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仙……”“怎么可能……有……剑……仙……”茫茫山峦中，群妖跪伏、颤抖，李仙儿三只大妖，恐惧的匍匐在地。“没……没了……”“死……死了……”城头之上，百里流嫣茫茫然的看着那道剑仙神魂。她的左右远处，剑疆长城的人，挡不住那倾天威压，双膝不可抗的早就砸在了城头上。空洞的双眼，怔怔的望着顷刻崩塌的城池，望着数十万剑光之下，激荡的尘埃，与鲜血。没了。保护了一辈子的城池，就这样没了，转眼就没了。死了。城池中的人，妻儿父母，就这样死了。来不及看最后一眼，来不及道别，连尸骨都不可能找到的，死了。退！这是眼中目光重聚后的百里流嫣，唯一的想法。——不管那四穹剑，不管那剑尊井墟，只有退！不然，等那道剑仙神魂走上了城头，她也只有死，毫无生还余地的死。百里流嫣白衣向前激荡，身形就要疾退。却忽然，她的眼中，看见了一片狂乱的涟漪激荡在城墙外的城池上。一道身影，横停在了涟漪中。那道身影，满身被扯散纷飞的血，腰后挂着一个铁匣。“他？”

百里流嫣下意识停下脚步，不解、难以置信。有人站了出来，似要拦截剑仙。可却是他？不是他身后的四穹剑井之人，而是他本人？“那……是谁？”

远处的三只大妖，鼓足了勇气抬起头，茫茫然的看着巨眼长城内，那道突现的人影。那个明显只有寻常气息的人，是谁？怎么敢站到剑仙的面前？是他？龙蛰宗的剑舟上，被周固叫做二姐的女子，怔怔的盯着那道身影。“是他！！”

周固，本是一片惘然的眼中，骤然回过神。滔天的恨，压过了对剑仙的恐惧，狰狞切齿。——是他！他竟然就在这剑疆长城！！比周固更切齿的，是轩辕鸳。轩辕鸳匍匐在地上，被周渊按在身前扯碎了的衣衫，遮不住身体。身上满是抓痕咬痕，和血痕。甚至有些地方，都被咬碎了血肉。轩辕鸳，怨毒的盯着长城内的那道身影。什么剑仙神魂，什么满城人死的恐惧，她都不管，她的眼中，全是那个人，只剩下那个人。是那个人，毁了她的剑庭，杀了她才登上无上大弟子，惊起了剑尊天象的未婚夫。也是那个人，让她变成了废物，才被轩辕宏峰送给了眼前猪狗不如的周渊。让她受尽了凌辱侮辱。“杀了他！杀了他！！”

轩辕鸳发疯的尖声嘶吼。他没有逃远，这很好。他就在这剑疆长城，这很好。轩辕鸳凄厉的笑，疯狂的大笑：“徐九！我看你怎么死，怎么死！！”

“你……是怎么做到的？”

吞妈在铁匣内，有些愣愣的看着徐九。显然，还在震惊徐九那提前跨出的一步。她有些不明白，当初即便是她，在与饕餮面甲契合时，都无法打断，或左右契合的时间，徐九，却是怎么做到的？而且，不是打断，而是提前完成。徐九在刹那之间，就提前完成了与饕餮面甲的契合。这是为什么？吞妈的眼中，绽出了明亮的光——难道说，徐九，比她更合适《吞天诀》？更有资格拥有饕餮面甲？吞妈眼中的震惊消敛，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灿烂妖魅的笑，“这真的是捡到了一颗，无比华丽的瑰宝！”

“你，是什么人？”

剑仙神魂的声音响起。那道剑仙神魂，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人，微微皱了下眉。眼前的人，的出现，在他的感知中，竟没有丝毫的征兆。那道剑仙神魂，低头看了一眼数十万道剑光之下，鲜血与尘埃激荡的城池：“你竟然，能活下来？”

在他的屠城剑阵下，眼前这个只有寻常气息的人，竟然没有死？“原来是你。”

那道剑仙神魂，恍然。看见了徐九腰后的那个铁匣。他不知道徐九的名字，但记得那个铁匣。变了气息，戴了面具，他竟没认出这个十多年前的少年。“是这面甲？”

那道剑仙神魂很清楚徐九的九座剑庭，和弱小境界。目光，落在了徐九脸上的面甲上。“是这面甲遮蔽了你的气息？挡住了本尊的感知？还挡住了本尊这屠城的剑阵？”

那道剑仙神魂，血红的双眼中，有些疑惑、好奇。但疑惑好奇，转眼消失。因为，所有的都不重。只有那条龙，才重要。“依旧是蝼蚁。”

那道剑仙神魂，睥睨嘲讽。即便是戴上那张面甲，徐九，依旧是蝼蚁。那道剑仙神魂，不再看眼前这个十多年不见，再见，竟妄图想拦下他的少年，向前抬起了脚步。这一步，将会将身下的城池再踩沉一丈；将会把他身前的一切，踩成粉碎。包括那张诡异的面甲。“不。不是拦。”

徐九锈迹斑斑的剑，竖在身前，面甲上的双眼，双眼比那剑仙神魂的双眼，更血红。徐九像是听见了那道剑仙神魂的心中所想。饱含着疯戾，与滔天吞欲的声音响起：“是，杀你！”

那道剑仙神魂一怔。怎么都没想到，会听见这样一个答案。那道剑仙神魂看了一眼城外还在吞噬井墟的龙；看了一眼足够多的满城神魂。收回了跨出将要落下的脚步。攫取着满城神魂的剑仙神魂，一阵俯视蝼蚁的、血腥的“哈哈”轻笑：“杀本尊？自本尊登临剑仙以来，已经很久，都没听见有人，在本尊面前说出这两个字了。”

“更是从来都没有听见，一个连剑井都没有的人，竟敢在本尊面前，说这两个字。”

“现在，你听见了。”

徐九看着那剑仙神魂俯视的目光，听着那剑仙神魂的笑，说道。那道剑仙神魂，饶有兴趣。他看着这个十多年前，带着那个能让诸天疯狂的丫头的少年，说道：“既然你要杀本尊，那么本尊倒是有些好奇，你要如何杀本尊？”

他道：“凭你十多年前的剑悬境？”

他道：“又或者，十多年后，你已登临了剑仙境？”

不止是剑仙神魂。城头上忘了退走的百里流嫣，城墙外的商玄冥、周渊，以及城头上，所有剑疆长城的人，都是一怔。徐九腰后的铁匣，让所有人都知道了徐九是徐九。可徐九是什么境界？靠着稍显诡谲的剑，稍显强悍的体魄，投机取巧才败了周固，威胁用尽才逃到了现在的境界？杀了轩辕明，毁了轩辕明身上的“天象剑力”，斩了轩辕宏峰和轩辕鸿运一只手，逃出了盘吞山，就以为能翻天的境界？而在剑疆长城的人眼里，徐九又是什么境界？十多年来，徐九虽然有着九座剑庭，但剑境，却一直在剑悬境。徐九却要杀剑仙？剑仙是什么境界？什么境界之后是剑仙？剑疆长城的人不清楚，但长城内，茫茫城池的顷刻崩塌、转眼即灭，却清清楚楚。这样的强大、恐怖，徐九怎么杀？又凭什么杀？“他疯了。”

龙蛰宗的剑舟上，周渊，怔怔道。疯了，肯定是疯了。也只有疯了，那个敢挑衅穹苍楼的蝼蚁，才敢出现在那剑仙神魂的面前。穹苍楼的剑舟上，名叫玄清的女子，怔怔的看着徐九。“剑仙，杀不得吗？”

吞妈的声音，在铁匣中自顾响起。她因徐九如此快就契合了饕餮面甲，而满脸生辉。她妖魅无边的抬起下颌，对着那剑仙神魂，说道：“你如果是身魂皆全的剑仙，剑井还在，剑境还在，自然杀不得。但你不过是一道剑仙神魂而已。”

她道：“剑仙神魂，徒留的，只不过是神魂的强大。”

她道：“这强大，在那些妖啊、蟒啊面前还够看。但在本吞妈的饕餮面甲，小家伙的那一把剑前，又凭什么杀不得？有什么杀不了？”

她道：“剑仙神魂？也不过一张崩之即毁的脆纸而已。”

“你问我，凭什么杀你？”

徐九，听着吞妈的话，面甲下的唇齿，缓缓张开，血红带着疯戾的笑。他抬起手，并拢双指，横放在竖立于眼前的锈剑上。他的身上，狂风骤乱，并拢横放的双指，骤然一抹，锈迹斑斑的剑，颤出一阵，盖过了满城崩塌的嗡鸣！他一步踏出，脚下半空，剑仙神魂那座覆盖无边的数十万剑，剑阵，轰然崩溃。剑阵下，已是茫茫废墟的城池，轰然下沉数丈，泥石与尘埃，裹卷着鲜血，涛卷半天。徐九身形，刹那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