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钰凡突然道：“安以道会活到他指证上官英杰后，而那些从犯，都会死。”

杨怡拍手，然后弯腰起来，指了指外面，杨素跟着起身，还弯腰在旁边去了一把胡琴，然后一起出去，马车停下，就听到车夫惊奇的声音：“两位姑娘要到哪里去？外面不好走呢！”

苏钰凡出来看的时候两个人已经走远，悲凉凄怆的胡琴声缥缈，两个白衣女子的身形也愈发的微小，那车夫有些不解的看向苏钰凡：“殿下，她们就这样走了不好吧？”

“前面全都是灾民，逼急了什么事都会干出来的，她们两个姑娘这样下去，不是很危险吗？”

那车夫对苏钰凡的态度很不理解。“她们敢下去自然有她们的本事，你担心什么？今天晚上把上官向明关进这两马车里，懂吗？”

苏钰凡道，然后跳下去。他的那匹马始终跟在马车一侧，见他下来便打了个响鼻，苏钰凡眼里流露出一股暖意，然后拍了拍马的脸，接着翻身上马。继续往前走，便看到了象郡最边缘的其林县的关卡，贺雪从前面跑回来对苏钰凡道：“殿下，前面就到其林县了，咱们进去吗？”

“为何不进？”

苏钰凡反问。七月这个时候正是个不上不下的点儿，说冷起来就要冷起来，说热又要人恨不得抱着冰块，柳素锦是折腾的够够的，这会儿正偷懒歇在了偏殿的竹床上听凌燕她们几个坐在那里说闲话。听着听着她就想到了杜若那个小丫头，嘴巴甜，长得也甜，容易让人喜欢，只可惜，就这么淹死在湖里，一开始她以为是有人借着杜若的死来给云曦宫泼脏水，结果到了后来变成了杜若自己失足落水。这样的结果就是鬼也不信的，哪里来的这么多意外去失足落水？杜若的眼睛又不是瞎的，难道不知道那里危险吗？但是皇上已经定下了结论，还说不许小题大做，惊扰了云贵妃休养，她们也就不能不吞了声儿。柳素锦想不明白皇上真的是懒得追究呢还是他知道了什么而想隐瞒下来，又想着暗凤兴许知道点什么，可是自从离宫回来，就没有见过她，她是不在做传令使了呢，还是······柳素锦赶紧的打住了自己的念头，总该盼她一点好的，毕竟她没有少帮自己，也就是说话不好听点，气势凌人了点罢了。但她到底去哪儿了呢？柳素锦迷迷糊糊想着，就看到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人拉着自己就跑，柳素锦急了，这人谁啊，我认识你么你就这样带着我跑？她站在那里死也不肯动，奈何那人的力气大极了，她张嘴想要叫出声求救，却发现死活发不出声音，她怕了，拼命地往后退，却听到后面有人叫她：“雪柳——”柳素锦回头看到了无尽的黑暗，娘亲那本来已经模糊的脸无比清晰的贴近自己的，她散乱的头发飞舞着，说不清楚是黑色还是白色，嘴角挂着血，张着没牙的嘴发出两个梦魇般的字来：“雪柳——”柳素锦不知道是害怕还是什么，感觉脚底下就像生了根一样，紧接着眼前的人一变，周围就变了样子，不知道是变了样子还是一开始没有注意，这里是杨府，很多年以前的杨府。黑底金字的匾额上写着杨府两个大字，门口立着两个石狮子，左边的狮子爪子底下踩着绣球，旁边还有一只小狮子，右边的也有小狮子，但是没有了绣球。“雪柳！”

又有人叫她。她微微抬眼，便看到了一个粉色裙子女孩，梳着包子头，她冲着她招手：“雪柳，快过来啊！母亲叫你呢！”

她不知道为什么真的往前迈了一步，那女孩的身子陡然拔高了许多，还是粉裙子，但是发髻却拧成了螺髻，圆脸也变尖了，她立在那里，满脸的嫌恶，“杨雪柳！你个小蹄子跑哪里去了！作死么！”

“把她拉出去！”

恍惚一下子杨府的大门变成了杨府被流放后住的破烂瓦房，门口的檐柱上掉了一大块一大块的漆，嫡母黑着一张脸叫道：“养了你这么长时间，你就是这么回报父母的养育之恩吗？”

“夫人！求你！不要把我卖到勾栏去！”

一个穿着破破烂烂的小女孩瑟缩成一团，匍匐在那夫人的脚下，不断磕着头，地面上晕开了一朵血花，红色蔓延漫延······“莫怕，随我走吧，以后再也不怕这种人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没有人拉着她，眼前也没有了嫡母嫡姐，一个青年男子对着她伸出手，脸上带着和善的笑，“你叫杨雪柳，对么？”

“是。”

她答，下一刻那张脸就变成了苏钰凡，他牵着她的手，笑吟吟：“素锦，我心悦你，嫁我可好？”

柳素锦心里大骇，这时候那张脸又变成了暗凤的，一身的黑衣，一双眸子里满是怨恨：“杨雪柳，你忘了圣主对你的恩情了吗？你忘了大楚皇室对你杨家的所作所为了吗？你是个叛徒！”

“我不是！我不是！”

柳素锦尖叫着，手使劲的拍着暗凤，想要她松开自己的手，暗凤却越抓越紧，柳素锦心一横手往她脖子上掐去，却如何也够不到，暗凤阴森森的笑道：“你就是，不然你为什么要想着苏钰凡！”

“利用他这步棋是你说的！”

柳素锦歇斯底里的叫道，越来越重的窒息感几乎就要使她失去求生的欲望，不，不能死，绝不能死！怎么能死呢？“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爹爹，这是什么意思啊？”

“这个啊，就是说，当春天水鸟在河洲上鸣叫，你美丽的娘亲从路边经过，你的爹爹看到了就想要求娶她······”“你胡说什么呢！别教坏了小孩子！”

小小的院落里，春花灿烂，带着方巾的男子搂着一个小女孩在树下拿着一卷书，一个云髻的女子款款走来，手里的团扇上一对儿金红色的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