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严明这件事,王县长的心思又动起来。王县长自己平时忙于政务和应酬,没时间参与赚钱活动。在这个宁远县城里,但凡有点规模的服务业和工厂、矿山之类的税收大户,都会有官员或官员亲属占股份,直接参与分红。有些则是由官员亲属直接开办。这几年全国范围内出现房地产热,当这阵风终于刮到这个小小的县城的时候,王县长首先捕捉到了这个信息,并把自己的儿子派去省城,在一个老战友的姨哥的小舅子开的房地产开发公司当了半年的总经理助理。回来后,王公子带了一个工程监理和一个技术顾问,托老爹的关系在县城东郊批了块地,又凭借县长公子这个身份向银行贷了笔款子,就拉了一个建筑队开始建楼。按说这个时候小县城住房还不紧张,下面乡镇上也没多少人想上城里来买房住,要在城边儿上建房,往哪儿卖啊?所以说县长公子聪明呢,跟着省城的人学得就是快。王道明在那块地上,先建了个集洗浴、K歌、桑拿、餐饮于一体的娱乐城,名字却叫做“帝豪酒店”。外面看着就是个简单正常的酒店,里面却装修的金碧辉煌、豪华气派。连门童看着都高高在上,气势迫人。而且,因为县长公子的关系,这家酒店成为县政府对外接待的定点酒店。这里成为只对特定客户服务的特殊地带。如此一来,这家酒店成了小县城最高规格的酒店,来往的都是这个县有身份有身家的人。因为地处县郊,所以想来吃个饭,或者休闲放松一把,没有车是不行的。无车族,您就不用劳驾来消费了。有了车,路就得好吧?于是,酒店门前的那条乡间土路,很快就变成了笔直的柏油路。单为了个酒店修条路,影响也不好。于是,顺着那条路往东,很快就成了县城的新开发区,对外招商引资,对内投资搞建设,那一片的地价直线上涨,王公子手里的地,也身价飞涨。但是,王公子当初拿到这块地的时候,可没想把地直接卖出去。于是继续用地抵押,贷出更多的款子,再伙着两个信得过的朋友,聚集更多的资金,计划用这些钱建楼建房建商铺,打算建好以后,转手卖的卖,租的租,用不了三两年他们就能大赚一笔,成为城里未来数得着的年轻富豪。王道明的那两个朋友,就是上次婚礼上闹着要跟新娘子喝交杯酒的年轻人,家里的长辈也是县里的领导。一个父亲是财政局长,一个是伯伯是交通局长,母亲是地税局办公室主任,都属于王县长一派的。父辈们是一丘之貉,儿子们也是狼狈为奸。这几个高级混子,平时打着官二代的旗子到处投机取巧,巧取豪夺。赚钱之余,就是吃吃喝喝玩女人,志趣很是相投。所以当初王道明在朋友圈里筹钱的时候,这两个立刻就跟上了。王县长一方面很为自己这个有本事的儿子自豪,另一方面当然不会亲自参与这些事,用他自己的话说,“我们是党的领导干部,要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拿来为人民服务,怎么能做个商人呢?这样不仅影响工作,在人民群众当中影响也不好嘛!”
为此,当初还引来一众同僚赞美的掌声。不做商人的王县长最近有些焦虑,因为自古以来就有一种说法,叫“枪打出头鸟”,又叫“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他发现他儿子成了“秀木”之后,他自己成了那个“出头鸟”。简单来说,就是有人借着他儿子的成功,出于嫉妒,想给他使绊子。说起来,整个县城里头的官员扒一扒,谁身上不染点铜臭气?哪家没个七大姑八大姨的借权谋私,官商勾结?有问题大家都有问题,凭什么只闹到他头上呀?可是这个道理现在能跟谁说去呢?政坛从来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王县长的公子眼看着将要迅速成功暴富,的确引得一些人眼红并且不满。比如分管县规划建设局、房产国土局的副县长张朝阳。作为副县长,张朝阳的主要工作是跟县长和县委书记搞好关系。所以,当初王县长托他给儿子办土地建设审批手续的时候,张副县长也经过深思熟虑,深思熟虑的结果是,县城东郊那块地,就是些菜农的菜地,没啥价值,批了也就批了。而且因为就是片菜地,也不值啥,索性把人情送到底,批得特别便宜。谁会想到,三两年间,那边会有这么大变化呢?早知道……唉,不提也罢。但是,现在县城东边既然发展起来了,就不能让王县长继续得意下去了,有饭大家一起吃,有利益也应该大家一起分享嘛。张副县长趁着一次去市里开城市建设经验交流会的机会,跟分管城市规划与建设的市领导谢副市长说,“您看我们县长在这一点上就做得很好,由一家酒店带动一条路的发展,又由一条路带动一片区域的发展,这个可以拿来做成功的典型吧?”
市领导一听,由酒店带动起来的区域发展?哈?很快,要求县长亲自去市里汇报工作的命令就传达下来。汇报的结果是,责令他对如此随意如此儿戏的开发区建设进行整改,拿出完整合理的新城区规划方案,拿出承建商的投标资料,对中标承建商的资质进行考核等等等等。王县长应该感到庆幸,市里只是让他去汇报工作,而不是派人下来彻查这件事。王县长在市里也是有关系的,不然他怎么可能坐上县长这个位置呐。听那位领导说,“谢副市长在一次例会上提了一下你们县这个事,当时我就说,下面的小县城,发展方法各有特点,有的是预先有规划的,有的是偶然因素导致的。我们应该灵活对待,不应该把规范弄成呆板,否则就容易犯教条主义错误嘛!”
王县长很明白这位领导告诉他这些内幕的目的,他必须很感激,很领情,之后对这位领导必须更加忠心耿耿,死而后已。为此,他还特意跑过一趟市里,去拜访那位领导。结果人家说:“没事儿不要老往这儿跑嘛,被人知道了会说闲话。你做事,我都看着呐,你放心。”
说完,悠然地喝了口王县长带来的千多块钱一斤的龙井。“那您看,这个事儿……”王县长在自己下属面前和蔼可亲,在这位面前总是忍不住地唯唯诺诺,想控制都控制不了。“咳,这么个小事儿你不会搞不定吧?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嘛!”
领导很没把这件事儿当事儿,轻松地说。“哦,是是是……”王县长含含糊糊的答应着,糊里糊涂走告辞。走到大街上才发现,他这一趟跑什么经也没取着。操他奶奶!他在心里怒骂一声。但是,人家把内幕都告诉他了,眼前的事儿仍然不是没有危险,至少得先在面子上应付过去。王县长上哪儿拿出这些东西啊!明知道是有小人在背后捣鬼,可是却毫无办法。上面要整改,你就得有行动。上面要成果,你就得报材料。没有?只能说明你能力不足,这么个任务都完不成,一个小坑要是也能把你淹死,那你死就死吧。现在有多少人想着他的笑话,别说现在找人帮他了,只要那帮子混蛋不落井下石,他都要谢天谢地了。市里的那些要求,对现在的他来说,完全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啊!如果不能把这个乱子处理好,除了一个已经投入运营的帝豪酒店,其它所有工程全部成了烂尾,王公子投进去的那些钱可就打了水漂啦,他还贷了银行那么多款,到时候还不上不得折腾到牢里去啊!那可是实打实的问题啊!何况这项工程还牵扯到另两个小子,那两个要是也出了事,他们的家长还不恨死他?自已儿子在这样的大事上出了问题,那问题的根源就是他王县长啊,那时候,他这个县长位子还能坐得下去吗?王县长和王公子一起,成了热锅上的蚂蚁,这些天倍受煎熬,怎么算计都觉得前面就是死路一条。严明的出现,好象在他们面前打开了一扇通往光明大道的门。如果村长说的都是真的,这个严明就是他们的救星,就是解决所有问题的法宝啊!王道明说可以用严明为咱们制特效药,那是无本万利的买卖。王县长心里想,嘿,儿子,你到底还太嫩,只能想到用严明来赚钱,不知道严明还有更大的用处呐。王县长在省城的那位老战友,他父亲曾是前省委秘书长,级别不高却人脉深广。而且在位时颇有口碑,一些现任省市领导都买他面子。据说本市市长当年就曾受过他的恩惠,有一次王县长去省里开会,顺便会会老战友,探望探望老战友的父亲,还听他们说起过这件事。只不过老人家年纪大了,身体不那么好了,时常这里痛那里酸的,让老人家很是烦恼。如果能把严明带去给老人家瞧瞧,再来个手到病除,那到时候他有所请托,对方应该不会拒绝吧?那么,到时候儿子的工程不仅不会烂尾,还有可能得到更好的发展。王县长想到这里,不觉十分振奋,立刻把王道明找来商量这件事的可行性。“无论如何,咱们得先把那个村医弄过来才行。”
王道明看着爸爸慎重的表情,提出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嗯,明天你就再去一趟小河村,务必把这个严明带回来。”
“没问题。”
王道明回答得很干脆。带个乡下小子进城,他还会不高兴吗?“这件事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人多口杂,严明有特异功能这件事,千万不能泄露出去。”
王县长又仔细地叮嘱儿子。“知道了,爸爸,你就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