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传出什么样的绯闻,他们都保持缄默,不作任何回答。这时经由盛飞的提醒,喻茗希的视线往餐厅里环顾了一圈,最后应了一个字“好”,便把叉子交给盛飞。盛飞立刻叉了一块蛋糕,喂进她嘴里。喂完了蛋糕,盛飞依然拿着空叉子,紧紧地凝视着喻茗希的脸,仿佛失了神般,喃喃地念道,“如果这是真的就好了……”喻茗希听见了他的话,在心底无声地叹了口气,没有接话,只当作没有听见。她也在努力试着对盛飞动心,可是这段时间的相处,她的心好像总是不在该在的位置上,韩骁不声不响地消失了,她的心好像也跟着消失了。只有在工作状态时,她才能全神贯注,不去想任何和韩骁相关的事情。但只要一松懈下来,即便是和盛飞待在一起,和他做着一些甜蜜的大约只有情侣之间才能做的小动作,她眼前看见的人影总是会变成韩骁。她知道要彻底放弃一段感情,把一个曾经很喜欢,甚至到现在也很喜欢的男人强行从心中割去很困难,但没想过会这么难。尤其是在和儿子小不的视频通话中,她还要应对儿子时不时冒出的一两声“爸爸”,心头乱麻顿时更乱。盛飞敏锐地察觉到喻茗希低落的情绪,知道她应该是又想起了韩骁,每次喻茗希一走神,他都很清楚她是在想谁。他不愿喻茗希再这样沉默地去思念那个男人,便伸出手去捏她的脸,和过去一样想再说些笑话,逗她笑。但这次他的笑话还没说出口,靠近他们餐桌的那面玻璃忽然传出了动静。喻茗希转头瞥去一眼,霎时怔住,随即脱口发出了疑问,“沈秘书?”
站在餐厅外的人赫然就是邵励城的贴身秘书沈流。“你怎么在这里?”
喻茗希又接着问道。沈流脸上没有带着以往矜持有礼的微笑,表情有些凝重,在喻茗希发出询问的下一秒便侧过身,将自己身后遮住的人影亮了出来。“思清姐和励城哥?!”
喻茗希惊讶地看着站在对面街道,正看向她这边的人影。沈流比了比手势,意思是请喻茗希出来说话。喻茗希忙点了点头,和盛飞作了简单的解释,送他上车离开后,便跟着沈流走到对面的街道。“小茗希,好久不见了。”
叶思清嘴角勾着惯有的绵绵笑意,先和喻茗希打了招呼。被她牵着的邵励城却冷着张门神脸,一言不发,目光锋利冰寒地睨着喻茗希,好像想把人生生刮了似的。喻茗希不由哆嗦地捂了捂发寒的胳膊,叶思清立刻上前,把邵励城塞进副驾驶座里,自己和喻茗希坐进后车座,有个车座挡着,才免去了喻茗希浑身的不自在。“思清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喻茗希挽住了叶思清的手,又瞄了一眼坐在前边,侧脸轮廓都显得特别凶悍的邵励城,便凑在叶思清耳边悄悄地说,“我还以为你不会和励城哥在一起了,之前听说你们发生了不愉快的事嘛,你怎么会……”“我和励城的事,以后再和你说。”
叶思清难得语气有些匆急地打断了喻茗希的话,抿了一下红唇,又看了看板着脸的邵励城,接着说道,“小茗希,你心里还有韩导吗?”
喻茗希眼皮僵了僵,唇边的笑意瞬间淡去。大冬天的,叶思清和邵励城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她面前,来问她这样一句话?不过她也没什么好别扭的,邵励城和韩骁是好兄弟,有过命的交情,叶思清又是邵励城的妻子,确定要和韩骁离婚的事,让他们知道也没什么。于是她张了嘴,语气淡漠地解释道,“思清姐,我们没联系的这些日子里发生了很多事,我一时也跟你说不清的,我和韩骁在办离婚了,我们——”“希丫头!”
邵励城蓦地沉声一喝,凶恶地斥道,“你敢再说一句和阿骁离的话,信不信老子扒了……”“你想扒了谁?”
叶思清凉凉地截住邵励城习惯性脱口而出的威吓言语。“……你。”
邵励城仿佛蔫了气势的大老虎,两眼直直凝着叶思清,视线不敢偏一下,见叶思清不吭声,便清了清嗓子,赶紧补一句十分详细的解释,“老子就只想扒你,没想扒别人。”
叶思清拍开邵励城要伸来摸她脸的手,不再迂回,直接对喻茗希说道,“韩导出事了,你要不要去看看他?”
叶思清话音一落,坐在前面的邵励城就骂骂咧咧地哼声道,“这费劲的!把人绑回国内去就行了,还问这问那!”
喻茗希看了看脾气暴躁,周身充斥着不耐的烦躁之意的邵励城,接着又看向神情有些凝沉的叶思清,双眼懵茫,不解地问,“什么意思?”
叶思清叹了口气,便开始解释,她已经长话短说,但喻茗希仍然听不太明白,甚至没有记清叶思清的讲述里提到的人名。只知道好像是邵励城他们三个结义兄弟在早些年的时候结下的仇家找上门了,矛头率先直指当年把人玩得最惨的傅禹墨。傅禹墨和唐念之所以会到这里度蜜月,其实就是为了作饵,引那个仇家露面,根据他们得到的情报,这里有那个仇家组建的基地,他们三个人想要再次合作一把,一起彻底扳倒这个仇家。但他们错估了仇家的阴险程度,就在所有人以为仇家会先针对傅禹墨出手的时候,对方竟然调转了枪头,对准了邵励城。他们道上的人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就是冤有头债有主,只找结了仇的人,通常不会主动去碰其亲属好友。谁知道叶思清误打误撞撞进了埋伏里,等于捉一送一,仇家也不会真和你讲什么仁义良善,撞上了就趁势一并收拾了。傅禹墨和韩骁及时赶到,却迫于形势,只能分头救人,傅禹墨救叶思清,韩骁救邵励城。仇家想要瓮中捉鳖,设的埋伏凶险万分,打手只多不少。韩骁就是身手再过硬,也难免要吃亏。但韩骁那一天是邵励城见过最能打的一次,好像不要命了似的,完全豁了出去。救援人马赶到的时候,韩骁替邵励城挨了最致命的一刀,一刀贯穿了左肩,差一点就刺中了心脏。“我、我不太懂……这个……太跳跃了,他前不久还好好的,还逼着我,哦对,还有跳湖救人,看起来真的都好好的,从来没有听说会有这样的危险,我不知道,他什么都没说过……我竟然什么都不知道……他……”喻茗希说话断断续续的,眼神慌乱无措,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感觉好像我们拍戏一样……这也太离奇了吧?”
“因为他在保护你。”
叶思清握住了喻茗希发抖变冷的双手,“今晚就回国去看看他吧,虽然已经过了危险期,但是人一直没有醒过来。我想……他肯定是在等你。”
喻茗希没有立即开口回答,眼底飞快地闪掠过挣扎、担忧、焦虑。“你知道他为什么能那么快地替老子挡那一刀吗?”
邵励城忽然冷着嗓道,“这一次他的速度最快。”
“你们是好兄弟、好朋友。”
喻茗希麻木着声答道。“放屁!”
邵励城糙着话声,语调中满含深重的厉气,揭了答案,“他倒下去之前,和老子说——因为有人等着老子回去,但是没有人再等他回去。”
喻茗希脸色煞白,十指紧紧捏在一起,用力得好像随时有可能捏断自己的指骨。“小茗希,韩导现在就在凤海湾,我们送他去医院做手术的那一晚,时间有点迟,谁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挺得过去,他在进手术室之前只说,送他回凤海湾的别墅。”
叶思清慢慢抽开喻茗希纠结拧揪在一起的手指,柔声劝着,“你知道他为什么要回去,你很清楚是什么原因,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