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在这边过年，就算放，现在也没到时间。”
纪宛恬眨巴眼睛，了然地点点头，德国和国内有七个小时的时差，此时那边应该是下午的五点左右吧。正酝酿着别的话题，不知不觉中，新年的钟声如约敲响。砰——砰——无数绚烂的烟花齐齐冲上夜空，原本漆黑的夜空瞬间被点亮，炸出一道又一道炫丽夺目的光芒。纪宛恬站在欢腾的人群中，仰望着烟花四射的天空，脸上渐渐染上了笑意，心情也如这炸开的灿烂烟花，变得美好起来。不管过去吃了多少苦，遭过多少罪，她始终积极向上，即使气馁颓丧，也很快振作起来，因为她坚信，只要好好好地活下去，一定能遇到更多像现在这样美好的时刻。听到这边的喧闹，陆灏临也没说话，只静静地陪着她沉默，即使，他看不到这边的欢腾。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开口，徐徐道：“土包子，新年快乐。”
大片的烟花和鞭炮轰炸中，他清雅好听的嗓音穿过大洋彼岸，格外清晰地传入耳中，纪宛恬心头猛地一颤，手指下意识地捏紧自己的衣角。隔了片刻，她克住内心的异样，轻声回了句，“新年快乐。”
……在家里优哉游哉地过了初一，很快就到了例行串亲戚的初二，家家户户开始走动起来。按照习俗，纪宛恬也该去走走的，不过和往年一般，她今年同样提不起兴致。因为当年领养的事，她被寒了个透心凉，没什么事都不会去见亲戚，而那些人也怕被她讨要接济，平常都巴不得别联系，就更别说逢年过节了。纪宛恬不傻，当然清楚亲戚们的心思，所以这些年来，她很识相地没上门找脸色看，即使那些亲戚假惺惺地发出邀请，她也是看破不说破，委外拒绝了。不过，倒也不是所有的亲人都这么讨厌，有一个人，倒是深得她的敬爱和尊重，那就是她和纪佑希的奶奶。老人家今年七十五岁的高寿，目前住在镇里的养老院，精神还不错，闲着没事干的日子，就和院里的老人一起打麻将跳广场舞，凑合凑合也算过得不错。纪宛恬没见过纪爷爷，据说是当年得了一场急症忽然过世了，当时纪奶奶还年轻，纪成明和纪霞芬两个孩子也才是几岁的小豆丁，还未改革开放的艰难岁月里，纪奶奶是吃尽了苦头，这才把一双儿女拉扯长大。纪成明是老实孝顺的人，为了不加重家里的负担，就将念书的机会留给妹妹纪霞芬，初中还没毕业就北上广闯荡打拼。后来为了照顾老母亲，纪成明放弃刚打拼下来的事业，毅然决然回了老家，一边给纪奶奶养病，一边开了间杂货铺糊口度日，再后来，他和当地的一个女孩相亲结婚，生下了纪宛恬和纪佑希。纪成明勤恳踏实，媳妇贤惠持家有道，一家五口虽过得不富裕，但也算和睦美满。原以为这样平静幸福的生活能一直延续下去，可天意弄人，一场车祸，毫不留情地带走了纪成明夫妇，纪宛恬和才三岁的纪佑希一夜之间变成了孤儿。那时纪霞芬早已出嫁，丈夫李万福也是本地人，哥嫂去世后，赡养老人的责任自然而然地落到她头上，但纪霞芬嫌弃纪奶奶是个累赘，别说孝顺，不回头掏老人家的棺材本都算不错了。纪奶奶清楚女儿什么德性，原本想亲自抚养两个可怜的孙子孙女，可奈何人已年迈，到底是有心无力。纪宛恬不忍拖累奶奶，就主动接受了纪霞芬的监护提议。纪霞芬这么精明的人，当然不可能白白养这对姐弟，仗着监护人的权利，毫不客气接受了哥哥的全部财产，除了车祸赔偿，为数不多的积蓄，还有纪成明好不容易还清贷款的房子。顺利拿到哥哥的遗产后，她以家里住不下这么多人为由，将纪奶奶赶去养老院，迅速找了人将房子租出去，这才把纪家姐弟接到家里。纪宛恬和弟弟挤在那个小小的由杂物间改造的房间里，一住就是好几年，直到纪佑希上初中，纪霞芬才允许他们搬出来，分别住进李珍珍和李达房间。纪宛恬坐在床沿，垂眸望着膝上的一张老照片，指尖抚过上面的人，怔怔地出神。父母生前不爱拍照，留下的照片并不多，这张全家福，还是她闹了好几次才去拍的。轻叹了口气，她将照片收好，正要走出卧室，就听到纪佑希在外面催促，“姐姐，我们差不多就该出发了，奶奶说不定都等急了。”
纪宛恬哎了声，“知道了，换好衣服就可以走了。”
既然是去见最亲爱的奶奶，又是大过年的，肯定要费点心思打扮才行，纪宛恬想到陆灏临送来的那箱衣服，就从里面分别选了两套，将其中一套递给了纪佑希。纪佑希望着她手里的衣服，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来走进了卫生间。等两人换好衣服到客厅集合，看到焕然一新的彼此，都不由笑了起来。之前天天受陆灏临的品味荼毒，纪宛恬眼光也跟着与日俱增，对男人的穿着打扮也有了自己的一番心得，她给弟弟选了一件英伦风大衣，双排扣设计，利落的剪裁非常合身，深蓝色的外套搭配奶白色羊绒衫，衬得纪佑希身形修长，越发眉清目秀，唇红齿白，随时都可以去当杂志模特了。她也给自己选了套深蓝色的长大衣，衣摆下面是蓬蓬裙的设计，下面坠着些精致的细条蕾丝边，配上白色的小羊皮靴，淑女又甜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纪宛恬不得不感叹，果真是人靠衣裳呢，这么一打扮，她都快认不出自己来了。时间不早了，收拾好东西，两人拎起给奶奶准备的礼物，一起出了门。早上十点，校园里还挺热闹，不少人带着小孩出来玩耍放风，他们这一出现，瞬间吸引了不少视线。身为被称作有史以来颜值最高的校草，纪佑希已经很习惯被人围观的感觉，可还是被看得微微发窘，不由低下头，借以避开来自四面八方的盯视。纪宛恬就比他大方多了，目视前方，抬头挺胸，任君参观的样子。看到弟弟脑袋压得弟弟的，她挽住他的手臂，调侃地笑问，“小希，你一直低着头做什么，地上有钱找吗？”
纪佑希脸有点红，呐呐地回，“我就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真没用，你可是个男孩子呢！”
纪宛恬嘴上嫌弃着，可脸上却带着满满的笑意。忽然，她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顺手拦住旁边路过的一个阿姨，拿出手机，请求道：“对不起，能麻烦你帮我拍个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