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宛恬说得那样认真，神色凛然，态度一如先前那般鲜明且坚定。陆灏临审视地盯着她，眉头微挑，露出些许困惑的神色，“可我怎么觉得，我对你还挺友好的。”

“你天天喊我土包子村姑，这叫对我友好啊？”

“你不懂，这是我亲近人的方式，喜欢你才这么喊的。”

纪宛恬皮笑肉不笑地，“照你这么说，我是不是可以喊你陆恶魔陆讨厌陆日天，因为这是我尊敬你的方式？”

“行啊，随便你怎么喊我。”

陆灏临耸耸肩，对上她的怒目，莞尔一笑，贱贱地补了句，“叫我亲爱的也成。”

纪宛恬浑身狠狠一抖，鸡皮疙瘩掉了一地。陆灏临没心情跟她讨论这个，他现在的着重点都在凌寒身上，摆了摆手，又把歪掉的问题绕回去，“你还没回我的问题，我到底是哪一点不如那个寒哥哥？”

纪宛恬捂着被重创的胸口，咬牙道：“你哪一点都不如人家！”

“比如说？”

“比如说你的口德！”

纪宛恬气势汹汹地，“你实在很没礼貌，天天就知道挖苦我，要我接受你，我还不如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陆灏临喔唷了一声，“听你这意思，就是宁死都不会接受我了？”

“没错！”

他笑了笑，“那你可要做好被打脸的准备，因为至今为止，只要是我看上的东西，就从没有失过手。”

“要打也是你被打！我和你是绝对不可能的！”

竟把她当成东西，就冲这一句，纪宛恬越发觉得自己的决定无比正确。被她这般拒绝，陆灏临也不恼，轻笑道：“行吧，今天我先不逼你。反正我们来日方长，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哭着求我要你。”

看着他势在必得的样子，纪宛恬突然感觉牙痒痒的，真想扑上去咬他一口，再大声吼一句，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好不容易走到宿舍楼下，纪宛恬不等他站稳，挣开他的双臂跳下地，头也不回地冲上了楼。家里，纪佑希正坐立不安地等着她回来，听到门口传来开门声，忙放下手机迎上去。“姐姐，你怎么才回来啊？不是说很快就回来吗？”

“……学校门口的店铺都关了，找便利店花了点时间。”

纪宛恬心虚地低下头，借着换鞋避开和他对视。这理由不算多高明，但纪佑希也没深究，只是有些无奈，“你手机是不是没电了，我打了好多个都没通。”

被他这么一提醒，纪宛恬下意识地摸出手机一看，确实自动关机了。自从见了陆灏临，她就一直被那个男人牵着鼻子走，根本分不出心思去去留意别的。纪宛恬内疚起来，“对不起啊，小希，害你担心了。”

纪佑希之前是怕她遇到危险，这会人回来了也就安下心了，笑着说道：“没事就好，玩了一天你也该累了，快点去洗澡休息吧。”

说着转身走进卧室，只留下她一个站在原地。纪宛恬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心里一阵纠结。之前陆灏临寄了几个大快递来家里，弟弟曾问过她和陆灏临到底是什么关系，她当时避而不答，只说等时机到了会解释清楚。现在时机远远没到，陆灏临却忽然找上门，而且就今晚他再次回头的缠人劲，难保以后不会不请自来登门造访，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她是不是应该现在就跟弟弟把事情说清楚呢？可要真说出来了，以弟弟爱操心的老母性格，肯定会劝她放弃给陆灏临工作吧。斟酌一番，纪宛恬最后还是决定先按下不提，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到时候在见机行事吧，隆冬腊月天寒地冻的，实在不适合讨论这种让人失眠的话题，还是早睡早起才有精神应万变。调整好心态，纪宛恬美美地睡了一大觉，翌日清晨，天还没亮，她被陆灏临的一通电话吵醒了。“起床，马上给我送份早餐过来。”

那边的语气不怎么好，像是整晚都没休息好的样子。纪宛恬脑子还懵懵的，揉揉眼睛，看到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才六点，起床气呼啦一下就上头了，“你又不是没钱，要吃什么自己不会去买啊！”

“如果连这点小事都要亲自动手，我还花钱养你做什么？”

“你养我？哈，真搞笑，我……”剩下的纪宛恬说不出来了，好吧，协议期间，她现在确实是他养的女仆，还是某种特定环境下的假女友。“认清现实了吧？快点过来，不要让我久等。”

话筒里传来嘟嘟嘟的盲音，纪宛恬丢开手机，胡乱挠了挠鸡窝似的头发，跳下床钻入卫生间。拾掇妥当，准备出门时，无意中瞥见衣帽架上挂着的黑色围巾。这是陆灏临昨晚强行给她戴上的，纪宛恬犹豫片刻，还是拿了个空袋子装进去拎出门了。陆灏临下榻的小旅馆不远，从学校这里走过去也就二十分的距离，纪宛恬光顾了常吃的早餐店，粉肠小笼包豆汁油条皮蛋粥都打包了一份，一手提着丰盛的早点，一手提着装围巾的袋子，气喘吁吁地赶到陆灏临的房间门前。手上不得空，纪宛恬匀了匀气息，抬起脚刚要蹬门，里面的人却先一步拉开门把，不偏不倚正好踢了个正着。“……”“……”两人先是大眼瞪小眼了几秒，而后视线统一地慢慢往下移，齐齐定格在鞋尖和裤腿亲密接触的位置。气氛僵住，一点一点陷入死一般的沉寂。要按着寻常，说句对不起或者歉意地笑一笑，这事就算翻篇了，可惜纪宛恬这会踢的绝不是普通人，这是有着洁癖症又极度自恋的陆灏临，半点冒犯都无法允许，就算是无心之失也罪无可赦的陆大爷。看着面前的人脸色越来越难看，越来越阴沉，仿佛下一秒就开始上演十级台风，纪宛恬脸都僵了，只觉得这一路上积攒的闷气怒气瞬间烟消云散，变成了战战兢兢的惶恐。默默收回闯祸的脚，她垂下眉眼，做错事的小孩似地耷拉着双肩，“对不起，大少爷，我错了，您别生气。”

虽然她非常诚恳地道了歉，陆灏临脸上的阴霾却一点都没散去，皱眉盯着她看了半会，一言不发地转身走进屋里。看他没有发难的意思，纪宛恬如释重负，忙拎着东西也跟着走进来，殷勤地将早餐摆上桌，“您饿了吧？我给您带了我们这最好吃的早点，您尝尝看喜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