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厉九渊的冰山脸，艾瑶深吸了一口气，有些话她本来打算烂在心里，但是今天看来是不能不说了。“人都是有征服欲的，越是难得到的东西，就越值得人去努力，去挑战，得到之后的快感就更多。”

艾瑶说到这里停了一下，对着厉九渊摊摊手。“你从来不缺女人，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你对她们不屑一顾，但是我能非常诚恳的像你保证，我和你看不上的那些女人一模一样，甚至比她们更差。”

“不，你不一样。”

厉九渊笃定地打断。“女人都是一样的，她们需要你一天好几百遍的告诉她们她到底有多美，你到底有多爱她，一遍遍的确定之外还要各种作妖，不断突破你的底线，好让自己确信，在你的生命里，她和别的女人确实不一样。她比别的所有人都要重要。女人就是这么麻烦，你不是最怕麻烦吗？”

艾瑶坦诚地望着厉九渊，她在他眼里看见的是一片空白。感情，对他来说是个全新的领域。一颗心，像是冬天里将燃料都烧尽的火盆，只能一点点走向熄灭，走向冰冷。他，根本就不懂感情。“你不一样，你不会做这些无聊的事情，这毫无意义。”

厉九渊笃定地看着艾瑶，后者却只是摇头。“不，我和别的女人没有任何不同。我和她们一样麻烦，而且我还没有她们漂亮，也没有那样显赫的身世。同样是娶一个女人，我更建议你娶一个门当户对的人。那样就算你们不能恩爱白头，至少还可以当朋友。”

艾瑶冷静地给出厉九渊建议，嘴上虽然这么说着，她的心却痛成一团。厉九渊忽然抓住了她的手，他一双乌黑的眼睛牢牢地锁定着她，薄唇微启。“你也爱我不是吗？”

男人的目光灼灼地望着艾瑶，她从未见过他那样有生机的样子，他眼里是欲望是爱是快要溢出来的迫切。他在等自己的回答。艾瑶的心“砰砰”跳得飞快，她能清晰体会到血液上涌的感觉，她的脑袋一阵晕一阵热，有些话几乎要马上脱口而出，就像是一架狂奔袭来的马车，就算到了悬崖边也无法刹车。她快要坚持不住了，她现在就想回答他，现在就想轰轰烈烈地谈一场恋爱，就算烧得粉身碎骨也无所谓。“不爱。我没有爱过你。”

话到嘴边，艾瑶还是低下头，说出了完全违心的话语。“你说谎。”

厉九渊捏着她的脸，迫使她和自己对视，却在艾瑶眼中看到了一片冰凉。她狠狠抬手甩开厉九渊。“你总是这样自以为是，予取予求，从来不考虑别人的感受。”

艾瑶指责到，站起来想要离开，却发现这里是自己工作的地方，只好又坐下。“您请回吧，我要开始工作了。”

艾瑶对着厉九渊下了逐客令，后者却没有要走的意思。“我有一百种办法让你跟我回去，和我结婚，但是我一直在征求你的同意，你感受不到我的诚意吗？”

“原来赖在别人家不走就是厉总的诚意，我确实领教了。”

艾瑶强压下心中的火热，冷冷嘲讽道，心里却像是冰火交融，两军冲锋，不管是爱还是不爱，她都遍体鳞伤。似乎陷入了必死的僵局。她没办法和厉九渊恋爱，却更没办法放下他。艾瑶打开设计的草图在纸上刷刷地画着，画出来的却是厉九渊的眉眼，她有些慌张地想要擦掉，却不小心将纸擦破了，想要找些东西来补救，却不小心打翻了颜料盒，直接将自己花了很久设计的图纸染得乱七八糟。心乱成一团，艾瑶索性将所有的东西都团成一团，扔进了垃圾篓。“请你离开！”

艾瑶终于忍受不了，尖声喊着，近乎歇斯底里。厉九渊从未见过她这个样子，他走上前想要安慰艾瑶，可他还没碰到她，她已经躲闪到墙角。他的手尴尬地留在空中，做了个安慰的动作，终于转身离开。“我不会放弃的。”

他留下这样一句话。眼看着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艾瑶跑到窗户边，看着那辆红色的法拉利开走，忽然脱力地坐在地上。艾瑶也不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什么，她和厉九渊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可却偏偏动了心。爱得越热烈，越痛彻心扉，就像两只刺猬疯狂地想要拥抱对方，得到的只有遍体鳞伤。哭吧，现在能做的也只有哭了，哭完了，日子照过，该是什么样还得是什么样，该站在哪个位置上，还得站在哪个位置上。各人有各人的活法。艾瑶流干了眼泪，虚弱地走到冰箱，一口气吃完了所有甜食，洗了个暖和的澡，这才趴在床上翻出自己珍藏多年的本子。里面全是她从时尚杂志里剪裁下来的精美衣物，有创意独特的单品，更多的是那一身身巧夺天工的搭配，尤其是迪奥多年前的中国风舞会，简直就是仙女开会。绝对的吸睛，十足的古典，将西方的瘦弱纤细和东方的韵味美融合得恰到好处。看着这些美轮美奂的设计，艾瑶的心也跟着渐渐舒畅起来，她捧着本子微微笑着，忽然明白自己多年来一直是有梦想的。手里的这个本子，承载的就是她的梦想，只是她一直不敢想，更不敢承认。之前为了照顾妈妈，赚钱给她治病喝药，艾瑶早早就承担起家庭的重担，她对于生活里那些鸡毛蒜皮细枝末节的东西太过于了解，以至于失去了做梦的权利。什么都需要钱。煤气费不交，就只能吃冷饭。暖气费不交，就只能自己去煤场偷煤，捡那些一小块一小块散落在公路上的煤，自己动手生炉子，烟呛得人眼泪横流，满脸土灰。房租，水电，电话费，自行车补胎，马桶堵塞……所有的这一切艾瑶都默默承受着，她从小就知道生活不是蜜罐，它有着真实的苦涩。捧着手中的画册，艾瑶的心渐渐动摇了。她原来，也是一个可以做梦的小女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