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念的脸颊仍旧在火辣辣的疼,她竭力忍住眼眶中的委屈之色,看也不看楚浔一眼,只平静道:“绣娘,你能确定吗?”
那绣娘瑟缩一下,连连点头,“绝对能确定,咱们做这一行的眼尖的厉害,府里没别的姑娘有那种手艺,还有那针脚末尾打的结,也是紫苑姑娘独有的一份。”
“这样啊,”楚念精疲力尽的笑一下,看向楚常云,慢慢道,“父亲,如今你还能斩钉截铁的断定是我所为么?”
楚常云缓缓转过身,神色变得异常凝重:“我记得那紫苑算是你的人吧?”
楚浔见自己被怀疑,神情顿时有些着急,忙道:“父亲,我冤枉啊,我已经是楚府嫡子,身份尊贵,何必特意犯险去诅咒五姨娘的孩子?”
五姨娘怔怔的看着他,嘴唇轻颤,道:“是啊,你已经是长子,这楚府所有的家业都会是你的,我身份卑贱,这孩子还尚未出世,对你根本构不成一丝威胁,即便你有再大的不满,也不该如此啊……”她徐徐掩面,再也说不下去。楚常云面露不忍之色,上去拉了她的手,叹道:“芸娘,你多想了,我答应你,绝不让这孩子受到任何伤害。”
形势直转而下,锦芮紧紧攒着手中的绢帕,脸色微微发青,她眼睁睁的看着楚浔变成众矢之的,刚想要站出来说上几句,却被大夫人不动声色的拉住,只急道:“母亲!”
大夫人瞪她一眼,低声斥道:“你给我住嘴!”
她一口气瞬间郁在胸口,面色愤然,却也只能硬生生的看着。楚浔是个心高气傲的性子,此时气的脸色铁青,只看向老夫人,咬牙道:“祖母,这事真的跟我毫无关系!还请您再派人查看看。”
老夫人没有回应他,手中不断转着那佛珠,低声叹息,双眸再不复往日的温和,反倒尽数失望。楚念垂了眼眸,面上难过不已:“哥哥,我一直把你当我的亲人,平素也不知道何处得罪了你竟然使得你如此恨我,不仅让紫苑来借机诽谤我彻夜未归,更可怕的是拿了这巫蛊的布偶来栽赃,看来所有的亲情竟然是我自己一厢情愿罢了,哥哥心底想必是从来没拿我当过家人吧……”她叹一口气,表情痛苦。楚浔意识到了什么,猛地看向她,眼中满是愤恨,厉声道:“是你害我!贱人!这一切分明都是你的阴谋!事到如今又假惺惺来父亲面前装好人!”
楚念抬首看着他,眼神中带了一丝不言而喻的倦色,反问道:“事到如今哥哥何必急着在我身上安上罪名?今日事情经过大家都看在眼里,到底是谁在背后作祟我相信父亲心中早有明断,并不是旁人一两句话可以左右的,我们再争执下去,除了让楚府沦为他人的笑柄外并无一丝益处。”
言下之意,就是楚浔在胡搅蛮缠了。楚浔哪里受得了这份委屈,目光一横,语气带了分明而凌厉的恨意,“你!”
“够了!”
楚常云打断他的话,拂袖而起,满脸怒容,“这样争吵的话我不想再听!”
楚浔猛地抬头,大声道:“父亲明察啊!是有贼人在作祟!孩儿实在冤枉!”
冤枉?楚念淡淡凝眸,嘴角含了一丝略带讥讽的笑意,楚常云何等精明的人,在他眼底凡事都必须讲求证据,她这位哥哥此时这般胡搅蛮缠,只会让他越发心生厌恶。果然,楚常云沉默片刻,只冷笑道:“我看你此次归来并没有学到什么本事,过几日你便收拾收拾,依旧出去游学吧。”
这样的答案,无异于直接流放。“父亲!”
楚浔看着对方,全身的血液几乎停止流动,表情几乎不敢置信。要知道他此番回府,是已有了入朝为官的心思的,楚常云显然也知晓此事,户部那边也已经打点完毕,如今楚常云做出这样的判决,无异于是将他的仕途直接搁浅。事情发展成这般,大夫人再冷眼旁观,此时也到底坐不住了,楚浔好歹算是她名义上的儿子,是她这边的人,再加上沈氏楚氏两族的势力,前途基本上是无可限量,若是这回真出事,她膝下无子可倚,以后的日子必定不会好过,更何况,五姨娘腹中还有一个呢,如今还没出世便能折腾出这些幺蛾子,日后真等成了人不知道会出什么变故,她不得不防。思量及此,大夫人上前一步,面露担忧道:“老爷,浔儿是我的儿子,论理我应当避嫌免得别人说我偏颇,但如今此事尚未查明,这样的结果对于他来说是否太不公平?不仅他求学多年的心血付诸一炬,若是传了出去,以后少不得有人对他指指点点,老爷,他好歹也算是您的亲生儿子啊,这样的结果便是你想看到的吗?”
听到这里,楚常云也面露犹豫之色,是啊,要知道楚浔乃是他一手培养出来的长子,虽然他从未表露,但确实一直在心里予以厚望,就算楚浔此回真的犯了错,难道真的要因为此事亲手将他的仕途断送么?大夫人看出了楚常云心中的迟疑,意识到了此事还有转机,立即看向楚浔,声色俱厉道:“浔儿,你怎的这般不懂事?还不赶紧给你父亲和五姨娘道歉,祈求他们的原谅!莫非真要被赶出府外,才知悔过吗?”
事到如今,委屈冤枉也顾不得了,只有先想办法求情让楚浔留在府里,其他事宜只能以后再作打算。楚浔显然也意识到了这点,手心紧握,咬牙道:“父亲,我是楚府的一份子,就算我做错了什么,您打我骂我都可以,无论如何请不要赶我走。”
到底是自己的儿子,楚常云凝视着他,面上闪过一抹犹豫。楚念垂下了眼眸,一言不发,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笑意,大夫人口口声声说这样太不公平?笑话,她只犹嫌不够!方才那布偶的嫌疑人是自己的时候,所有人都幸灾乐祸恨不得立即让她去死,如今换到楚浔身上,那些人都变得迟疑不定,恨不得立即粉饰太平。这般判若两人的态度,她岂会真的让对方如愿?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