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体应该就在这里。”

秦简小声道，像是怕惊扰到某个沉睡的幽魂。月光稀薄，云层如翳，海水拍打着礁石，发出阵阵诡异的声音，是这片荒岛上唯一的动静。一切安静地可怕，一切清晰地可怕。但这些都没有身边的厉九渊可怕。他伸手，秦简慌忙递上手电筒，墓碑非常简陋，上面用刀子刻着艾瑶的名字，刀痕深深浅浅，十分不规矩，可以感觉到刻字的人心绪起伏很大，几乎崩溃。“爷？”

秦简试探性地问道，厉九渊却全然没有回应。他木然地拔起墓碑，双手用力，竟然将墓碑生生掰断。树木的刺狠狠扎进他的血肉里，一根根，厚实的手掌瞬间血肉模糊。可他却浑然不觉，再次对着秦简伸出手。“爷，我来，我们，快。”

秦简颤抖着说道，挥起铲子没命地使劲挖着，几乎要将胳膊都甩断。可他还没挖几下就被厉九渊一脚踹开。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捡起铁锹，冷眼扫过众保镖，大家立刻躲闪到十几米之外，只敢静静地守着。厉九渊疯了似的挖着，他的眼神平静，但动作却一刻不停。虽然只有一个人，但竟然比好几个人挖得还要快。棺木清晰可见，是当地人的一口薄棺材。厉九渊愣了片刻，忽然一锹狠狠打在棺材上。一下，两下，没命地疯锤着。“咚”的一下，本就薄的棺材露出一个大洞，一些散落的沙子顺着滑进去。云层识趣地飘到别处，清冷的月光洒下来，映衬出艾瑶安详又苍白的面庞。她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可如果仔细往里看，身上那满是鲜血的衣裳，正是厉九渊最后一次见她时穿着的那身。奇怪的是，没有恶臭袭来，随着棺材被完全打开，散出来的竟然是一股奇异的香味。幽幽的，带着阴冷，若有若无，又无处不在。厉九渊静静看着艾瑶，他对着众人挥挥手，秦简犹豫着想要说什么，却还是带着众人向后散开，给厉九渊留下和艾瑶独处的时间。他轻轻将她从棺材中抱起来，仔细地为她擦干脸庞，吹散身上刚淋上的沙子，整理好有些凌乱的发丝。“我来晚了。”

他低声道，声音里已满是哽咽。“我来接你回家了。”

他柔声说，一边痴迷地梳理着艾瑶的长发，可他得到的却是手里大把脱发的长发。那些乌黑的光泽早已消失不见，只剩下磨手的枯槁。他轻轻将那些落发丢到一边，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月光下，他静静地跪下，将那枚粉红色的戒指戴在她手上。“现在我终于不用担心你会不会拒绝我了。”

男人笑着说道，只是眼角的泪却止不住地滑落。他尴尬地用手抹去，却又流出来。像小溪水，流不尽的似的。“让你看笑话了。”

厉九渊笑着说，起身在艾瑶额头印下一吻，轻轻抱起她柔弱的身躯，踩着细沙缓缓离开。流沙将他脚步的痕迹保留得清晰可见，一深一浅，都是深爱过的证据。“斑马斑马，你不要睡着了，再给我看看你，受伤的尾巴。”

“我不想去触碰你，伤口的疤，我只想和你睡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