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素锦睁眼了眼睛看他，想象着他是怎么掉下去的，有没有摔个脸着地，他却在她的耳边吹了口气，道：“你上次把我丢在一个离郎台这么近的地方，你打的什么主意？”

“自然是指一条近路给你，但是谁知道某人天资愚蠢，竟然直接撞到了江大统领手里。”

柳素锦别过脸去不自然的道，明显憋着笑意。“那这一次呢？欺负我好玩吗？”

他认真的看着她的脸，一只手去描摹她的脸，远山眉，杏眼，朱唇，每一寸每一分，都恰到好处，让他的指腹不由自主的想要留恋，忽然，有什么东西落下，湿了他的指腹，他看着他的指腹，才意识到她哭了。“素锦、素锦、素锦······”他在她的耳边呢喃，一句一句，听进她的心里去，从没有一个人，将这个本不属于她的名字叫的如此缠绵悱恻。她低低地应了一声，又或者只是哭的时候不自觉的一声抽泣，他便当她应了，他再次覆上那柔软的唇，颜色像那灿烂的合欢花一样的唇，她伸手抱住了他的腰，像是抓住了迷茫人海里的唯一依靠。一吻天荒，就这样任由时光去老，好不好？好不好？“素锦，不要哭，不要等，我在这里，永远都在。”

他抱得更紧，就像是下一刻她就要生出双翅离去。“你走吧，我在这儿等你。”

她道，略带着哭音，她说，我等你。柳素锦回到了云曦宫的时候，太阳还挂在天边，并没有过多长时间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仿佛就天长地久了。四皇子离开姑苏到东南去赈灾，皇后娘娘又怎么会坐以待毙？这一路，只怕是太平不了，苏钰凡，你最好，还是活着回来吧。她理了理衣服，在摸到腰间的时候，突然发现了一件硬物，摸出来看，却是一方白色的汗巾，上面端端正正写了两个字：怀瑾。里面包着一把新月形的匕首，那日他给她显摆的清霜。看着汗巾上面的两个字，素锦好像能看到那人是如何一笔一划认认真真的在这上面写方得来如此端正，不禁莞尔一笑，随即笑容又像绽放过了的烟花落幕一样逝去。她将东西一并卷好塞进了袖子里，然后她在云曦宫的宫门口站了会儿，不晓得想了些什么，接着便进去，正巧飞燕正坐在台阶上做针线，见她进来，笑着站起来道：“姑姑回来了。”

柳素锦点头，然后往殿内看了看，轻声道：“娘娘醒了吗？”

“醒了，用了些参汤又睡过去了。”

飞燕左右看了看，将声音压得更低了一些，道：“姑姑，我瞧着，这些人心思还是活得很。”

“无妨，总会让他们知道到底谁才是主子的。”

柳素锦似笑非笑，然后转头朝外看，恰好看见了一个小太监在那里探头探脑，看柳素锦往这边看，便缩回头装不存在。柳素锦也不说话，抬手掀了一下子帘子，示意飞燕跟着她走，飞燕并没有瞧见那小太监，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跟着她过去。那小太监以为柳素锦没瞧见他，又听不到人说话声，只以为人进去了，正要再次探出头来看，却正好看到了一个柔软纤细的腰肢裹在了绯红色的女官官服里，旁边站着一个水绿宫装的宫女，不是和柳素锦和飞燕又是哪个？柳素锦也不说话，只是瞧着他笑，笑的他心里发毛，他干笑了两声，道：“姑姑好，姑姑回来了，我师傅打发我过来给姑姑请安。”

“你师傅还好？”

柳素锦和蔼的道，却不晓得为什么他心里只打突突，但他还是按捺着，道：“我师傅······还好还好，我师傅说姑姑随着云妃娘娘出宫，辛苦了。”

“是云贵妃，我们娘娘已经晋了位分了，李公公不知道吗？也是，李贵公公一贯的忠心护主，怎么会关心飞云馆以外的事？”

柳素锦流露出有些敬佩的模样，飞燕不太清楚，这小太监却是知道，这位主，在提旧账。“姑姑说笑了，师傅常常教导我们，要管好分内事，懂得识时务，他老人家也是尽力而为罢了。”

小太监干笑着道，这素锦姑姑这么提，到底是要做什么？答应了师傅的事情到现在还没个影子，这又要拿这事说话，跟师傅天生就爱攀高枝似的，这师傅不是求了一个登云梯，而是惹了一个活阎王吧？“你师傅也算是宫里的老人了，想必知道一个宫里的主子换了，原来的管事什么结果吧。”

柳素锦低头把玩着手腕上的羊脂玉镯子，通白剔透，一点瑕疵也无。那小太监一愣，一宫主位换了该怎么做？这有什么办法，左右不过是个奴才，换不换主子哪里是自己说了算的，除了用心伺候着，还能怎么样？“怎么，你师傅没教你？那就回去好好请教他。”

柳素锦抬头看了他一眼，那小太监忙点头称是，然后往外跑，等他跑的没影儿了，飞燕才道：“他们的胆子愈发的大了，青天白日的就敢往这里来。”

“腿长在他身上，自然是他想去哪里便去哪里的，告诉他们，全都警醒点，别以为主子给了脸面就能蹬鼻子上脸，娘娘只是身体不适，可不是要归西。那两个看门的，一人赏了二十板子吧，离远些，别扰了娘娘的清静。”

柳素锦说完径自转身往云贵妃修养的内殿去。飞燕看着她的背影微微出神，然后往门口去，那两个守门的果然还在那里碎碎叨叨的说话，竟然连她来了也不知道，她轻咳了一声，道：“两位公公好兴致，只是不知道说些什么呢，可容得下我来听听。”

那两人说的正欢，冷不丁听了这话，猛抬头见是她，忙站起来搓着手红着脸道：“原来是飞燕姐姐，我们还以为是谁呢？飞燕姐姐跟着娘娘出去一趟回来，是愈发的水灵了······”“就是就是，我也是这么以为的。”

另一个附和道。飞燕笑着道：“你们便这么油嘴滑舌吧，早晚要出祸端的，这些日子娘娘身体不适，需要合宫上下打起了十二万的精神，你们两个倒好，不好好的守门，偏要说些不三不四的话，方才飞云馆的小青子往这里来，你们谁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