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常云沉吟一下,只道:“你叫什么名字?”
对方笑一下,道:“回宰相大人的话,草民姓刘,单字一个斗。”
楚常云点了点头,道:“刘斗,你如今站在这里,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刘斗微笑道:“宰相大人在查的那句顺口溜,是从我的管辖范围传出来的,大小姐将我找了来,便是想让我将事实告诉大人。”
楚常云看一眼楚念,心中莫名觉得有些心惊,莫非楚念早就知道今日会有这一事的发生?不然这刘斗怎么来的偏生这么巧?楚念看出了他的心思,主动解释道:“我并不知道今日会发生这样的事,我前段时间听到那顺口溜后便心生担忧,原本便打算今日让刘斗过来的。”
这样的解释虽然牵强了些,但听上去也毫无破绽。楚常云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自己未免也太过紧张,想来不过是凑巧,楚念即便再聪明也不能算计到如此精准。想到这里,他看向下方之人,神色稍稍自然了些,正色道:“刘斗,你有什么想要告诉我的?”
刘斗答道:“回大人话,旁的我也说不了什么,不过据我所管辖的小乞丐说,这首顺口溜是中年妇人教会他,并许给了他一袋银子,让他在京城的街头巷尾传唱,务必让越多的人知道方好。”
楚常云皱了皱眉:“中年妇人?”
这样的线索未免太过虚浮,单纯凭这四个字,只怕什么线索都拿不到。想到这些,他继续道:“那他可记得那妇人的长相?”
刘斗摇了摇头,“当时天色偏黑,再加上那妇人以纱绢蒙面,倒是也没多在意。”
楚常云的脸上顿时浮现失望之色,只见刘斗顿了顿,补充道:“但是当时那妇人离开的动作太急,在路边横出来的石块上刮破了衣衫。”
他拿出一小截布条,“想来应该会有人认得的。”
那是一截深蓝色的布料,断面粗糙,看来确实是被砾石刮破。楚常云上前几步,拿起来看了一眼,猛地觉得有些眼熟,“这是……”他揉了揉自己的额头,似乎在隐约回忆着什么。楚念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林妈妈,嘴角噙上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淡淡提醒道:“父亲,这布料的颜色,瞧着倒是跟林妈妈身上的那件衣衫差不多的……”楚常云意识到了什么,当即回头朝那林妈妈看过去,脸色猛地一沉。楚念缓步上前,眯了眯眼,凉凉道:“我瞧着林妈妈袖口那里,确实像是破了之后修补过的样式,若不是不小心被那砾石刮破,又是为什么破的呢?”
顿一顿,她挑了挑眉,又啧一声,“我瞧着这衣衫破的地方形状倒是跟这拾得的布条形状一样的,若去的那人不是林妈妈你,那也真是太凑巧了。”
楚常云何尝不知道这一点,转瞬已是沉下脸色,将那布条朝林妈妈那一丢,劈头盖脸骂道:“到头来竟然是你这个老刁奴在搬弄是非,还妄想冤枉大小姐,真可谓是罪大恶极!”
林妈妈脸色惨白,腿上一软当即跪下,额上的冷汗如雨下,不住叩首道:“这人是在胡言乱语,老爷明察,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奴婢是冤枉的啊!”
“冤枉?”
楚常云不住冷笑,“你往日里便嚣张跋扈,我看在你是夫人身边的老人倒是从未跟你计较,如今倒是越发得寸进尺!”
他看向旁侧,厉声吩咐道:“来人,给我把这个老刁奴拉下去!这回我要亲自审问!”
若是真将林妈妈拉了下去那还了得!大夫人顿时急白了脸色,忙道:“老爷!林妈妈好歹算是跟在我身边多年,岂可凭借小小一段布条就定了她的罪?”
楚念轻声笑一下,意味深长道:“母亲若是觉得区区布条不够,还有荷包呢。”
她朝旁侧看一眼,那刘斗会意,立即呈上一个小小的荷包,“回宰相大人,这便是那日那妇人用来装钱的荷包,草民觉得样式颇为独特,因此便留着了。”
那是一个淡云色锦绣花式荷包,成色尚新,显然是使用者费了心思绣的。大夫人的手指紧紧攒在掌心,抿唇不语,唯独脸色越发白了下去。林妈妈愣的更为彻底,随后大叫一声:“不,这不可能!”
楚念也不多做解释,只淡淡道:“叫绣娘过来,比对比对针脚,便自然知道是谁的手艺了。”
她看了大夫人一眼,“之前紫苑便是这样查出来的,母亲应该没忘记吧,不过林妈妈呆在母亲身边多年,她的手艺想必母亲一眼就能看出来的,或许也不必特意叫绣娘过来,毕竟家丑不可外扬,母亲觉得我说的对么?”
她说的轻巧,大夫人的脸色却偏生愤恨交加,猛地回过头。“啪……”一个巴掌挥上林妈妈的脸,大夫人的语气带上了从未有过的怒意,“贱奴才,我平日里也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做这样的事!”
林妈妈从方才开始就一直强忍着手断的痛楚,平白又挨了一巴掌,显然有些懵了,只捂着脸颊,满脸惊惶:“夫人!”
“别叫我夫人!”
大夫人恶狠狠的瞪着她,咬牙切齿道,“林妈妈,你如今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楚念显然没打算给对方太长的时间反应,只冷冷道:“林妈妈,如今算是真正的证据确凿,你可还有什么话要说?”
对方迟迟抿唇不语,楚念放缓了语气,幽幽道:“若是你说此事仅仅是你一人所为,我倒是不肯信的,若是你肯将幕后那人说出来,只怕还能饶过你一回。”
大夫人冷厉的目光死死盯住楚念,忽而笑一声,“念儿这话说的,竟像是别有深意,我听来倒是费解的很。”
楚念淡淡开口:“倒是也没什么好费解的,我不过多问几句罢了,想来这种顺口溜并不是一个老妈子能够随便想出来的。”
楚常云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目光冷如刀刃,划过在座之人的脸颊,所到之处,不由人人低头。他森然道:“林妈妈,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可还有什么别的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