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祝你一路顺风……幸福。”

苏悦忍不住一笑，弯弯的眼睛看上去格外好看。她不常笑，但笑起来却十分好看。“怎么突然这么正经？我还有些不习惯呢~”苏悦打趣道，而梁毅的心里却有些苦涩。因为知道也许再也无法像现在这样天天说地……梁毅心中发苦，脸上却还保持着笑容。他一口喝尽杯中的酒，不带一丝犹豫。“你毕竟马上就走了，我平时再不正经，这会儿也要正经一次不是？”

苏悦又被逗笑，满脸都洋溢着快乐的笑容。跟梁毅在一起总是感到很轻松，因为他永远笑呵呵，没心没肺。可她却不知道，梁毅私底下为了她忍受过多少苦，多少辛酸。“老梁，我走了以后，你也赶紧找个媳妇儿，早点结婚算了~你再不结婚，我都要怀疑你是gay了~”梁毅笑了笑，没有说话，兀自喝光杯中的酒。见梁毅不说话，苏悦以为他只是不想这么早结婚，于是默默笑了笑。“你看看人家韩旭，都把姑娘带家里去了，你作为他的兄弟，也不知道着急？”

苏悦的脸红通通的，大约是有些喝多了。原本这句话没什么毛病，但在梁毅听来，却觉得苏悦心酸至极。他拣了几颗花生吃，又抿了一口白酒。“苏悦。”

他淡淡叫了一声苏悦的名字，语气略有些严肃。苏悦很少见到梁毅这么正儿八经，于是撑着下巴凝视着他，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梁毅看向她的眼睛，心里微微酝酿了一番。“你对韩旭就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

梁毅的表情很认真，看得出来他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而苏悦则微微怔了怔，表情有些凝滞。随后，她笑了起来，眉眼弯弯。“我把他当成朋友，怎么可能对他有感……”“别骗我了。”

梁毅打断苏悦的话，两人无声对视着，时间一下子流逝了许多。苏悦感到有些索然，便摇摇晃晃端起酒杯往嘴里灌。梁毅苦笑一声，也端起酒杯开始喝。“认识这么久，我还能不知道你的想法吗？”

他的声音略带些苦涩，叫苏悦不知道如何回答。她只好笑笑，一丝苦闷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别说了，马上就要走了，还说这些做什么？”

梁毅看着苏悦，很明白她的意思。苏悦向来是个不喜欢将心事告诉别人的人，只要她不愿意说的，别人也无法强求。正因为深知她这一点，所以梁毅此时才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闷头喝酒。不过，他实在是想不过。于是放下酒杯，深深注视着苏悦，“正因为马上要走了，有些事情你得搞明白，你也不希望以后有遗憾吧？”

梁毅苦口婆心的劝说似乎并没有得到苏悦的认同，她只是闷声喝着酒，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过了片刻，见苏悦依旧不说话，梁毅叹了口气，默默倒满了一杯酒。“就算搞明白又怎么样？”

苏悦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梁毅愣在原地，随后心中蔓延出更多的苦涩。其实，苏悦的意思他已经很明白了。对韩旭，她不可能没有感觉，可就像苏悦说的一样，搞明白了也不会怎样。据梁毅所知，韩母非常喜欢庄瑜，已经把她当成韩家儿媳带出去参加各种酒会之类的。而韩旭也并没有表现出明面上的拒绝，算是默认。所以，即使苏悦对他有感情又怎样，早已被人捷足先登。看着梁毅闷头不说话的样子，苏悦不禁笑了笑。“看吧，连你也知道不能怎样。”

说着，又灌了满满一口酒，眼角闪烁过一丝晶莹。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变了呢？明明最开始，大家都还开开心心在一起。苏悦很高兴，通过艾曼薇认识了梁毅跟韩旭两个这么好的朋友。一开始，她的确把两人当好朋友。不过一开始的韩旭对她却并不那么纯粹，表现出的殷勤她不是不明白。只是她一心喜欢着韩承，从来没有回应过韩旭。只是偶尔，觉得自己跟韩旭很像，都喜欢着一个人，一直拼命讨好他，却无法走进他的心。对于韩承而言，她也只是一个能够互相诉说心事的朋友而已。渐渐地，苏悦有些醉了，梁毅也是。曙城的夜晚有些凉，吹得苏悦瑟瑟发抖。梁毅便脱下外套搭在她的身上，自己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衣在大街上行走。看着梁毅有些落寞的背影，苏悦心中微微一怔。从来只知道他嘻嘻哈哈，没心没肺，还没见过他这么萧索的模样。仔细想想，自己似乎并不了解梁毅。林震徐那个圈子的四人，韩旭张扬，陆炎低调，林震徐威严，唯独梁毅，苏悦不知道该给他贴上什么样的标签。想着，苏悦加快了脚步走到梁毅身边，一抬头就看见他微微凌乱的头发，和下巴上冒出来的青色胡茬。苏悦不禁一笑，拍了拍梁毅的肩头。“你啊，还是找个女人照顾你吧，看看你现在多邋遢~”梁毅是个地质学家，职业不比林震徐他们，平时自然不修边幅。所以苏悦认为，他应该找个温柔细心的女人照顾自己。可梁毅却忽然顿住了脚步，表情在暖黄色路灯灯光下显得有些怪异。苏悦也只好跟着停了下来，发现他神色凛然。“怎么？戳到你痛处啦？”

苏悦仍旧没心没肺，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哎呀，你虽然邋遢了一点儿，不过还算人模人样，不会找不到女朋友的~”梁毅忽然看着她，弄得她笑容有些僵硬，心想也不知道自己戳到了梁毅哪根神经，怎么看上去那么严肃。“苏悦，你到底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还是真糊涂？”

这劈头盖脸的一句弄得苏悦摸不着头脑，她呆呆看着梁毅，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两人僵持了几秒，梁毅的表情才慢慢缓和下来。他继续前进，苏悦则停在原地，注视着他落寞的背影。“算了。”

梁毅低头看着足尖，心里的苦涩更深。就算她留下来，也不会是为了他。就算她不跟韩承走，也不可能跟他走。就像苏悦说的那样，又能怎么样呢？苏悦愣了好几秒，才疾步跟上梁毅的步伐，却没有说任何话。今晚的梁毅看上去很奇怪，也很陌生，像是自己从来没有认识过那样。或许自己从来都不知道梁毅是个怎样的人。苏悦在心里叹了口气，却无法不在意他刚刚说的那句话。这条大街人很少，却不巧遇到了熟人。眼前出现的两个人影，不正好是韩旭跟庄瑜么？只见庄瑜抓着韩旭的胳膊，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倒也看上去郎才女貌，十分般配。韩旭跟庄瑜吃完饭，便打算送她回家，却不料遇见了梁毅跟苏悦。苏悦身上还披着梁毅的外套，不管怎么看都觉得碍眼。“哟，这不是韩大公子吗？”

梁毅恢复了以往的样子，走上前勾住韩旭的脖子，笑得很意味深长。庄瑜死死盯着苏悦，心里十分不愉快。要不是苏悦，今天韩旭也不会跑来跟她说延迟订婚日期。可她也只能装出善解人意的样子，答应韩旭的请求。苏悦缓缓走上前，看了一眼一旁的庄瑜。“哟，韩大公子带小女朋友出来散步呢？”

苏悦笑嘻嘻说道，韩旭则微微皱了皱眉头。“你们两个喝多了？”

他有些不耐烦地将梁毅推开，梁毅讪讪一笑。“没有没有，只是小酌了几口。”

梁毅笑嘻嘻说道，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韩旭的眉心皱得更紧了，他打量了一眼梁毅，确定他是喝多了。不过看苏悦的样子，似乎也还好。“苏悦马上就走了，喝点酒跟她饯别。”

梁毅说道，眼神微微黯淡下去。其实他也知道，苏悦并没有将自己即将出国的事情告诉韩旭。可作为韩旭的兄弟，他觉得自己有义务告诉韩旭。虽然这样一来，自己心里又苦了不少。苏悦微微怔了怔，没有想到梁毅会脱口而出。自己本不打算将离开的事情告诉韩旭，这下子……韩旭的眼神十分复杂，深深看着苏悦。“你要走？去哪儿？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的话让庄瑜产生了一种危机感，不自觉攥紧了手心。苏悦愣了几秒，随后笑了笑，显得很风轻云淡。“不是不告诉你，是没有机会。这不，你整天跟你的小女朋友在一块儿，我哪儿有机会告诉你？”

一句话弄得韩旭有些火大，敢情现在怪他？他沉住气，默默看了一眼苏悦。“我还不知道你？要是梁毅不说，恐怕你走了都不会告诉我。”

被韩旭拆穿想法，苏悦很无奈地笑了笑。她的确是这么想的，悄无声息离开，也不需要再多说什么。既然她已经选择韩承，而韩旭身边又有了庄瑜……“你说得对……废话，我马上就要跟我喜欢的人远走高飞了，告诉你干啥？”

苏悦笑着问韩旭，却不知这句话对于韩旭而言，有多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