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单很长,上面一项一项,都是平日里难得可见的珍宝奇玩,若是真让这些到了那楚念的手上,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几乎是彻底白费了,但若是不送到那楚念手上,只怕那皇家王爷追究起来,没那么容易说清楚,届时整个楚府都会受连累。大夫人越想越觉得头疼,粗粗扫视一眼,脸色略略发青,紧紧捏着那张薄薄的纸,眉心微跳,表情几乎咬牙切齿。管家从外面走进来,惴惴上前,拱手行一礼,只道:“夫人,宫里来的人都走了。”
大夫人的目光冷冷扫过去,语气更是冷淡到了极点,“知道了。”
她似乎想到什么,稍一沉吟,“刚才宫里来人的事,不许对任何人提及,更是不许下人们私底下谈论此事。”
管家嘴无声的张了张,神色犹豫片刻,“这么大的事,府里有许多奴才都看到了,只怕要瞒过去有点难办,更何况老爷那里……”大夫人见他这般模样,登时便是拉下脸来,”我方才也说了,是不许对任何人提及,哪怕就连老爷那里也不准多言一句,你是听不懂我的话么?“那管家遭了训斥,神色一紧,立即应道:“奴才知道了。”
大夫人的目光死死盯着对方,片刻之后轻咳一声,凉凉道:“说来我也是为了老爷着想,你可要知道这府里如今是谁在做着当家主母,老爷在外素来辛劳,若是为着这点小事去打扰他,那未免也算是太小题大做了。”
那管家此时一脑门儿汗,急急忙拭了,”夫人说的是,是奴才考虑的不周全了。““母亲……母亲……”有声音在院子里响起。林妈妈朝外看了一眼,低声道:“夫人,是锦小姐到了。”
大夫人看了眼前人一眼,冷冷道:“你先下去,记住我吩咐你的话。”
对方忙不迭下去,那声音由远及近,转眼便来到了眼前。锦芮一袭红衣翩然,许是跑的急了,她的脸色涨红,微微喘气,额头上有隐隐的汗珠。大夫人的脸色顿时松弛下来,几步上前,怜爱的扶一扶她头上微偏的发钗,语带嗔意,“瞧你,一点千金小姐的模样都没有了,跑的这般急做什么?”
锦芮倒也顾不得那些,只急急忙拉了自己母亲的袖子,急切道:“母亲,我听说宫里派人来送东西了,可有此事?”
大夫人脸色顿时一冷,“谁告诉你的?”
她的目光在周遭环视一周,眸子里是冷冷的凌厉之意,“谁的嘴这般的快,跑去小姐眼前传舌根?”
锦芮跺一跺脚,神色越发的急,“母亲,不是她们同我说的,是我自己看到的,我方才见那公公出去,问了他周遭的下人,这才晓得。”
说到这里,她语气滞了一滞,只拉着大夫人的衣袖,眼中带了些许羞赧之意,“母亲,我听那人说,是宫里的皇子给小姐送东西来了……”顿了顿,脸色微微涨红,“那人……是三皇子么?”
话音未落,她已看到大夫人后方摆着的那些箱子,以及,那箱子上贴着的封条……“李煜赠予楚念小姐。”
她喃喃的念出那几个字,脸色顿时由晴转阴,“原来是送给那个小贱人的!”
语气已是带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大夫人看了她一眼,眼中有些许不忍,“锦儿,这不过是一点小事而已,不要太往心里去……”一点小事?锦芮的指甲在掌心握了握,这怎么能算是一点小事?要知道自己对狩猎之事谋划已久,为的就是届时必定要大出风头压过那楚念去,原以为万事俱备,谁知道临时又出来这种事情。事到如今,只有倚仗自己的母亲了,想到这里,她垂下了眸子,语气平静:“母亲,您打算怎么处理这些东西呢?”
大夫人语气沉默了一下,“锦儿,我知道你的意思,但这是宫里送出来的东西,不是我们能够干涉的,若是没送到那个小贱人手上,到时候二皇子追究起来,你父亲追问起来,我们都脱不了关系的。”
锦芮猛地抬头,眼中满是不甘,“那我们便乖乖送上?让之前做的所有努力都白费?让我所有的期盼都化为泡影?”
大夫人被她看的心中一冷,忙道:“锦儿,你难道是想?”
锦芮紧紧咬唇,看着那几箱东西,眼中写满了愤恨,再也克制不住,上前猛地撕掉那几张封条,手上几番动作,转瞬便扯了个稀烂,又狠狠丢在地上,重重的踏上去。“凭什么要白白送过去,我偏不给她!”
大夫人被她的举动吓了一大跳,厉声呵斥道:“锦儿,你这是做什么?我原本还想从头周密计划下,你如今这样未免太过冲动了……”她看着那凌乱的地面,顿时心生烦躁,“这好歹算是宫里送来的,你这样冲动毁了个干净,到头来怎么跟人家解释!”
“怕什么?”
锦芮一扬脖子,语气冷冷,“便说是哪个下人不小心弄坏了,拖出去打死封口便算完,再不济,父亲若是真追究起来,我身后还有三皇子呢。”
大夫人见她这般轻描淡写,难免有些急怒攻心,厉声道:“你怎么这般没轻没重!旁的事便也算了,怎么把皇家之事也看得如此儿戏!”
锦芮猛地抬头,不甘道:“母亲这是说哪里的话,就是不能看作儿戏,所以我才出此下策!”
她说到这里,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眉头猛地皱起,便连声音也变得尖锐起来,“怎么?母亲刚才难道是真想把这些东西送去给那个小贱人吗?难道母亲如今的态度也是变了吗?也是要帮着她来欺负我了吗?”
大夫人又怒又惊,没好气道:“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千怀疑万怀疑,你不该怀疑自己母亲这一点,这一回一回的,若不是我帮着你,你哪里会有今天的模样,说到底你到底是我亲生的,我难道不向着你,还会向着她那个小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