙着一块宽大的黑布,被四个人以横木撑起抬起来。为首的官员正和老板娘说着些什么,突然注意到夏白安的目光,猛地回过身来:“看什么看!我们身负要职,所携带之物格外要紧,你这乡巴佬若起了什么心思,别怪本大人将你大卸八块!”
听闻此言,铁柱和二狗忙捂住了双胞胎的耳朵。墨迁眸光一沉,就连墨澈都冷冷的抬眼扫向这位官员,唯有夏白安默默的收回目光:“大人,我只是瞧着这箱子似乎漏了,怕是里面东西坏了。”
夏白安的目光落到门口,隐约可见到丝丝红色融入地上的水洼。那位大人的眼色一下就变了,对几个搬箱子的下属使了个眼色,自己则走到夏白安的跟前来:“你是什么人,哪里来的!”
夏白安将自己的文书交给这位官员,恭恭敬敬的道:“青山镇济世堂所托,叫我到京城济世堂里送些信,再有,这商队乃是我们青山镇去往京城的,便正巧一起走。”
“济世堂?”
那位大人的脸色缓和了几分,他们这些个行走于刀尖上的武官,平日里受不得皇宫太医们的庇护,自然是要多巴结着些京城的各类医馆,而济世堂则是其中翘楚,他抿着嘴,皱着眉沉思片刻,便将文书交还。“罢了,济世堂对我兄弟们诸多助益,我倒是不必为难你……瞧着你还带着孩子,不然和我们走一道,免得和这些乡野之人混迹在一起,脏兮兮的惹人嫌。”
二狗和铁柱的眉头都跟着竖了起来。夏白安讶然。她不过说自己与京城济世堂有些交集,这些京城官员就自然而然的将自己归类为京城中人了么。她摆摆手:“多谢大人美意,只是我们镇子上的人初来乍到,我得多多照拂。”
官员被拒绝,冷嗤了一声,转身就走:“呵,识人不清。果然女人都是些磨磨唧唧的玩意儿。”
“……”这都什么跟什么。夏白安懒得理睬对方奇怪的逻辑,让钱明书带着前前后后的人去了后院。麻子则将夏白安和孩子们带到了二楼的房间里,墨澈似乎是不想跟这些官员走的太近,自然而然的跟着钱家的人离开,装作只是钱府的侍从。夏白安将三个孩子安顿好,那边墨玉就低声的问了一句:“为什么箱子里会有血。”
“不知道。”
夏白安摇摇头,一路走来,才发现墨玉似乎对山林里的踪迹和血迹格外的敏感,不过她想着那官员前后的话,淡淡道,“不过我猜测箱子里的是人,盖上的黑布略有起伏,应当是做出气口,血渍渗出,可见那人已然重伤……而且,他们得知我与济世堂有关,本可以只是以礼相待,却突然邀请我同行,总觉得,有些微妙。”
墨玉听她分析,一时又是一头雾水。他们来到这里,说了几句话到歇脚,上下不到一个时辰,娘怎么就知道了这么多事情?墨雪虽然聪明,但她并不太懂得大人们之间的弯弯绕绕,只好微微仰起脸,用圆溜溜的大眼睛表达自己的疑惑。夏白安回过神来,余光瞥向四周,才想起这不是马车里,更不是曾经的家。墨澈不在她的身边。怪不得她分析的话说出去,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真糟糕……”她喃喃自语着揉了揉自己的后脖颈。她是不是有些太习惯墨澈的存在了?“爹爹说过,即使我们还没走到京城,但已经踏入了京城的势力范围,还是不要轻易惹事的比较好。就算箱子里真的有人,那也只是和我们素昧平生的路人。”
墨迁突然开口。夏白安循声看去,就看见墨迁正悄悄的将一把路上买的小刀放进靴子里,目光警惕的注视着夏白安。和还有些懵懂无知的双胞胎不同,墨迁是切切实实明白当初在京城里发生了什么事情的,他对京城的人和势力保持着高度的警惕。夏白安蹙眉:“多管闲事的确是没有必要,但那是个人。”
“可那是我们不认识的人。”
墨迁的眉头深深皱起,“不要惹麻烦。”
“嗯。”
夏白安随口应答,边捏了捏他紧绷着的肩背,弯身在他的额角落下一个浅浅的吻,告诉他,“迁儿不必如此紧张,再次踏入京城,你爹爹心里自然有所准备,不会再重蹈覆辙。”
墨迁感觉到额角转瞬即逝的温热,鬼使神差的平静下来,慢慢的放松。夏白安赶紧整理好其余的行李。等到夜幕降临,窗外电闪雷鸣,客栈里只有京城官员和青山镇的商队两支大队伍,其他只是些零零散散是过路人,背着包袱钻进来避雨吃饭,一时之间,客栈一楼的大堂也被挤得满满当当。墨雪只能坐在夏白安的腿上吃饭。夏白安掂量了一下怀里的墨雪:“好像长高了点,也重了些,衣裳有没有紧?”
墨雪伸出两根手指,比划出一个小小的距离:“一点点。”
真可爱。夏白安一捂胸口,简单的以自己的手掌丈量她的手脚,想着去京城里还要再添一次衣物才行。老板娘从隔壁几桌臭气熏天的男人身边走来,一瞧见面团似的双胞胎,高高兴兴的叫麻子和拐子加菜,边笑:“白日里听见姑娘是为济世堂而来?怕不也是个大夫?”
“勉强算是吧,多谢老板娘给我家孩子加菜啦。”
夏白安嫣然一笑,倒也没忘记给两个儿子夹点素菜,笑看两个儿子眉头直皱。老板娘笑眯眯的又叫人添了两壶甜甜的糖水给孩子,边凑上前:“举手之劳罢了,不过……拐子今个儿怕你们的货物淋湿,帮忙挪动的时候,掉了几个东西出来,听钱公子说,这东西是叫芦荟膏?”
夏白安点头,对上老板娘探寻的眼神,浅笑道:“的确是芦荟膏,美容养颜的利器,老板娘可是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