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仙区和平路13号, 凌晨两点。 顾拙鸠避开路面监控,身手敏捷地翻进凶宅,半小时后出来, 一脸茫然地坐在路边。 【宝子, 我确定我没走错路, 没进错宅子。但是里面空空如也,连面镜子、一张白纸都没留, 现在小偷都这么没良心吗?草坪都给薅走,雁过拔毛啊!】 宅子里没找到任何与镜头相关的东西, 说明厉鬼不在。里面空无一物,无法提供线索, 他比对过相机录像里的某个未知角落, 没在凶宅里找出相对应的地方。 顾拙鸠翻出手机查找凶宅的售出情况,发现法拍的牌子挂了三年, 找毛小班要凶宅的资料, 对方很快发过来。 [现在网上能查到的凶宅资料不多,二十年前住在和平路13号凶宅的主人是一个导演, 他杀了情人并焚尸,在夏日的某个雨夜把准备出国的妻子和儿子骗到别墅虐杀, 然后自杀。两年后, 别墅被一个皮毛收藏家买下来,两个月后自杀。] [三年后,一个外地的古董商买下房子,他儿子在凶宅里摔断脖子。凶宅空置, 挂牌售出的四年期间, 古董商所有直系亲属不管是否在明江市、国内国外, 都惨遭横祸, 死得一个不剩。] [凶宅在五年后,卖给一个外国家庭。半年后,举家搬迁回国,走得很匆忙,回国后的一个月,五口人齐齐吊死在自家门前的歪脖子树。] [13号凶宅的可怖名声彻底传开,尽管房产公司一再删除相关传言,还是彻底空置,没人敢买,凶宅成为明江市的十大都市怪谈。随时代和科技的发展,人们越来越不相信鬼神之说,对发生在13号凶宅的恐怖传闻知之甚少,也嗤之以鼻,认为是添油加醋,于是凶宅再次挂牌售出。] [半年前才被人买下来,但买家没去过凶宅,反而有年轻人进去探险。] 顾拙鸠问他有没有凶宅第一起命案的更为详细的分析资料,毛小班说13号凶宅不属于共享档案,得向上申请借看,流程麻烦,最少需要三天时间。 [帮我申请。] [好的,九哥。对了,13号凶宅最怪异的地方在于每一届房主离开后,都会自动将原来属于第一任房主的东西归还原位。所以有猜测凶宅的厉鬼生前是被导演分尸的情人,死后报复导演,把占据她和导演爱巢的新房主全部杀死。] [九哥,还有问题吗?] 顾拙鸠说凶宅被搬空,可能是新房主所为,问毛小班能不能查到新房主的名字。 毛小班:[我找地产界的朋友打听一下,九哥您早点休息。] 他人情世故很会,黄仙堂口人才济济。 顾拙鸠感慨一声,便回落脚的旅店,下车时心想,要不考个驾照、再买辆车?或者买个小电驴? 早上十点,毛小班的信息准时发来:[查到了,凶宅新房主姓高,一个首都来的导演。好像是录制什么节目,套用当年的凶杀案,想要沉浸式的真实感,所以来买凶宅道具。房产要求必须连房购买才能赠送家具,这位高导买下来,把家具都搬到明江影视城,在那儿一比一复刻了13号凶宅。] 于是,顾拙鸠便来到明江影视城该节目组应聘群演,先是群众演员,因相貌优越,话少且手脚利落,被选上‘前景’,有正脸镜头。 没正式开拍前,因机敏、没心眼,又被挑到剧组的特邀顾问身边当助理。 【身份在一天内实现阶段性跳跃,堪称励志。勇敢宝宝,勇闯內娱,冲啊——所以你什么时候能让我们的招商计划实现质的飞跃?】 顾拙鸠排在发盒饭的长队里,闻言回它,【你说的,时机未到。】 【不会主动?你眼里根本没活!这么久了,也没见你去城隍庙走走,看看哪里需要装新,万一新城隍不满意,不肯住呢?】 顾拙鸠拿到盒饭一掀开,特别惊喜:【钢子,有鸡腿!红烧肉和牛柳!】 【——】小灵宝的叨叨被打断:【叫谁钢子?】 【你啊,你就像块钢,我是块铁,我们的CP就是恨铁不成钢!】 小灵宝怒极:【he——tui!】 【反弹。】 顾拙鸠优哉游哉地吃完盒饭,场务来喊他,打量两眼说:“走吧。”
带他到一个遮阳伞下,绕过大堆杂物,边走边叮嘱:“邓教授话少,但是人温和讲礼,他是公安大学的教授,参与过13号凶宅命案,所以这次被特聘到我们剧组当顾问。平时就是有点洁癖,不太会照顾自己,所以需要找个助理提醒他三餐注意吃饭,帮他整理房间、准备好每天的衣服,事少钱多,比群演的工作好。”
说完,回头看了眼顾拙鸠,便又低头说:“其实以你的条件,完全可以当爱豆,找个欣赏你的人,躺一晚就能换一个男主合约。我们这行,脸就是火的本钱,你脸好,肯定能大紫大红。”
顾拙鸠:“您觉得我该怎么躺?”
场务四下张望,给他手里塞张名片,“有空再聊。你……能接受这个吗?”
他食指弯了弯。 顾拙鸠抿唇,耳朵红了,不太好意思地点头。 场务见状更高兴,和颜悦色:“我看得出,你有前途。”
到了一个堆满器材的棚子下,朝里面喊:“邓教授,您要的助理来了。”
过了会儿,两米高的黑色器材后面走出一道高挑的身影,上身浅色条纹衬衫,袖口挽到手肘处,左手手腕戴一块墨色腕表,右手食指夹着一支笔,指腹间沾了墨水,下身是黑色西裤,腿被修饰得又长又笔直。 鼻梁上架着细框眼镜,气质斯文,乍一看像文学圈的教授。 “衣服放在大行李箱,不要碰小行李箱,没有我的允许,不准碰任何纸质类的东西,做传声筒的时候麻烦离我三米远。”
邓教授语速不紧不慢,语气倒是不符合内容的温和。 “好的,教授。”
顾拙鸠自我介绍。 “邓静。”
言罢,他回到原位。 器材后面有张矮小的桌子,旁边放着两个行李箱,桌上则是卷宗,显然这位邓教授即使是在休息时间也不忘勤勉工作。 顾拙鸠小声问:“邓教授几岁啊?”
“不到四十,打小就有犯罪天赋,好在进警局查案,造福人民。”
场务走之前说:“等我电话。”
小灵宝心情复杂:【没想到你愿意下海。】 【来钱快,爸都是为了养你。】 顾拙鸠目送他走过一个空地,拐到遮阳伞后面较为隐蔽的角落,和站在那里的人说话,虽然看不清另一个人是男是女,但他们似乎朝这边看了眼,像在商定一头肥美小羊羔的价格。 【猜猜你定价多少。】 “我在我心里,是无价之宝。”
顾拙鸠瞟了眼邓静,对方伏案工作,两耳不闻窗外事,显然不需要助手打扰,于是出棚走两步,和群演蹲一块儿瞎侃。 “什么时候开拍?”
“明天。”
“场地在哪儿?”
“两条街后的别墅。”
“今晚去哪住?”
“别墅。”
“在凶宅里住?”
“假的。”
“咱们剧组拍的电视剧叫什么?”
“《探灵》,是综艺。”
顾拙鸠扭头看身旁的群演兄弟,娃娃脸,皮肤嫩得能掐出水,像高中生,面无表情,惜字如金,于是语重心长:“弟弟,学业为重。没有本科毕业证,出来找不到好工作的。”
群演兄弟很冷漠:“劳资今年二十八。”
“大哥,你好。”
比他大一岁。“大哥长这么好,怎么不当明星?”
“人不要我。”
冷漠的语气里透露出一点委屈,顾拙鸠心想他大概是听错了。 想着再聊点的时候,前面人群突然爆发争吵,群演、工作人员都跑去看,只有顾拙鸠和身旁的大兄弟蹲在原位不想动。 等架吵完了,人回来了,张嘴一问,不费力气地知道来龙去脉。 原来是某个女粉偷偷潜入酒店一个女星的套房里偷窥,被女星的助理发现,当时只拍照、没抓住,这回在影视城撞见,女星助理抓住人就说她是私生,想送警局,结果女粉说她也是酒店客人,进错房间而已,还否认她不是女星的私生粉。 群演甲:“她说她是叶影帝的站姐。”
顾拙鸠:“叶影帝?”
“出道二十年的男星叶丛源,有过代表作,拿过影帝,还没过气,当然比不上顶流的人气,也是这次的嘉宾之一。名声挺好的,为人谦和,没耍过大牌。”
旁边有个年纪大的群演乙一边挠大腿一边不屑地笑:“藏得好而已,指不定私底下多变态。这圈里混的,没几个真干净。”
“也不是没好人……我看那助理态度咄咄逼人,真拿她家艺人当万人迷,哪有女私生潜进女星屋里偷窥的?倒是叶影帝人好,明知是女私生,一听粉丝会被送警局就连忙出来打圆场,说好话。那女粉年纪挺小,不到二十,要留下案底就完了。”
群演乙挠了挠脖子,发出更嗤之以鼻的嘲笑,一直替叶影帝说话的群演甲忍不住指责他有完没完,心理多阴暗才这么嫉妒人。 群演乙表情阴沉,对顾拙鸠和他身旁的娃娃脸说:“看你俩长得好,我日行一善,少接近叶丛源。”
言罢就走了。 “咋不对我日行一善?内涵我长得丑啊。”
群演甲嘀咕一句,回头一看两张同款疑惑脸便默了会儿,“倒也是实话。”
群演甲和他们说:“别把老田的话当真,他女儿追星追没了,所以仇视內娱明星。”
顾拙鸠自然没当真,远远看见邓静站在棚子底下,旁边是黑色器材,而他长身玉立,眉清目秀,斯文儒雅,有那么一瞬间,幻视某只姓李的老狗,但是再定睛一看,邓教授的气质有别于李老狗的装模作样,而是不通人情的冷淡。 “老板使唤,我先走了。对了兄弟,你叫什么?”
“胡雪石。”
目送顾拙鸠从棚子里拉出两个行李箱,始终和邓教授保持三米距离,听从其吩咐走向两条街之外的拍摄场地,胡雪石拿出笔记本,写下‘顾拙鸠,?’几个字,上面则是‘邓静,?’,再上面是被划掉的名字,然后拿出三个铜钱卜卦。 “下兑上乾,为天泽履。”
六爻履卦,即处境危险,面对的敌人比他强,需小心讨好、周旋,取悦于人,方可转危为安。 “对十方救苦来说,13号凶宅的红衣的确比他强,要想对付红衣就得小心谨慎。这么看来,顾拙鸠的履卦是比邓教授的桃花煞更有可能像十方救苦。”
胡雪石是一名洞玄道士,度假期间被姚宏富派来查13号凶宅,以及观察黄仙堂口的十方救苦。 他调查的方式很别致,靠占卜。 胡雪石是占验派门人,学六爻、奇门遁甲、堪舆等阴阳术法。占验派属于民间教派,看吉凶、窥命数,自古以来长盛不衰,历史上还出过袁天纲、李淳风之流的大相士,但泄露天机,五弊三缺,难成大教。 如今与正一比肩的全真教也曾推崇过占验相术,只是后来的发展重心转移至内家修炼,不然占验派现在就有可吹嘘的资本。 胡雪石不看寻人找物的卦象,而挑吉凶卦,通过推理,猜测进而确定目标,属实另辟蹊径,可是连邓静都被他列为怀疑对象,可见玄门发来的包含十方救苦人物模拟画像的资料,他是一点都不看啊。 * 耿洋是小花钟一月的助理,明明有女粉潜入自家艺人的房间偷拍、乱翻物品的证据,不仅追究不了,还被倒打一耙,没把她恶心坏了。 她一想起叶影帝出来打圆场,看似公平,实则包庇他的站姐就一肚子气。 原先充满好感的影帝此刻在她眼里,已经变成是非不分的昏庸嘴脸。 尤其那女的事后在她面前洋洋得意地挑衅:“我其实没走错,就是要找出钟女表勾引人的证据!每个合作过的男星都和她传出绯闻,桃花朵朵开,真以为她万人迷啊?她养小鬼给自己挣桃花运呢,你小心点,别被当成养料死得不明不白!”
耿洋回到酒店,还是觉得难以置信,“都2023年了,还有人信小鬼转运?”
她当钟一月的助理一年了,知道自家艺人秉性纯良,从没刻意勾引过谁,也没贴着哪个男星炒绯闻,但就是烂桃花不断,老有油腻下头男上门约P被拒,恼羞成怒反咬一口。 来《探灵》这档综艺录了一期,也被拍到叶丛源和钟一月从饭店出来,绯闻沸沸扬扬,只有耿洋知道她当时也在场。 大概因此误会,叶丛源的站姐才会对钟一月充满敌意。 加上钟一月私底下偏爱粉色可爱的小巧物件,尤其钟爱玩偶,喜欢糖果但是控糖,只藏不吃,好几次被拍到携带三四件玩偶和灌装糖果的机场照,不知怎么就出现钟一月养小鬼转运的谣言。 居然真有傻逼信了?! 耿洋一边吐槽一边刷开钟一月的酒店房间,准备喊她出发去影视城内的场地别墅住一晚。门‘咔’一声开出条缝,能让她瞧见黑漆漆的里屋。 套房五脏俱全,客厅和厨房、餐厅连成直线,主卧在门的斜对角,阳台和客厅阳台互通,能看到影视城全景。遮光窗帘拉得紧实,室内阴暗,视野之内,尽是模糊的轮廓。 钟一月在午睡,耿洋径直到主卧。 房门没关,透过巴掌大的门缝能看到宽大的双人床上鼓起一个人形大包,被角露出一点黑色头发,旁边的枕头上坐着一道黑影,应该是钟一月带来的玩偶。 “月姐醒醒,咱们该去熟悉录制场地了。”
耿洋温和呼唤的同时拉开窗帘,投射进屋的阳光霎时驱散黑暗。 她回身,笑容顿时愣住,床头空荡,被单凌乱,并无鼓包、黑发,更无玩偶。 这时门口出现一个漂亮的女人满脸疑惑:“小耿,你在干什么?”
耿洋猛地扭头看去,来人正是钟一月。 “月姐,您刚在哪儿?”
“洗手间,我在敷面膜。东西都在客厅,你把桌上的化妆品都收进行李箱就行。”
“哦,好。”
耿洋收拾化妆品的时候,心神不由留意身后的大床,摇摇头,心想可能是光影混乱造成的视觉幻象。 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床上跳下,踩着地板飞快地跑出去,甚至能感觉到对方跑过去时带动的气流,卷起的阴寒冷气刮过耿洋的小腿,她猛地转身,心有余悸地瞪着明亮但死寂的主卧。 床头柜柜门紧闭,大床没有异样的痕迹,大衣柜的门没关严实,阴影处是若隐若现的人影。 耿洋吞咽口水,慢慢走近,一把拉开衣柜,挂起来的衣袍因力晃动,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于是大松一口气,余光却又瞥见床单晃动了一下,似乎有道黑影钻进床底。 “不是吧。”
先衣柜、再床底,流程是不是太标准了? 耿洋迅速抓起化妆包就冲到客厅,妖鬼邪祟都是封建迷信没错,但人就是喜欢凭空臆想不存在的东西玩人吓人,她才不要自找罪受。 钟一月打扮完毕,随手掏出一颗糖塞进耿洋嘴里,“走了。”
耿洋大包小包提出门,关门的瞬间,下意识看向主卧大床,床头凭空出现一道黑影,像有个小孩站那儿投来恶毒的视线。 “!”
耿洋心慌意乱地坐上保姆车,心说她不是迷信,只是探索未知知识,于是上网搜索养小鬼的特征,悄悄观察钟一月的言行举止,以作对比。 养小鬼的人首先看她身上有没有戴小瓶子一类的饰品,瓶子里是木玩偶则百分百肯定了。 钟一月的饰品由她清点保管,可以确定没有这类饰品。 其次,时常自言自语,买小孩衣服、玩偶和零食而自己不用,有可能养小鬼。如果次次出行,身边总会空个位子,或多出一副碗筷,毫无疑问养小鬼。 钟一月自称呼吸道不太好,所以身边总是要空出位子来,零食玩偶就不说了,她还网购很多童装,说是给宠物的衣服,可她根本没养宠物! 越想越觉得诡异,耿洋还自我安慰,说不定是巧合,作为钟一月的生活助理,就没见过她身边有任何疑似小鬼的东西。 正这么想着,耿洋瞥见钟一月的上衣口袋出现一根金色绳子,失声询问:“月姐,这是什么绳子?”
钟一月连忙把绳子塞回口袋,笑说:“普通的编织绳。”
耿洋心口一沉:“绳子很别致,您在哪买的?我也买一根。”
钟一月:“朋友送的。”
耿洋小心试探:“是您哪位朋友啊?”
钟一月含糊:“普通朋友,你不太熟。”
耿洋彻底没好心情,科学观存在随时叛变的危险,老一辈说得好,宁可信其有啊。 话说回来,编织绳是不是绑着小瓶子?瓶子里会装什么?玩偶还是尸油? 听说婴孩的尸油、尸骨效果最好。 * 如果顾拙鸠没去过13号凶宅原址,估计会以为眼前这套别墅就是凶宅连地基一块儿挖来的,连庭院里的草坪喷水头的位置都一样。 足够还原,说明导演是真不嫌晦气。 凶宅像九十年代的港片小洋楼,共三层,顶楼有游泳池,带车库和前□□院,围墙两米高,又在其上围一米高的铁皮,铁门掉漆,斑斑锈迹像星星点点干涸的血渍。门上装监控,黑色的镜头安静地窥视每一个进出的活人。 推开门,庭院挤满人,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按理应当驱散宅子久无人居住的阴邪死气才对,偏这座外表复刻而内里连门把、水龙头都搬用真凶宅的拍摄场地,哪怕在明亮的日光下,仍散发一种令人不祥的死寂感。 看着它,便会联想到矗立在荒芜的山村里的旧白色房子,或是荒废已久的破屋天井处不知放了多久的黑色棺材,更甚是闹市一条街里,唯一一间锁门的、静置的空屋。 空茫冷寂,凄凉荒落,而使活物生气禁绝,取而代之是死气笼罩,人们天然恐惧这种地方。 高导坐在门廊安排工作,一见邓静颇为恭敬地起身,同他说剧本的拍摄,要嘉宾和主持人分别扮演误入的游客、探险的主播,齐聚凶宅,探索命案,主线是寻找杀人动机,所以非常需要专业顾问配合剧本的创造。 “已根据凶案编出剧本,这是命案的细节和动机的推导过程,邓教授看看有没有需要改的地方?”
邓静拿过剧本,当场看完,点出一些小问题后,推了下眼镜说道:“犯人的杀人动机在二十年前分别被判定为情杀和精神错乱,但是越来越多的证据证明其动机可能存在宗教诱导因素。”
“所以?”
“最好别打真实案件改编的噱头。”
高导和邓静对视,隔着三米的距离,后者一派高知智性的冷淡,便是提出异议也是淡漠随意的表情,并不在乎他人是否采取他的意见。 但《探灵》这档综艺就是打着真实案件的噱头,擦边灵异,探索真相,结尾回归正能量的科学推理,因案情曲折、设计巧妙,比走近科学少了故弄玄乎的荒谬感,而呈现悬疑正剧的精彩。 所以噱头不能不打。 “明白了。”
高导就喜欢和邓静这类人打交道,他只管建议,不会固执己见地要求剧组接受。“劳烦您今晚住宅子里,就在一楼厨房那边的客卧。您放心,都收拾干净了,也没搬用凶宅的物品,只是做旧。”
顾拙鸠举手:“导演,我呢?”
高导随手一挥:“找场务。”
言罢躺回他的椅子,戴上墨镜,懒得理睬不认识的小喽啰。 邓静进宅子,奔向客卧,顾拙鸠跟在他身后问犯人的杀人动机。 “为什么会同时判定情杀和精神错乱?”
“两次杀人,第一次是情杀,第二次是精神错乱,犯人留下的日记、录像自述生前遭受长达一年的监视。他一开始觉得房间里有监控器,后来认为有东西入侵他的生活,无处不在地偷窥他,怀揣恐怖的恶意,以至于犯人心理崩溃,残忍虐杀妻儿……我们认为这是被害妄想症,一种精神病。”
“那宗教诱导因素是什么?”
“后续多起与和平路13号相关的命案,死者生前都存在被监控的情况,到最后无一例外归咎于鬼物作祟,认为死亡才能得到解脱,刑法将这种犯罪动机归为宗教诱导。”
邓静停下脚步,拉过两个行李箱,看着顾拙鸠:“我不喜欢陌生人进我房间。”
说完甩上房门。 被当骡子用完即扔的顾拙鸠摊手,耸肩:“无所谓,睡庭院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