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急得脸色发白道:“念儿!你去不得!”
说话间绿启已经追了出来,死命抱住楚念双腿喊道:“小姐三思,这样去了只会把事情闹大,请小姐顾念旧情,实在不能见这个!”
夜风刮痛了她的双眼,楚念泪流满面,被他们架着回了寝殿,楚念再不出声,只是紧紧握着阿真给自己绣的香囊沉默流泪。那一夜,她反复不能成眠,痛悔不该与她一起出去看梅花,更不该纵了她一人去摘那花朵儿。木叶无法,只好煮了安睡药给她喝了才算了事。楚常云在第二日也知道了此时,允诺极尽哀荣,给阿真家里赔了一大笔钱,又吩咐按上等婢女的身份治丧。勉强镇定下心神,不顾绿启的劝阻为阿真守灵。昏黄的院子内雪白灵幡飞扑飘舞,香烛的气味沉寂寂地薰人,烛火再明也多了阴森之气。往日同阿真交好的婢女哀哀哭着伏在地上为她烧纸钱。楚念一见雪白灵帐帷幕,心中一酸,眼泪早已汩汩地下来。含悲接了香烛供上,挥手对几个婢女道:“你们也累了,先下去吧。”
到底劳累了一天,她们听楚念如此说,行了礼便作散了。灵帐中供着阿真的遗体,因为浸水后的浮肿,她脸上倒看不出什么痛苦的表情,象是平日睡着了似的宁静安详。楚念心内大悲,咬着绢子呜咽哭了出来。夜深,四周除了哭泣之外静静的无声,忽然有个人影膝行到她跟前,抱着她的袍角含悲叩头:“请小姐为阿真做主。”
楚念定睛一看,不是素来同阿真交好的婢女盘儿又是谁?忙拉起她道:“怎么回事?你慢慢说!”
盘儿不肯起来,四顾左右无人方大胆道:“回小姐的话,阿真是被人害死的!”
阿真死得突然,楚念心中早存了极大的疑惑,对盘儿道:“这话可不是胡乱说的。”
盘儿双目圆睁,强忍悲愤,狠命磕了两个头道:“阿真曾经告诉过我,她是自幼在湖边长大,水性极熟的,断不会溺死。奴婢实在觉得她死得蹊跷!”
原本只一味伤心阿真的猝死,哭得发昏,渐渐安定下来神志也清明些,始觉得中间有太多不对的地方,召了那日去花园的侍女来问,都说阿真为了摘那梅花跑得太快,过了亭子就不见了踪影,遍寻不着,直到后来才在池塘里发现了她。人人都道她是失足落水,如今看来实在大有可疑,楚念陡然想起五姨娘的突然而至,眼前的白蜡烛火虚虚一晃,心里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她是知道什么的!更或许,那五姨娘在花园里的出现只是为了拖住她的脚步不让自己那么快发现阿真的迟迟未归。这个猜想让楚念心头几乎大恨,调虎离山,她还记着当初的黄连之事!然而也心知责问五姨娘也是问不出什么来的。强按住狂热的恨意,问盘儿:“你有什么证据没有?”
盘儿瞬间双眼通红,终究不甘心,忿忿切齿道:“没有。”
楚念黯然,黯然之下是为阿真委屈和不甘。她才十八岁,正在天真烂漫如花蕾的年纪,原本是该在父母膝下无忧无虑承欢嬉笑的。楚念静默半晌,努力压制心中翻涌的悲与恨,扶起盘儿,缓缓吸一口气道:“现在无凭无据一切都不可妄言,我去求了父亲,你先到我院子伺候,咱们静待时机。”
盘儿含泪不语,终究也是无可奈何。院子外是深夜无尽的黑暗,连月半的一轮明月也不能照亮这浓重的黑夜与伤逝之悲。巨大的府宅像坟墓一样的安静,带着噬骨的寒意,是无数冤魂积聚起来的寒意。两盏不灭的烛灯也像是磷火一样,是鬼魂的不瞑的眼睛。楚念眼中泛起雪亮的恨意,望着阿真的遗体一字一字道:“阿真若真是为人所害,我一定替她报仇,绝不让她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