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强对七婶许下了带方文静来给她敬茶的诺,心里对这件事却是一点谱都没有。因为方文静不是个喜怒形于色的人,张小强常常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不过,这对他来说都不是问题,张小强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这个话。所以,当严明带着他在小河村前前后后转了一圈,又去白家的化妆品厂绕了一圈时,张小强已经完全被小河村这里的气氛吸引住了。“严明,你说我跟三哥换一换怎么样,我留下来管理化妆品厂,让三哥去G市呆着去,他跟着我爸爸,恐怕比我还合适呢。”
“这话怎么说的?”
严明听张小强冒出这么一句话来,就知道空穴不来风,张小强这么说一定有道理的。“哎呀,也没什么,你知道我爸爸和大伯他们那种人,万事只相信自己,不相信别人。我就奇怪了,你只相信自己,干嘛还要生孩子呢?不如买个娃娃装兜里算啦!哼,拿我当傀儡,以为我是傻子呐!”
严明听他嘀嘀咕咕的说了半天,原来,白启明和白启德向来是自己拿定了主意,就不管别人有什么意见的,特别是白启明。而白启德呢,一直都以白启明的态度为核心。以前只有他们两个,别人说不上话,只能怪自己不是白家的人,没办法。自从张小强,也就是白晟天回来以后,跟着白启德开始参与G市分公司的事务。张小强自己就是学这个的,再加下又是白家的人,在生意场上就有一种主人翁意识,什么事都要认真计较个是非好坏。白启德知道张小强就是白晟天,是自己失而复得的孩子啊,什么事都愿意纵容着他,愿意培养他、扶持他。可是白启明不知道啊,他只知道白启德身边来了个新人,刚从国外回来,仗着有个外国大学的学历,把他们这些董事、总经理都不放在眼里。因此,十分恼火。还怪白启德为什么这么护着他。张小强做事总被高层否定,所以在工作上也十分忍耐不住。他跟严明说这些,是觉得三哥白问天向来性子和软,又是白启明的亲儿子,让他去跟着白启明和白德,他没有自己的主意最好,就算也是个有主意的,白启明也不会象敌视他一样敌视自己儿子吧?所以,他想跟白问天换一换工作环境。严明明白了他这个意思,提醒他道:“你这个主意听起来不错,但也只是听起来不错而已。你说大爷爷能对自己的孩子宽容些,我看未必。”
他把白问天来小河村的原因、过程说了一遍给张小强听,末了对他说:“三叔那时候已经是跟我们站在一边了,大爷爷不知道有多生气,这次小染的成人礼上你没注意吧,大爷爷都没有理过他,恐怕心里也不再把他当儿子了。”
张小强发了一会儿呆,对严明说:“你说,父子关系弄成这个样子,还有什么意思!大伯的人生追求,真是让人难以描述啊!”
严明心道,你还不知道小染生病的事呢,这人心,可真是不一样,哪怕是一家子人,也难说谁能摸清谁的心思。张小强在与白晟天换工作岗位的事情上失了希望,可以他一心不想再回G市受大伯伯的排挤、压制,就想着其它办法。这事严明插不上手,他跟他们的关系又远了一层,而且被白启明视为敌对阵营,所以也不好说什么,只看着张小强自己想什么办法。在家乡看过一圈后,严明和张小强回了帝都,剩下的就是准备过年的事了。回到帝都又过了两天,是给白跃天治病的日子。严明跟白战天说了一声,自己又带着银针盒子去医院了。这次,白启明仍然全程陪同,身边还跟了个年纪略长的男子。因为做为主人的白启明并没有介绍,严明也没多问,只管自己给白跃天按揉穴位,然后针灸。仍然跟上次一样,严明给白跃天从头到脚扎了几个重要的穴位,银针先是浅浅地扎在肉皮里,之后再慢慢捻进去一点,深深浅浅的调整一会儿。这次,白跃天的反应比上次更明显,不仅眼皮下的眼球转动得很快,他一个微蜷的手,也轻轻动了一下手指。白启明激动的眼睛里泛出水光,并连连招呼身边那人,“快看,看仔细,看清楚没有?”
那人也连忙答应,“看着呢,看清楚了。”
严明觉得那人看他的眼神,由一开始的轻视变为慎重的审视,到后来竟以一种崇拜的眼光看着他。可是,严明仍然不知道那人是谁,为什么要在这里。这次疗程又是将近两小时,严明做完以后,收拾起自己的银针,又跟白启明闲聊了几句,见白启明心思明显不在他身上,说了声“再过一星期我再来。”
就匆匆告辞走了。这时已经腊月二十六了,白小染还等着他陪着再去采买些年货呢。因为已经快过年了,张小强也不想去G市那么没有亲情的地方呆着卖力工作,就赖在帝都,整天跟着严明混日子。王伟是参加完白小染的成人礼,已经回K市作自己的工作去了。临去时,严明给他带了许多东西,托他带给周妈妈和周志耀,并说好过了年就带着白小染去看他们。张小强整天跟着严明,很快就跟严亮、刘小东他们也混熟了。张小强对严亮很好奇,“哎严明,你这个兄弟怎么这以个性子,跟你一点都不像啊!”
“那你看我俩长得像吗?”
“也不像。你这种妖人,谁能跟你长得像啊,太拉仇恨了。”
“呵呵,我和严亮又不是亲兄弟,长得不像,性子也不像,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也是。你是从哪儿找来这么个人啊,给小染当保镖,二伯没意见么?”
张小强的意思是,白战天已经给白小染派了几个保镖一天二十四小时护着了,严明又派到白小染旁边一位,这不是说他对白战天的安排不放心么?“爸爸心里有数,而且爸爸也不是小心眼的人。女儿的安全问题有人也跟他一样上心,他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有意见!”
“哎,我爸爸和大伯他们要是也这性子该多好,那咱们白家得省多少事啊!”
张小强自去叹息,严明一心只专注于开车。虽说春节期间,帝都大批外来人口往外流动,但城里人还是多,路上车还是堵,得开得十分小心,才能不被人插队给挤到后面去。白启明因为白跃天的缘故,这段时间也一直呆在帝都。白启德则回了G市,主持大局。等年二十九再回来跟儿子一起过年。年三十那天,白家因为家主白战天带着能干的女婿严明都在帝都,白跃天也因为昏迷在帝都养病,白家的年就在帝都过了。大家再一次齐聚白家别墅,表面看着也挺和谐美满的。特别是年轻这一代,在严明的带动下,关系似乎真的好了不少。也是,最会兴风作浪的白跃天躺下了,白问天成了严明他们这一派,白晟天跟严明成了朋友。其他人还有什么好说的?无非是看着那些能干的,在家族企业里卖命地工作,他们坐享其成罢了。可是年夜饭的饭桌上,白启明却不在。问起来,白启德说,“跃天躺在医院里,大哥不忍心让儿子自己孤孤单单的,他就去陪他了。”
可是严明总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似乎有事要发生。好在白家人多,再加上几个喧闹的幼儿,说着闹着就把一茬事忘记了。白启明不在,就由白启泰居中,白战天辅助,领着大家在中庭简单祭拜了一下天地宗祖,宣布开饭。说是祭拜,又不许放鞭炮,只能在一只陶盆里烧了些香纸,洒了些酒水,又在堂屋的条桌上供了些鱼肉果蔬香烛,也就算是祭祖了。酒过三巡,气氛逐渐热烈,一屋子人,往日的不愉快好象都散得不见了踪影,大家都敞开了聊天、大笑,和着春节联欢晚会的歌舞音乐声,直熏得人心无比满足。几个小孩子耐不住困乏,吃了饭早早去睡了。成年人都撑着瞌睡守岁。零点钟声响起,市区里定点烟花燃放展开始,大家涌出门。站在院子里望着远处天空炸起一朵又一朵造型别致、颜色鲜艳的烟花,觉得人生能如此,真是万分幸福。严明拉着白小染的手,十指交扣,心中默念,“只愿此生相伴,平安和顺健康”,念完了,看着白小染一笑,白小染不明所以,也对着他笑得甜蜜。大年初一,白战天要赶早去祥和宫里上香祈愿。祥和宫曾经是皇家寺庙,向来香火极盛,每年正月里还有祈愿大会,十分热闹。去上香也可,去游玩也行,人非常多。严明只觉得这一夜还刚闭上眼睛,就被叫起来去上香,眼皮还睁不开呢,也只得迅速穿上厚厚的衣服,扯了白小染起床。白家别墅地方大,年三十住在这里的,除了白家人外,还有暂时不能言明身份的张小强、有家不愿意归的刘小东和无家可归的严亮。白战天很高兴家里这么热闹,对严明的朋友们都很热情。大家穿戴整齐出,白战天带着严明和白小染、张小强、刘小东、严亮去祥和宫祈愿。此时天还黑着,外面路上车辆也很少。可是越接近祥和宫,发现人越多。有驾车的,也有步行的。有单独走的,也有成群结队的。严明他们一开了两辆车,在祥和宫停车下来,跟着人流进入寺庙。香火味弥漫了整个空间,人们也难得保持着安静,但脸上都带着微笑,在灯光下显得十分祥和。难怪叫祥和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