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平川，已然是敖家仅剩的独苗。至于他口中所说的哥哥……墨澈撤去了手里的刀刃，问：“死因为何？”

“死因……死因不明！”

敖平川又一次锤向了自己的胸口处，声音嘶哑，“他们那些个看人下菜碟的东西……知道叔叔入狱时日长久，怕就早早的准备下手了，是我不中用，没那么大的能力，去保住哥哥！”

“如果我还是在之前的军队里，我还是校尉、我还跟边疆的将士们有所关系，我一定能保住哥哥！”

“可偏偏……那该死的五皇子和岑依山，将我拉下马。那些边疆里被皇子们买通的将士，也都不做人。我若是在不早早将叔叔救出来，我哥哥如何名正言顺的被送回京城下葬！说不定已经被扔到乱葬岗里……”他嘶吼着、愤怒的捶打胸口，声声泣血。听到这番话，墨迁墨玉兄弟俩都沉默下来，而墨澈的神色还是冷的。“所以你就想到让五月，早早的给你做假证？”

“反正事情肯定不是叔叔做的，也不算是做假证……”“你死了兄弟，她也死了兄弟。你要兄弟好好下葬，她又茫然无知的找谁说理去？”

墨澈反问，眼见敖平川似乎又要暴怒而起和自己争执，他却放慢了声调，说：“我派人去找你哥哥的尸体，但你要答应我，堂堂正正的让林青崖恢复清白，他此生不曾放弃原则，该你这个仅剩的义子来贯彻……林家、敖家，你都要对得起。”

敖平川举起的拳头，在半空中颤抖不已。另一边的夏白安安慰好五月，让人将五月送到孩子们的房间休息，自己则悄然走到墨澈的面前，看着敖平川狼狈不堪的模样，下意识要抬手去拉他起来。墨澈却搂住夏白安的腰。夏白安挑眉：“就算他错了，也要站起来堂堂正正的跟五月说清楚才好。”

“不是现在。”

墨澈深深看了敖平川一眼，带着夏白安离开，去将方才发生的事情都一一告知。墨迁想了想，赶紧将旁边的长刀收起来。只有墨玉盘腿坐在了敖平川的身边，见敖平川慢慢放下拳头，似乎是在沉思什么，他却突然开口：“如果我哥哥死了，我也肯定会发疯的。”

敖平川的眼底亮了几分，回头扫了这小屁孩儿一眼，没说话。墨玉见他没听进去，又说：“我肯定发疯了要给他报仇，让那些人都给他陪葬。”

“……我不想听这些。”

“但我还是想说。”

墨玉大着胆子凑到敖平川的面前，正色道，“你也要给你哥哥报仇，你要养精蓄锐，静待时机，将那些伤害过哥哥的人都杀的片甲不留，坐在这里是没有用的。”

敖平川这时才慢慢的抬起头来：“我能做什么？”

“暂时没什么可以做的。”

墨玉尴尬的挠了挠脸，但他很快就继续说，“不过，你既然相信你叔叔不可能做那些事情，那他一定没有做过，翻案，只是时间问题。娘给我的兵书里说过，处事大忌急躁，一直急躁冲动，不仅对事情无益，还会适得其反。”

敖平川听得脑瓜子里嗡嗡直响。甚至怀疑夏白安的儿子都继承了一张喋喋不休的嘴。他烦躁的想要将人扫开，可墨玉却抱着他的手臂：“别赶我走，我只是想陪着你！”

“……”敖平川愣神片刻，回头看他。一个小鬼头，装什么粘人精……而墨玉则是认真的看着他：“我陪着你，就是陪着未来的我自己。哥哥总有一日也想去战场，他去之前肯定就做好会死的准备，你的哥哥肯定也是这样的。我们做弟弟的，也应该有我们要做的事情才对。”

敖平川突然安静了下来。过了不知道多久，夏白安和墨澈从梧桐阁里走出来的时候。他却突然笑出声，一把将墨玉扛在肩膀上，朝着外面走去，边对夏白安挥挥手：“借你儿子一用！”

夏白安愣了一下，旋即就往外冲：“放下我儿子，你家事情再糟心也不能抢我家儿子，你给我停下……”“随他吧。”

墨澈一把将夏白安捞到自己的怀里，边看着墨玉乖巧被拽走的动作，他只道：“玉儿不纯不粹，说不定真的能帮敖平川平复心思。”

“有你这么说自家孩子的吗？”

夏白安挣脱开他的手，横他，“玉儿在我眼里什么都好，敖平川在我眼里就是个偷小孩儿的坏蛋，我现在就……放我下来！”

她走得好好的突然凌空而起。墨澈横抱着人走向厅堂：“先吃饭。”

“儿子和饭哪个重要啊？”

“饭。”

墨澈将人死死摁在椅子上，叫人上菜。几个仆从还因为今天庭院里发生的事情胆战心惊，纷纷屏气凝神不敢闹腾。夏白安开始还想追，可在墨澈的威压之下，也不得不低头吃饭，边看着门外阴恻恻的天，蹙眉：“玉儿真的不要紧吗？”

“无妨，敖平川不是蠢蛋。”

墨澈给她夹菜，边见天色渐渐阴冷下来，又道，“夜里，我外出书院一趟，看能不能找到林小将军的尸首。”

夏白安没多说什么，只是将纸伞递给他，目送他吃完饭后匆匆离开。墨雪不放心的抱住夏白安的腰：“事情好像变得糟糕起来了。”

“都是人心罢了。”

夏白安揉了揉墨雪的脑袋，“我去看看祭祀婆婆，若是她能早点醒来，我们也好直接带着人去见林青崖。”

“好的。”

墨雪乖巧的跟在夏白安的后面过去。林渺渺反倒是端着碗认认真真的吃饭，墨迁只好留下陪着她。吃完饭，林渺渺却说：“我想去陪着月姨。”

“现在，不是时候。”

墨迁蹙眉，林渺渺到底是林府的孙女。若是五月咬死了是林青崖屠杀了她的手足，怕是见到林渺渺之后还是会有些膈应的。林渺渺想了想，没有强求，只是闷闷的低头看着空空如也的碗。“哥哥，杀了人，就没有办法挽回了吗？”

“杀人就是杀人，但只要你想要弥补什么，都可以。”

墨迁似乎明白了林渺渺的心思，弯身看她，“我们去给五月做点吃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