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老夫人的院子,阿真便眉头紧蹙起来。楚念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笑非笑道:“你今日这是怎么了?从刚才开始的表情就像是吃了黄连一般。”
阿真看她一眼,表情有些不敢置信,“小姐!你居然还能这般若无其事,人家几乎都要欺负到咱们头上来了,方才那三殿下说的那人明明是你,怎么到头来这功劳偏生被二小姐全拿走了,合着你拼死拼活一场,最后咱们倒是成了无关紧要的人了!”
楚念看着她那一副神色愤然的模样,顿觉颇为好笑,只打趣道:“看不出来你倒是在心里在意的紧,是不是也看上那位三皇子了?”
阿真听到这里神色越发急了,跺了跺脚,面色涨红辩解道:“我是为小姐你着想,你还拿我打趣!”
“哪里是打趣呢?”
楚念抿唇一笑,“你这般的挂念着我,我很感激。”
阿真皱眉,表情疑惑不解:“那小姐方才怎么不让我站出来说一句呢……”楚念摇摇头,轻声道:“你以为三皇子真的只是单纯来拜谢的?”
阿真满脸疑惑:“若不是拜谢?又岂会特意跑一趟?”
是啊,楚念看了看远处的天际,嘴角轻弯,浮出一丝薄凉的笑意,若不是她上一世跟那人朝夕相处那么久,脾气秉性摸了个透彻,只怕此时也会单纯听信李止那方的说辞,觉得对方是单纯来拜谢的。但事实远比自己想的要复杂的多,现如今当朝陛下年迈,身子一年不如一年,皇子们更是伺机争权夺利,楚宰相权倾朝野,自是多方势力想要拉拢的对象,但楚常云深谙为官之道,一向谨慎至极,从不太过亲密结交任何势力,生怕被卷入皇权斗争最后不得善终。这世上的人,都是在竭尽所能的追逐权力,她太了解李止了,依着这个人的心性脾气,此番得了落水这个借口,又怎么会轻易放过?所以,到底是谁救了他,这个真相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借着这个借口他能够跟宰相府牵扯上关系,所谓的拜谢不过是表象罢了,真正来此的目的是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更何况,李止平日最不能忍欺瞒二字,锦芮今日的所作所为,无异于给自己埋下了最大的祸根。好不容易送走了三殿下,一回到自己的院子,锦芮立即懒洋洋的坐下,她似乎心情不错,对着镜子左顾右盼,脸上是满满的笑意,“琦玉,我乏了,伺候更衣梳洗吧。”
便连声音都无比轻快。“是。”
琦玉应了一声,刚想上前,却听到门口传来一声怒斥。“你们都给我退下去!”
锦芮回头,发现来人是大夫人。她满脸疑惑:“母亲?”
大夫人面色阴冷,定定看她一眼,快步走上前。锦芮被她那一眼看的心中发寒,只站起身,笑道:“我可累死了,母亲竟然还不乏困么,怎么现在这个时间过来?”
大夫人一改往日和善,瞪她一眼,厉声道:“你给我跪下!”
锦芮瞪大眼,满脸不敢置信:“母亲?”
她不知道自己的母亲为什么会这般愤怒,今天的事虽然惊险,但好歹也算是得了一个尽善尽美的结局,自己终于在大庭广众之下让楚念那个小贱人吃了一回瘪,这么多天来的恶气尽数发泄,还以为母亲也会为此舒心不少,谁知道到最后母亲居然会发这么大的火,这究竟是为什么?大夫人冷笑一声,神色越发冷似冰,“还不跪下?难不成真要我家法伺候?”
锦芮面色一紧,她虽然任性妄为,见到大夫人这样骨子里还是怕的,慢慢跪下去,神色变得僵硬。大夫人绕着她转了一圈,冷哼了一声,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是不是觉得自己今天表现很好?”
锦芮面色发紧,直视前方,抿唇不语。大夫人猛地住步,冷笑道:“你难道真的不知道你今天犯了多大的错?”
锦芮猛地抬头,表情恼恨:“母亲,敢问今日之事我何错之有?难道要像母亲您一样选择沉默,再一次亲眼看着楚念那个贱人出尽风头吗?”
“出风头?”
大夫人冷哼一声,表情不怒反笑,“所以你今日就急不可耐的跳了出来?像是一个跳梁小丑一般,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不就是看上了那个三殿下,但你太糊涂!你以为你今日撒的谎真能瞒天过海?你真以为那三殿下彻头彻尾的信了你的话?他日若是有人查证起来,你今日所说的话都会是别人拿捏在手里的把柄,欺瞒皇族,若是背负上这个罪名,你这辈子就要毁了!”
锦芮听到这里,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表情顿时不知所措,下意识喃喃道:“可是……可是事后又有谁会去查证这些?”
大夫人怒不可遏:“来日方长,他日若是楚念这个贱人想要从中作梗,随便在那三皇子面前挑拨几句,你便会吃不了兜着走了!”
锦芮的脸色顿时惨白,下意识辩解道:“但父亲已经开了口帮我,三殿下也已经相信了,事实已经定了下来,又岂会被那贱人的三言两语左右?”
大夫人听到这些几乎是气不打一处来,手掌扬上去,到底是舍不得,只得又放下,怒道:“你想的未免太简单了,疑心是很可怕的事情!但凡对你的话有一丝起疑,依着皇家的势力,假以时日,你觉得会查不出来?”
顿一顿,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咬牙切齿道:“锦儿,我对那个死丫头的恨意不会比你的少,当年她母亲在的时候便处处压制于我,这笔账我早晚得算在她头上,但如今实在是急不得,当面对对手的时候首先要学会忍耐,这样找到机会才能将对方一招毙命,如果一开始就谋划不周,反复纠缠,最后伤的只怕会是自己啊!”
听到这些,锦芮的表情彻底变得张皇失措:“那母亲,我该怎么办?那些话我已经说了……我怕……”“是啊,说都说了,”大夫人的嘴角浮起一丝半真半假的冷笑,那笑意看来只让人觉得毛骨悚然,“既然这样,只有尽早永远封了她的口,才能真正一劳永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