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夜里,约摸到了三更时分,正在静静地装睡的沈巩突然听见——隔壁莫栗儿的房门“咿呀”一声响了起来!沈巩不由得心想:“终于有动作了,你这只狐狸可藏得够深的呀!”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他只好一动不动地继续装睡,同时努力竖起耳朵去捕捉姓莫那个家伙的踪迹……莫栗儿悄无声息地溜出了房门,又回身轻轻地把门掩上,然而蹑手蹑脚走到鸟房门口。就在这个时候,沈巩已经轻手轻脚地下了床,人躲在门后——只拉开一道门缝,偷偷地在那里窥视着……莫栗儿也鬼得很(真不愧是鬼脸司的挂名老大),他只把鸟房的门拉开了一小道缝,然后尽力缩着身子硬是挤了进去——进去之后,立即反手又把门关紧。像这个样子,沈巩在外面是绝对不能看到什么的!“还忒贼呢!”
沈巩不觉张口骂了一句,他迅速拉开门闪身出去,飞一般窜到了鸟房门口,凑过去把耳朵贴在门上偷听。他听到里面响起了一阵子悉悉簌簌的声音,然后便是打开鸟笼子门的那种声响,接着又听到了鸟扇动翅膀的声音……把那几种声音串联起来,不难推测得出:莫栗儿定是趁着更阑夜静之时,暗自利用所豢养的鸟儿,向外边传信呢。由此可见,他那只宝贝一般的十一号鸟笼子,那里边应该就是养着一只信鸽子了!那么,这件事该不该向尤多逊打小报告呢?按理说,这可是一个难得的表现自己的大好机会。“且慢!”
突然有一个声音在心里提醒着沈巩,让他不由得转念一想:也对呀,在没有搞清楚莫栗儿是在跟谁互通声气之前,暂时还不宜轻举妄动哦!那么,在这一个深夜里,莫栗儿是在急着跟谁暗通声气呢?关于这个,许多人绝对是料想不到的,包括一直对莫栗儿看管得死死的尤多逊。在今夜,莫栗儿悄悄儿放飞的那只鸽子,也并非一只普通的信鸽——而是一只灵鸽子!浑身长着褐色羽毛、个头稍小的灵鸽子,乃是信鸽种群里面的另类,一般人是饲养不了这种鸟的。相传在数十年前,也就在中原地带有一家武林名门,曾经饲养并使用过这种灵鸽子。在黑黝黝的夜幕之中,莫栗儿悄悄放飞的那只灵鸽子,扑楞着翅膀翻越过了高大的院墙,然后消失在了黑暗之中……半刻钟之后,这只褐色小鸽子降落在了另一个深宅大院高高的围墙上。它探头往里头望了望,又展开翅膀熟门熟路地直接飞到了目的地——那是一个还亮着灯、门扇半开的窗户。“咕咕——咕咕”灵鸽子发出了特有的叫声,像是在通知收信人。一只身着锦衣的手立即伸出来,解下了鸽子腿上的那个小竹筒。颇通人性的小鸟并不马上离去,而是静静地立在窗台上面等待着。片刻之后,刚才那只手又一次伸了出来,重新在鸽子腿上系上那只小竹筒,然后还喂它吃了几粒朱红色的小豆子模样的食物。这一下子,灵鸽子像是感到满意了,它又“咕咕”两声之后,就展翅飞走了…………在寒风凛冽的洌水河边,经过长途跋涉、人困马乏骆驼累的高家商队终于欣喜地看到——已经快要到达此行的终点站了!前方让他们顿时快乐起来的景象,乃是一大片巍峨的城墙,这意味着西境西南部最大最富庶的大城——什叶城就矗立在前面。这两天,原先总是活蹦乱跳的辛曲龙偶感风寒,还发了点烧,这会儿他正安静地躺在一头骆驼背上的货物上,也没能直接目睹什叶城让人兴奋的城墙。高黎花也没有像之前那样一路撒欢,这会儿她只顾着在旁边默默地骑着马,不时关切地望一眼骆驼上的那个“阿龙”。就在这个时候,走在队伍最前方的阿齐达突然发出了一声惊叫:“咦,老班叔家的客栈呢?”
“怎么啦?”
后边的高老爹朝儿子喊了一声。“阿爹你快看,前方班家客栈不见了!”
阿齐达又吼了一嗓,声音中透着凄惶不安的心情。“竟有这种事?”
高老爹抖了一下马缰绳,驱马向前亲自去看。这时候,走在队伍中间的高黎花也听到了响动,她立即一抖缰绳、双腿一夹马肚子,箭一般倏地窜上前去……躺在骆驼背上半睡半醒的辛追虎,听到那些呼喊声也立时警醒了起来,他用手肘撑起了半截身子,抬眼尽力向前看去。在目力所及之处,辛追虎看到的——除了荒地、桦树林,就只有一大片被烧得剩下一些断壁残垣的客栈废墟!看到这样子满目疮痍的景象,辛追虎不禁心中感到一股凉意……虽说眼前乃是异国他乡的百姓遭受灾祸的不堪场景,然而对于素来到处行侠仗义的辛追虎来说,也能感受到一种强烈的激愤和不平!“爹,老班叔这——不会是得罪了什么人了吧?”
说这话的,是高黎花清脆好听的嗓音。“我看不太像,像老班头那样子老实巴交的人,还能开罪什么人呢?”
高老爹目光老辣,在西境之内就没有他不通透的地方。“那……是遭遇了贼人?”
高黎花不明就里,只好胡乱猜测。这时候,轮到那位老阿尼插话了,他慢悠悠地说道:“妮子,你说的——也对,也不对!”
“你这说的是什么呀?老阿叔。”
高黎花在长者前面,顿时萌态毕现,那个俏皮劲一下子又回来了:“快说呀,你老卖啥关子嘛?”
老阿尼用马鞭梢子指向了前方那片城墙,说道:“你现在说话时可别忘了——这里是什么所在?王城脚下,贼人们敢乱来么?”
听到这一句话,辛追虎不觉心想:对呀,此处并非一般地方可比,又怎么会发生打家劫舍、纵火焚毁民宅的事情呢?眼下这件事情,其背后必有不可告人的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