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你住哪里？”

天色渐晚，秦约一边忙着葬礼的事情，抽空出来问了秦初一一句，“要不我先送你回去？晚上这里我来就行了。”

忙活了一天，秦初一的确感觉到了身体疲惫，但是想到药膳的事情，秦初一还是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宇文霖。秦初一手机上满满都是宇文霖的短信和未接来电，开机的这会，马上就有电话打了进来，是宇文霖。犹豫半秒，秦初一还是接了起来。“喂？”

“你人呢？不是说好下午去接你的吗？”

一接通，宇文霖便如连珠炮弹般问了一堆问题，“电话不接，短信也不回。”

“对不起，我忘记了，就先出门了。”

秦初一垂眸，草草地敷衍了事。宇文霖听出秦初一的语气不对，眉头越发地拧紧了，“秦初一，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我没事，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忙了。”

不等宇文霖回答，秦初一直接挂断了电话。秦初一一想到晚上回去还要面对宇文霖就有些头大，她实在不知道该以什么颜面面对他，装作不知道？又或者是摊开了与宇文霖大吵一架？秦初一正踌躇着，秦约已经将车开了过来，摇下车窗道：“上来吧，我先送你和球球回家去。”

秦初一随便报了唯一工作室周边一家酒店的地址，秦约停下车后，皱着柳眉瞅她，“初一，你晚上就睡这里？”

“嗯。”

秦初一点了点头。在她整理完情绪之前，秦初一暂时还不想面对宇文霖那张脸。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单方面冷战吧。秦约猜测到秦初一很可能是不想回去，便不再过问，只道：“要不这样，小姨那里还有空房间，你晚上就到我那里凑合过一晚？”

“这不好吧？”

秦初一下意识地想拒绝。“这有什么不好的？”

秦约笑了笑，推搡着把秦初一和球球重新推回车上，“只要你不嫌弃我那里地儿小就行。”

酒吧里镁光灯闪烁，冯少仑一进来就看到了坐在窗户边喝闷酒的宇文霖。倒不是因为宇文霖太过显眼，而是他的身旁围着一堆莺莺燕燕，冯少仑想不注意到他都难。“滚开。”

宇文霖显然心情不太好，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场，可还是有女人大着胆子去勾搭。“哟哟，让我看看是谁这么不怜香惜玉？”

冯少仑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笑嘻嘻地走了过去，“一个人喝闷酒，这可不像霖哥你的作风。”

宇文霖实在没有心情理会冯少仑的调侃，继续往杯子里倒着酒。“呀，冯哥，你也是来喝酒的吗？”

冯少仑也算半个B市的红人，又是酒吧的常客，那些女人认出他，纷纷把阵地从宇文霖那里转移到了冯少仑这边。和冷冰冰的宇文霖相比，嬉皮笑脸的冯少仑更受女人的青昧。“小酌两杯。”

冯少仑眨眨眼，立马有女人兴奋得尖叫出来。“嘘。”

冯少仑食指放在唇上，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笑意不减，“该玩什么就去玩什么，晚上我请客。”

又是一阵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冯少仑在哄女孩子开心这一套上显然比宇文霖纯熟得多，宇文霖冷冷地扫了他一眼，不置一词。打发走那些叽叽喳喳的麻雀，宇文霖冷着脸，嗓音低沉，“我今天是叫你出来喝酒的，不是来看你游戏花丛的。”

“呵呵。”

冯少仑敛了笑意，熟练地用启子开了瓶酒，给自己倒了一杯，“跟大嫂吵架了吗？”

宇文霖眸色比窗外的夜色还要深沉一些，半响，才缓缓道：“我感觉，秦初一好像在躲我。”

“躲你？”

冯少仑睁大了眼睛，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宇文霖身价上亿，多少女人排着队想要倒贴他，秦初一倒好，反其道而行之，敢这么对宇文霖的，冯少仑估摸着这个世界上也只有秦初一了。宇文霖一记冷飕飕的眼刀扫来，冯少仑立马坐直了身子，轻咳两声，一副情感专家的模样，“你们最近有发生过争吵吗？”

宇文霖细细回想了一下，遂摇了摇头。“那就是你做了什么惹到她啦。”

冯少仑一脸笃定地说道：“凭我二十二次的恋爱经历来看，女孩子是很容易生气的。”

“你好像很自豪？”

宇文霖仰头灌了一瓶酒，戏谑地看着冯少仑。“哪能啊，这不是没遇到喜欢的，正愁着呢。”

冯少仑忙改了口，“家里的老爷子催婚催得紧，我都快烦死啦。”

“总之，女孩子是需要哄的。”

说着，冯少仑用手肘捅了捅宇文霖，挤眉弄眼道：“最近秦家遗嘱的事情不是闹得挺大的，你帮大嫂解决了，说不定她就原谅你了。”

宇文霖不满地扫了冯少仑一眼，语气冷冽，“谁说我要哄她了？”

嘁，女人可真麻烦。再说了，冯少仑这个狗头军师出的主意靠谱吗？“霖哥，旁观者清，我看得出来，大嫂对你也很上心，你想想上次的生日宴，不是大嫂一手操办的吗？”

冯少仑语重心长地劝着，俨然一副过来人的样子。闻言，宇文霖沉默了，良久，才闷闷地说了一句，“喝酒。”

与此同时，另一边。秦约收拾出了一间客房给秦初一和球球，秦初一舒舒服服地泡了个热水澡，又将球球哄去睡了，自己却失眠了。身边传来球球均匀的呼吸声，秦初一愣愣地盯着天花板发呆。自从秦初一挂了宇文霖的电话之后，他再没来找自己。手不自觉抚上自己的小腹，秦初一想要的，仅仅只是宇文霖的一个解释罢了。明明体力已经到了极限，可秦初一的脑袋还处于亢奋状态，秦老爷子的后事，还有遗嘱的事情都还没有解决。头，疼得像是要炸开了。翻来覆去一直到了凌晨两点，秦初一还是没有丝毫睡意，想了想，她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打算去客厅给自己倒杯水喝。秦初一摸索着朝厨房走去，却发现阳台的灯是亮着的。漫漫长夜，原来失眠的人不仅仅是她一个。秦约卸下了平日里的女强人伪装，双手环抱着膝盖坐在躺椅上，抬头仰望着漫天星斗，眼眸里有着迷惘以及深深的悲拗。听到动静，秦约循声望来，见来者是秦初一，微微勾唇，笑道：“是初一啊，怎么，睡不习惯吗？”

秦初一摇了摇头，如实道：“没有，就是脑子里的事情太多，睡不着。”

秦约起身，去厨房给秦初一热了一杯牛奶，端给了秦初一，“入秋了，晚上风凉，喝点热牛奶，也助睡眠。”

“谢谢小姨。”

秦初一没有拒绝，接过杯子泯了一小口。奶味很浓，也很香甜，却温暖不了她冰冷的心。“小姨，你是在想爷爷吗？”

气氛有些尴尬，秦初一随便找了个话题，率先开口打破了沉寂。秦约点了点头，苦笑道：“老毛病了，在国外的时候也常常失眠，有时候想家想得厉害，一坐就到天亮。”

“……”秦初一垂眸，那种痛苦她又何尝不知道？“我真不孝啊，为了那点可怜的尊严和他闹了这么多年。”

秦约把头埋进了两腿之间，自责道：“那次争吵竟然成了我们最后的谈话。”

“小姨，爷爷那么疼你，我想他不会怪你的。”

秦初一实在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一时间有些慌了手脚。秦约抬起头来，眼眶微红，她抹了一下眼，突然对秦初一露出一抹牵强的笑，“好了，不说我了，你呢？小姨好歹比你多吃了几年米，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帮你分析分析。”

闻言，秦初一的心弦狠狠地颤了一下。她有多少年没有体会过这种亲情了，那是秦仁给不了她的，却在她的小姨身上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夜色浓厚，泼墨一般的颜色，就像宇文霖那双深邃的眼，秦初一望着它，开始讲起了她的故事。话匣子一开，秦初一便像倒豆子似的把她与宇文霖之间发生的种种告诉了秦约，秦初一都不知道，自己不知不觉中已经和宇文霖紧紧联系，怎么也分不开了。最后，秦初一把自己怀二胎的事情也告诉了秦约，包括那张让她心碎的药物检测结果报告单。“我跟宇文霖没有什么交集，不过我听说过他，几乎没有黑历史，风评也很好。”

秦约沉默了好长一会才缓缓开口道：“我觉得他是喜欢你的，至于他为什么做出这种事情，或许是有苦衷呢？”

“如果是这样，他明明可以告诉我一起承担。”

秦初一咬牙道。“这样吧，等过两天我手头上的事情忙完了，就带你重新去做一次胎检。”

秦约道：“如果宇文霖真的负你，小姨也绝对不会放过宇文家的。”

“谢谢小姨。”

秦初一眼眶微微湿润，语气却很是坚定，“不过我不希望你因为我惹上宇文家，所以这件事情，我想请你置身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