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出现了后怕，甚至三番两次想要闯进去，可是医生们还是竭力将他阻止下来了。莫明泽也是要他最好不要进去，毕竟，他太容易影响到程欢了。不过庆幸的是，这个孩子意外的乖巧，不过半个多小时，就出生了。响亮的婴儿啼哭，让痛到疲惫的程欢露出了丝丝满足。这是他们的孩子，只属于他们的孩子……想到这个认知，程欢哭了，她不顾疲惫，硬要抱着孩子，最终司厉爵忍受不住冲了进来，亲自抱着孩子递给她。他握着程欢的手，还有孩子的小手，温柔的不可思议。“欢欢，我们有宝宝了……”缱绻着轻易的话，差点蒙骗过了程欢的心，她做的决定，差点又因为他的话动摇了，可最终她只看着孩子，认真的看着，像是要铭记在心。程欢需要休息，而司厉爵又已经为她准备了一个“惊喜”，所以他很快就出去了。可是，他再回来，病房里只有那个哭着喊着的婴儿。程欢不见了……又一次不见了！司厉爵的怒吼几乎穿透了整个医院，他也第一次知道，原来内心给与期许，没能得到回报是这么痛苦的事。他紧握手中准备好的婚戒，下令，寻找。到底，他还算是冷静的。……程欢其实并没有走远，她其实是原本是想离开的，可是，她突然想到了那个倒在花海里的男人。他那么聪慧，对他那么认真，她理应给他道歉才对，她到底是狠心的，和司厉爵一样无情。买了束花，程欢去了那人的墓地，而这其实是莫明泽告诉她的，换做司厉爵，大抵会因为她的询问再次发火。随意拦了辆车，程欢就去了。她身上还穿着病号服，脸上的气色也极差，毕竟，她今天才刚刚生完孩子，每一步走的都非常困难，她其实知道不该拿身体开玩笑，只是，太累了……这种望而不得，爱而无望的等待，消耗掉了她全部活力。安闻清是个喜静的人，而后她到的时候，是东城边界一处很安静的私人墓园，进去的后，她看到了另一人的墓碑。安可儿……看着那张笑颜如花的年轻面庞，程欢怔愣了片刻，她其实一直有意回避掉她，不愿想关于她的问题，却不想她去世的那天，竟然是司厉爵和她的婚礼那天……想到安闻清的话，她心底有些复杂。“程欢？”

程欢刚把花放下，就听到一声略显疲惫和苍老的询问。她转身，就看到被人搀扶着的安老爷子：“您……”安老爷子笑着摆摆手：“没想到会在这碰到你，你刚从医院出来？”

程欢点头，两人陷入了沉默。安老爷子看到她苍白的脸，再看看安稳躺在墓碑里的人，眼带慈祥。“这两个孩子一生命苦，双双都是先天性心脏病，即便找到了合适的脏源，可是他们却还是没能撑过去。”

“您节哀。”

程欢并不是会安慰人的人。“其实我只是想说一声抱歉……对你，老头子有愧疚。”

“您……”“可儿从小喜欢厉爵，她的体质又比闻清糟糕很多，在第二次的心脏移植后，她出现了排斥现象，生命垂危，每天都是靠药撑着。可儿说希望嫁给厉爵，哪怕只是一个梦。所以，我恳求了他。”

安老爷子见她沉默，有些无奈的叹息。“你大概不知道，我求了他多久。云城里流传的那些流言，也不过是我让人传出去的罢了。厉爵对她，从来都只是当作老师的孙女罢了。而我，只是利用这些，让可儿开心。”

程欢听到这些，并没有太大的触动，又或许她的心真的已经千疮百孔。“还有关于闻清也是，是我一意孤行，想要给他们一个美梦，至少是我这白发人唯一可以给他们的了。”

安老爷子说到动情处，眼泪掉了下来，可他却笑看着两个孩子灿烂的脸。“我知道给你们造成了困扰，三年前你突然失踪，厉爵几乎疯了一般，全世界找你，我知道，那孩子是爱你的。”

“安老爷子，我们之间一直存在问题，并不会因为这些事有所改变。”

就像司厉爵说的，程欢很聪慧，更何况安老爷子将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她怎么可能不清楚呢。安老爷子沉默了下，许久才说：“厉爵生来冷漠，从小他的父母就抛弃了他，将他扔给族群，每天里除了家族所需，他什么都没得到，没有人会关心他的死活。程欢，一个从小和自己做伴的人，他或许有残缺，可是，一旦用心，他是会拼尽全力的。这么多年，你真的一点没有感觉到你的特殊吗？”

“特殊？”

程欢扯了扯唇：“我付出了我能给与的全部，而他不过是想……”难堪的话，她没勇气说出来，只是脸色又差了几分。安老爷子仔细看着她死寂的眸，目光放远：“你可曾把自己想要的生活告诉他？”

“我……”程欢犹豫着，“告诉过……”她想要自由，想要正常人的生活，想要享受肆意的空气。“程欢，没有谁会将精力放在一个不在意的人身上那么久，今年你二十七岁了吧，而厉爵也已过而立，如今也三十三岁了，他可以对我这个从小教养他的老师狠心，可却从来都在挽留你，或许方式不对，可是，他却死都不愿放开你，不对吗？你们纠缠了那么久，为什么不试试改变一个相处的方式？人生在世，怕就怕有遗憾，等人死了，不过一坡黄土，什么都没有。”

安老爷子看着两个孩子，眼泪还是没收住，他一生要强，却在白发苍苍的年纪，将自己所有爱的孩子送走，这份痛楚和沉重，他承受了太多次。所以，他希望，自己唯一一个有关系的孩子，可以在他在有生之年，得到幸福。“我不敢再继续了……太久了，真的太久了，我用尽了我能用的一切，我原本以为我可以因为安闻清过不一样的生活……”程欢有些崩溃的跪坐在安闻清的墓碑前，她想到了自己的荒唐和卑劣。“我是来道歉的，来道歉的……对不起，对不起……我其实是想要喜欢你的，可是我做不到……”安老爷子揉揉她的脑袋，尽是长辈的慈爱。“孩子，闻清知道的，一直都知道你们的关系。只是他倔强的想要在你心上留下痕迹，不过厉爵说的对，这份希望不过是枉然。厉爵不喜欢闻清，因为你把视线放在了他的身上太久，不管是订婚那天，还是婚礼那天，厉爵三番两次想要打破约定，是我不断的恳请，他才忍下了……”“我……”程欢咬唇，显然还是固执的坚持着。看她这样子，安老爷子叹息：“因为上辈人的关系，其实厉爵是我的孙儿，是可儿和温情同父异母的哥哥……所以……”程欢瞬间怔住：“您……”“我原是不打算说的，只是，我希望你们可以好好的，安家所有人，除了我这个老头子似乎都没有得到善终，而老头子也算是他唯一的一个亲人，这是他答应的原因，我知道没想到，他会没有给你解释。”

“他从来不会解释。”

“为什么不问他？”

“问有什么用，他从来都是说，你去了就知道，不过是个仪式……”程欢说到这，突然愣住，也明白了他无动于衷的原因，随后苦笑。“您看，我们真的不合适，这么多年，他都不屑给我一个好好的理由解释，让我一个人苦痛，猜想，您真的觉得我们这样下去会幸福？”

“孩子，有些事，全靠你们自己，如果决定了，可以来找我，老头子对你有愧，如果你想走，我会帮你。不过，这个时候，你或许该好好和他谈谈。”

安老爷子说着，视线放远。程欢侧眸，就看到一身霜寒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