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时候悔恨的痛苦来源于良知的苏醒,或者换个说法,对自己根本无力改变真相的后知后觉,这样更多人也许更容易接受!当华灿见到上任守塔人,对方只是非常平淡的告诉他,注定的宿命,有没有他并不会改变什么!只是他虽然成为了那个可悲的开启劫数之人,却并非那个可怜的应劫之人!可更关键的,当时守塔人告诉华灿,如果说曾经的天下因为灵力降低,或种种原因增强了证道成神的难度,那么他将天下划分九域,就是断绝了人类修士成神的最后希望!华灿是个有良知的人,因此那一刻他想到了自尽赎罪!守塔人并未阻止他,但却将他的元神留下,使之成为了守塔人的继承者。坦白讲,对华灿而言这很残酷!但他并未感到怨恨,因为他有良知,他觉得自己应该受到惩罚,也觉得难以再去面对世人丑陋的嘴脸。只是似乎此刻真正面对这个注定的人,悔恨痛苦比想象要更沉重!易放看着眼前虚弱的老者影像,心中也不免十分复杂!残魂留守,寂寞、悔恨,他或许自觉是应得惩罚。但他只是很不幸成为了这个必然会出现的可悲,可怜之人罢了!而当年若真的能够彻底一死了之,其实人死了还会有什么悔恨,痛苦?但他真的如此苦守数万年,承受着一切不为人知的痛悔!到了今天,易放终于走到了这条通天之路,无论他是不是那个所谓应劫之人。或许对于华灿而言,唯一的幸运就是苦苦忍受了数万年的痛苦悔恨,终于迎来了这个有资格接受他忏悔的人……可是在易放却感到无法接受,他的脸上毫无波澜问:“对我忏悔,如果你真的能够感到舒服些,可以瞑目,我可以原谅你!但真的有意义吗?我不了解曾经,但我可以想象,人类的仇敌至少绝不只有魔族。而魔族的仇恨起码更多是对神,他们不会因为几个人的忏悔就放下对神明的仇恨,甘心屈服。你没能找到的人间败类,也未必能有和你一样良知苏醒的一天。甚至就算再过亿万年,你的家族也不会有改变,世人也不会变。要发生的还是会发生,我也还要继续下去。唯一不确定的,或者只有此时此刻,你是否真的能感到心里好受一些了……?”
说完,易放最后只是露出了悲哀,无奈,淡然的苦笑,便继续自己的修炼了……华灿呆怔良久,一切都没变,也不会变!自己所做一切其实没有任何意义,数万年的自责和悔恨,是否得到原谅,自己也仍旧仅仅只是个笑话!事实果真如此吗?起码对他,对现世的人们,要向他忏悔,难道不只是因为他可能是那个所谓“应劫之人”?可是,华灿意识到现在的自己,无论是否忏悔,都改变不了要做那个把他推到无尽深渊的角色!把人推进水中,难道只要道歉,说一声:对不起朋友,我不会水!然后就可以转身就走吗?很显然,华灿知道此时的自己无能为力,连一块木板,一根稻草都无法给他稍稍借力。但这时候的良心发现,难道是水中人沉下去前说一声原谅,自己就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吗?天下间是否还有更可笑的事?更可悲的人?道歉与原谅,对不起和没关系,说出来何其容易?但也仅此而已……这通天塔顶层很多东西都看不清,但流转的却都是实实在在这世界最纯粹的生命灵子。易放的冥想中,对于自己体内灵海中一圈圈波澜,涟漪清晰可见。刹那间,灵海周围九元素构成逐渐浮现出一个个人形,同时对着灵海中央元阳火灵树输送着养分,同时借由灵海净化而成的元素力自我提升,如此在易放体内形成了一片彷如世界一样的单独运转。法相天地的修业,每一境界的第十重天,从来都是之前九重天总和更加艰难的壁垒。庞大到好像永远不会被填满,又好像弹性十足的皮筋,可以无限膨胀。稍微放松一点点,就会立刻收缩要无数倍努力才能积累的一大块。灵海边的九个人形不断的一同冲击,可始终无法填满或冲破。不必去奢望计算,那是无法衡量的时间和数量。而元阳树中那个人形,仿佛在指挥着九个虚影将力量集中聚集于自己一身。忍……忍……坚持下去,易放知道,自己只有不断的补充,直到确确实实让自己的身体每一丝一毫都被填满,直到再也无法容纳一丁点。太久了,肯定非常久,这一刻终于还是到来了,灵海外的九个人形终于看出凝实了,而自己的身体也确实再难容纳更多一点点的灵力,随即易放觉得自己整个人全身密网般经脉中一线崩碎,随即一发不可收拾的几乎同时根根崩断。猛然间,易放将自身所有可以调动的力量凝聚一点,这一刻无论是灵力,灵魂力,还是精神力全部混合起来成为不可分割的一个整体,然后瞬间冲上那片看不清,摸不着的新天地……天耀皇城原本有个非常古老的传说,据说是每当有人真正通过了通天塔登临神境的考验,就会出现响彻万古天地的钟鼓之音!是真是假?反正今时今日存在的人中,没有一个亲眼见过。所以当那响彻天地,庄严肃穆,却并不刺耳,让闻者不自觉肃然起敬的天音想起,一……二……有细心人暗暗计算着,钟鸣许久,足有三百三十三响。对天耀皇城中所有人,他们所有人知道的通天塔中目前只有一人,已经进入其中很久始终没再有半点声息的那个外人!所有人不约而同向同一个方向聚拢,无论是否可以进入学宫,是否能够靠近通天塔,现在所有人无不希望能够亲眼见证那久远传说再次现世的一幕!因为通天塔试炼是封闭的,所以从试炼开始那一天开始,塔门就再也没看过一线。而如今塔门位置光芒暗暗闪动,空间通道中缓缓走出一人,正是所有人都想到的同一人,易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