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是从未有过的死寂,众人皆是大气都不敢出。大夫人的面色铁青,双目直直看着楚念,那眼神恨不得将楚念碎尸万段,但她不敢,如今的局势已经不再是当日自己能够一手遮天的局面,沈府那边早已偷偷传出话来,若是自己坐不稳宰相夫人的位置,便会立即派下一任沈氏过来,那其中的意思很是明显,哪怕是牺牲掉她这个嫡女,也要维系住和宰相的亲缘关系,想到这里,大夫人几乎气的咬牙切齿,用若珍宝,弃之若履,官宦大族的子女向来如此,这点她也知道,所以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翼翼,没想到千算万算,竟还是出了岔子,还是因为楚念这样一个小小嫡女,才让自己在如今变得如此狼狈不堪。事到如今只能再求下楚常云,希望他能看在昔日情分上,饶过楚浔这一回,想到这里,大夫人登时又跪下,死死按住指尖的颤抖,只放声哭道:“老爷,浔儿是我亲手抚养长大的,他身上流着我们楚府的血脉,即便他如今犯了过错,但你难道就真的忍心彻底不闻不问吗?”
不提倒是还好,一提楚常云的气都不打一处来,方才上午发生的一切依旧历历在目,那些百姓的闲言碎语无异于在众同僚面前将他身为宰相的尊严凌迟,他的脸色黑的可怕,怒不可遏道:“你还有脸来求我?都是你养的好儿子,害得我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了颜面,真是该死!”
大夫人再也克制不住,尖声道:“即便犯再多的错,那也是您的亲儿子啊!您怎么能真的坐视不理?”
“啪”的一声,桌上的茶盏被掷于地上,登时摔得粉碎。楚常云勃然大怒:“我没有这样的好儿子!楚浔的事就此结束,你自己的账我留着跟你慢慢算,你最好祈祷那些人没搜出来什么肮脏玩意儿。”
他再也不愿多言,转身想要拂袖而去。大夫人放声大哭,跪着抓住对方的袍角不愿放手,发髻散开,衣衫沾满污秽,那模样甚是凄惨,“他日浔儿也是老爷您眼中的宝贝,如今为何要这般对他?他不过是个遭人陷害的可怜孩子啊!”
二十有余了还是孩子,害死人命反倒是遭人陷害,大夫人这般颠倒黑白的本事让楚念几乎听不下去。“父亲,母亲可能是因为哥哥的事一时悲伤欲绝,再这样下去只怕也没什么帮助,反倒是徒增伤心,不然让人扶了她进去歇息吧。”
大夫人狠狠瞪她一眼,厉声道:“你少在这里假惺惺的装好人,我沦落成这样地步不就是你所想的吗?”
楚念知道她如今已是气急败坏,索性敛眸闭嘴不同她说。有管事的嬷嬷急匆匆从外面走了进来,面色阴沉,上前对了楚常云行一礼,道:“老爷,夫人的院子里都已经搜查完了……”她的语气突然变得有些迟疑。楚常云意识到了什么,只道:“搜出了什么?”
那老嬷嬷小心翼翼看一眼他,犹豫道:“回老爷的话,我们搜出了这些东西。”
她稍稍侧身,让身后丫鬟手上端着的露出来,上面鼓鼓囊囊的放了几样东西,似乎刚从地里挖了出来,还沾着泥。楚常云皱紧了眉,“这是什么?”
那老嬷嬷似乎有什么惧怕的东西,只低头道:“奴婢说不好,老爷还是自己亲自来看看,不过要小心,别被扎伤了手。”
楚常云听她这样说,心中疑惑顿生,只自己上前捏住那些玩意儿仔细查看,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他的眉头皱的越来越紧。片刻之后,他转过身,面色阴沉,语气更是可怕:“沈氏,这东西都是从你院子里搜出来的,你可还有什么话说?”
大夫人看见那丫鬟手中的托盘,原本便是面无血色的脸更是惨白了几分,眼中更是无比惊惶,连连摇头:“我不知道,这些我从未见过,这不是我的。”
“从未见过?”
楚常云听到这样苍白无力的解释,脸色几乎是要勃然大怒,他似乎再也按捺不住,一把抓起那东西,狠狠砸了过来。那东西显然有些重量,“哐”的一声,重重砸在大夫人额上,又猛地弹开落在地上。大夫人惊叫一声,猛地捂住额头,有血珠缓缓从指缝里渗出来,她拼命想要捂住,无奈那血越流越多,几乎可以是血如泉涌,污了她往日那张端庄正色的面容,瞧着甚是可怖。楚念眯了眯眼,看清了地上落着的那物件,不由皱起了眉头。楚常云几乎是勃然大怒,厉声道:“这东西是从你院子的角落里挖出来的,上面扎着的铁针早已生锈,显然是在那里多时,若不是你亲自所为,难道是有人特意陷害不成?”
大夫人也无法解释,只放声大哭,声堵气噎,就连身上都全是黏腻的汗水。楚常云倒抽一口冷气,额头的青筋根根暴起,道:“这上面的生辰八字写的清清楚楚,我竟不知道你如何恨我,日日夜夜咒我去死!”
大夫人从未见过楚常云这样暴怒,膝行两步伏在楚常云足下抱着他的腿哭泣不止:“老爷,这不是我做的,我再愚昧,也知道您是我的夫君,又岂会用这样污秽的手段陷害一二?再说了,若是被人发现,我这主母的身份还要不要了?我便是再愚笨,也不会犯下这样的险啊。”
她忽然惊起,指着一旁的楚念厉声道:“我明白了,都是你!是你在我院子里埋下这等污秽玩意儿,还赖在我身上!”
楚常云的面色阴沉如铁,他暴喝一声,道:“住口!事到如今你还想赖在他人身上!恶毒程度可见一斑!你当然觉得此事做的天衣无缝,若不是前段时日芸娘倒床不起,请来的天师说府里西北处有脏东西,我又岂会想到去搜查你院子?又岂会发现这样的东西?”
大夫人惊得瘫软在地上,面如土色,“听老爷的语气,就是一点都不相信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