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的佣人很快照着秦钟的吩咐将棋盘摆好，老爷子和球球分坐两边，秦初一和宇文霖则是守在后面。“太爷爷，该你了。”

球球落了子，等了好一会没见秦老爷子的下一步动作，忍不住轻声提醒道。“老爷子，让我来吧。”

宇文霖剑眉微蹙，他看出秦钟连捏棋子都显得吃力，这个老人似乎真的到了灯枯油尽的地步。秦老爷子没有反对，用沙哑的声音报出位置，宇文霖便把对应的棋子放了上去。秦初一在一旁看着，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宇文霖什么时候和秦钟那么熟了？再来，秦初一觉得今天老爷子的话很多，比平日里多了好几倍，让她感到了一丝隐约的不安。“爷爷，您身子向来不大好，就不要吹这么久的风了。”

秦初一见秦钟越来越频繁地咳嗽，一颗心莫名地压抑。球球也乖巧地点了点头，附和道：“是啊太爷爷，我们可以改天再下，球球最喜欢和太爷爷下棋了。”

闻言，秦钟的眼里有着一瞬的恍惚，似乎是不舍，又像是感慨。他也想多陪陪自己可爱的曾孙啊……还有他最疼爱的秦初一……只是上帝并不给他这个可怜的老人机会……“好。”

秦老爷子很快恢复了常态，宇文霖便推着他的轮椅进了屋。不知不觉已到了午饭的点，秦老爷子留秦初一一家子下来吃饭，秦初一想了想，没有反对。同上饭局的还有秦仁和秦分，两个人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特别是秦仁，一对上宇文霖阴鸷的注视，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瑟缩着。秦仁的反常让秦初一心中的迷雾越来越大，但看到秦老爷子有说有笑的，秦初一也没有过多的怀疑。“爸，罗秀说了，她和云裳有事，中午就不回来吃饭了。”

饭桌上寂静得诡异，秦仁率先开口打破了这尴尬的局面。“嗯。”

秦老爷子的表情淡淡的，甚至连眼都不抬，仿佛秦仁说的是一个废话。秦云裳竟然住回来了？秦初一一惊，秦仁之前跟她提过要接她们母女回来的事情，只是秦初一没有想到秦仁的动作会这么快。“初一，怎么愣着？快多吃点菜。”

秦初一思索着秦云裳的事情，突然被老爷子叫了一声，抬头就看到了秦老爷子和蔼地凝视着自己。“我知道，爷爷您也吃。”

秦初一笑了笑。秦家大厨的手艺很好，可秦初一心头像压着一块大石头，再好的饭菜她吃起来也是索然无味。她只想弄清楚宇文霖和秦老爷子是不是有事情瞒着自己？用过午饭后，秦钟单独把他们叫到另一个房间里谈话。“球球啊。”

一进去，秦老爷子就唤道，转过头来看着球球，“太爷爷给你的项链你还戴着吗？”

“在，球球有听太爷爷的话，好好保存。”

球球一边点头，一边将从衣服里面掏出一条项链来，递到了秦钟的面前。挂在项链上的猫眼石戒指还带着球球身上的体温，静静地躺在他的手心里。秦老爷子点了点头，意味深长地说道：“好，球球做得真好，你答应太爷爷，以后也要把它保存好知道吗？”

“爷爷。”

秦初一有些听不下去了，秀眉都拧成了结，“您说什么呢？球球这么小，哪能懂这么多。”

“球球是个小男子汉，他迟早会懂的。”

秦钟呵呵地笑了两声，才慢吞吞地说道：“初一，你来，我也有话要跟你说。”

闻言，宇文霖很识趣地带着球球先行回避了。秦初一有些懵，就听到秦老爷子浑厚的声音响起，“初一，我欠你一句对不起，也欠你妈妈一句对不起，这么多年来，委屈你们了。”

“爷爷，您为什么突然说这些？”

秦初一心中警铃大作，突然想起了什么，脸色倏地变得难看，“是不是医生……”“不是。”

尽管到了最后关头，秦老爷子依旧不想让秦初一为自己操心，“老爷子嘛，有时候就是会比较啰嗦一点，怎么，你嫌弃爷爷了？”

“爷爷，你怎么还有心思开玩笑？”

秦初一摇了摇头，很是无奈。秦老爷子凝视着秦初一，仿佛透过她的脸看到了另一个人，眸光有一时的涣散，“只是苦了我那女儿，临死前我也没能见上她一面。”

秦初一鼻头有些泛酸，强忍着道：“您别说了，妈妈一定不舍得怪你，当年的事情我也听说了，您也是受害者。”

秦老爷子沉默了，只是摇头，浑浊的眼眸里是深深的哀戚以及自责。“初一，宇文霖是个值得托付的人。”

过了很久，秦老爷子才接着道：“我之前跟他谈过几次话，从他的话里爷爷能感觉得到，他是真的很喜欢你。”

秦初一不知道怎么回答，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了茉莉对自己说过的话。如果宇文霖拿给自己的真的是堕胎药，那这样的爱意秦初一真的不敢要。当然，这些话她是绝对不会跟老爷子说的。“爷爷，您放心吧，我知道的。”

为了不让老爷子担心，秦初一故作轻松地笑着。“我听宇文霖说，你们已经领证了？”

秦老爷子又问。秦初一有些吃惊，几乎是脱口而出道：“宇文霖连领证的事情都跟您说了？”

宇文霖把领证的事情告诉老爷子，无非是得到他的认可。既然这样，那他为什么还要做这种事情？秦初一实在想不明白。秦老爷子点了点头，语重心长地道：“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的是相互理解，要是以后你跟宇文霖发生了争执，一定要冷静下来，找机会聆听对方，知道吗？”

秦初一沉默良久，最后轻轻地点头回答：“我会的爷爷。”

闻言，秦老爷子欣慰地笑了。“爷爷，您生着病，还说了这么多的话。”

秦初一皱着眉头，说：“您先好好养着，过两天我再带球球来看您。”

老爷子没有反对，该交代的他都已经交代完了，秦钟现在只觉得浑身上下有一种如释负重的轻松感。从房间出来，秦初一看到了守在门外的宇文霖，一改之前的笑靥，凝重地问道：“宇文霖，你老实告诉我，我爷爷他怎么了？”

秦初一向来心细，怎会发现不了今天这一顿饭上秦老爷子的异样？再加上老爷子像交代遗言一般交代了她这么多事情，秦初一想不多想都难。宇文霖凝视着她着急的脸庞，斟酌了半秒，才道：“秦老爷子的情况……确实不太乐观，医生说了，让家属们做好心理准备，老爷子随时可能……”宇文霖没有再往下说，秦初一也已经了然。“怎么会？”

秦初一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朝着宇文霖扑了过去，“宇文霖，卫医生不是很厉害吗？你让卫医生来给爷爷看一下，说不定他会有办法呢？”

“术业有专攻，这不是卫子胤的领域。”

宇文霖抱住了秦初一，以防她跌倒，“我已经派了国内最先进的一支医疗团队来给你爷爷治疗了，也许……也许会有奇迹呢。”

不过宇文霖心里最清楚，奇迹不是这么轻易就能降临的。“好了，这里还是秦家，让你爷爷看到了，心里该多不好受。”

秦初一的眼泪像开闸的洪水，怎么也止不住，宇文霖看得十分心疼。秦初一拭了拭眼泪，的确，她也不想让秦老爷子看到她脆弱的这一面。秦老爷子休息后，秦初一她们便没在秦家多待，宇文霖决定先送母子俩回他的别墅，自己下午再到宇文集团去。况且，他还有笔账没找秦云裳算。此时的秦云裳丝毫不知道自己被宇文霖给盯上了，因为大意，她再次让秦初一从自己的手上挣脱。秦云裳在商场里疯狂SHOPPING，美其名曰只有这样才能让她郁结的心情稍微好受一些，而且她现在有了个移动钱袋，根本不用愁钱的问题。“云裳，你能不能告诉我那天你究竟做了什么？”

高宵左右手都提着购物袋，购物袋上的LOGO是国内外闻名的大牌，高宵现在是秦云裳名义上的男朋友，自然是肯为她花这个钱。秦云裳正招呼着收银员把她的Chanel香水给打包起来，闻言不耐烦地回过头来瞪高宵，没好气道：“你烦不烦啊？这都问了几遍了？”

“云裳，我不是这个意思。”

见秦云裳生气，高宵忙好声好气地劝道：“我这不是怕你遇到危险，遭人报复，毕竟宇文家和冷家把动静搞得这么大，几乎全城都知道了。”

“那又怎样？”

秦云裳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从收银员手上接过袋子，“遇到危险，不是有你保护我吗？”

闻言，高宵无奈，突然凑近了她，压低了声音问道：“那你告诉我，你没有用我那把枪杀人吧？”

“没有！”

秦云裳不耐烦地回答，“要是得手的话，我还会这么郁闷地在这里逛商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