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是做什么？一个是本宫钦点的掌司！一个是皇上亲赐的女官！一大早就闹成这样！是怕别人不知道本宫治宫无方吗！”

云妃从前面转过来厉声喝道，她正准备去凤坤宫问安，结果柳素锦不来，花嬷嬷去寻也不来，等到来人报信，却是这么个情况，真是让她肝火盛。跟着云妃回来的芸香跟在云妃身后，偷偷的对柳素锦使了一个眼色。柳素锦却忽的低下头去，似乎是没有看到，芸香气的狠狠瞪了柳素锦一眼，却再无勇气做什么，于是也低下了头去。“素锦，你这到底是怎么了？早上不来侍候，怎么还跟花嬷嬷闹成这样？”

云妃阴沉着脸问半坐在地上的柳素锦她还穿着睡觉时的中衣，头没梳，脸没洗，再加上生病，真个人看上去颓废得很。“请娘娘恕罪！是奴婢的错！此时都是因奴婢而起，娘娘要是责罚，就请责罚奴婢。”

青燕跪下道。“不！这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治下不严，奴婢愿意领罚。”

柳素锦推开扶着她的人道，调整跪姿对着云妃求情道：“此事皆由奴婢而起，是奴婢体弱，感染风寒，她们是为了为我寻医所以才在一时情急下犯下错。花嬷嬷年高体衰，经不起如此冲撞，而且又心念及云曦宫贵人来往频繁，恐为娘娘惹来祸端，出口教训，此事归根结底都是奴婢的错！奴婢愿意代她们向嬷嬷认错，嬷嬷要打要罚，奴婢都不会有所怨言，还请娘娘和嬷嬷饶恕她们一次。”

“柳大人，你的意思还是说我倚老卖老？”

花嬷嬷不服气的道。“素锦不敢。”

柳素锦道，她虽然如此说着，头却高高的抬起来。“你这不是倚老卖老又是什么？不过是仗着娘娘小时候喝过你的几口奶罢了！你以为你算个什么东西呢？成天人五人六的！宫里哪个娘娘大宫女正眼瞧过你！唯独你自己个儿不知道，把脸都丢到十万八千里外了！”

青燕急了眼跳起来道。到了这步田地，她还觉得自己有理，真是——真是不害臊！她怎么就好意思说出这样的话来！花嬷嬷也急了眼，先前在河阳侯府她拼了命保护二小姐，受人冷眼，如今二小姐时来运转了，她跟着二小姐享福惯了——虽然才短短几个月，她也很快的习惯了人上人的生活——这大约就是人的习性，也是那句古言的出处，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人喜欢甜言蜜语胜过至理箴言。她挣扎着要起来要再动手打青燕，柳素锦挡在青燕身前，神色跟要杀人一样一字一句的道：“嬷嬷要是一定要动手打她，就请先打我吧！”

“都给我住手！你们也算是这云曦宫里有头脸的人物了，为了一个婢子闹成这样，脸面都不要了，如今当着我的面也敢这样，怎么，是觉得本宫压不住你们吗？”

云妃恨得咬牙切齿，花嬷嬷是她的乳母，她自然想要维护她，然而柳素锦也是她培养信任的人，花嬷嬷已经老了，她却还要在宫里很久很久，能够使她信任的人，只剩下了柳素锦，因为她是她救下的，她欠着她一条命。现在这两个人本来微妙的局面，都因为这个婢子打破了！“青燕，以前本宫看你，还是老实忠厚的人，却不想，你还有这等搬弄是非的本事。云曦宫太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就请你自己到慎刑司去吧。”

云妃扶了扶鬓间的珠花，舒了一口气道，像是要心里所有的不快都吐出来。“是！奴婢自去领罚！”

青燕毫不犹豫的起身道。柳素锦一只手拉住她的衣角，对云妃道：“她惹了娘娘生气，娘娘罚她是应当的，只是这慎刑司进去了，就不一定还出得来。素锦虽然知道不该为，但是还是要求娘娘，饶她一次。素锦愿意为此受罚，绝无怨言！”

青燕摇头道：“不！姑姑！这都是奴婢的错！你放手吧！”

柳素锦不语，只定定的看着云妃，坚持不肯退一步。云妃见此，冷笑道：“既如此，我就看在素锦你的面子上，不送她去慎刑司，但我这云曦宫太小，容不下这样以下犯上的人，自己去浣衣局吧。”

“奴婢谢娘娘恩典！”

青燕跪下磕了三个头道，柳素锦知道这已经是云妃做出的最大的让步，只得松手。云妃对身侧的人使了一个眼色，转身往外走，立即有人连拉带拽的带走了花嬷嬷，花嬷嬷想要说什么反对的话还没来得及出口便被弄了下去，芸香留下立在那里对还站在那里的众人道：“还不散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俨然又一个花嬷嬷。芸香驱散了众人然后对青燕道：“你先收拾东西去，浣衣局不是什么好地方，该带的东西不要落下，等到了下午再去，也不迟的。”

青燕点点头，对芸香道：“多谢了。”

然后对柳素锦道：“我扶姑姑进去吧！”

柳素锦借着她的力起来，对芸香道：“麻烦芸香姑娘去巡视一下，花嬷嬷不在，我又病了，姑娘就是娘娘的左臂右膀了。”

芸香笑道：“姑姑言重了，芸香能做什么呢？只不过白站着地方，什么也不会做。”

然后径直去了。青燕扶着柳素锦进去，柳素锦猛地咳嗽起来，青燕忙倒了水给她，柳素锦喝了半杯，才压下去，然后才道：“你这么做，有多鲁莽，你不知道吗？”

“可是这个花嬷嬷是一定要除掉的，能够用一个小小的宫女，换掉云妃身边的绝对心腹，很划算。”

青燕笑道，她跟花嬷嬷打了一场，头发早就散了，衣服也乱了，整个人看上去都狼狈不堪，但那双眼却格外的清亮。柳素锦抬头为她把前面的一缕头发顺到耳后，青燕忽然说道：“只是以后不能在姑姑身边了。”

“哎——你先放心的去浣衣局吧，我会打点好他们，然后再想办法送你出宫，至于我，你不用担心，好歹，我身上有陛下亲封的三品尚书，就算再怎么样，她们也不敢随便动我。”

柳素锦忧心忡忡的道。“青燕让姑姑费心了。”

青燕低着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