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鬟伶俐地将冷饭端出来，刚好碰见李婆婆送热汤进来，连忙伶俐道：“婆婆我去林子里捡些柴火来，我看柴房的柴火不多了。”

李婆婆和蔼地应了。小丫鬟进了林子，捡了些枯枝放好后，便凌空拍了几下掌。一个黑衣人从林中走了出来，粗布短打，是相府的家丁装扮。“夫人让我过来问问许氏的情况。”

小丫鬟往前走了两步，低声道：“还是咳嗽，哑巴不能说话。”

“你上次说，宸王妃来探望她时不准再画画，可是她起疑了么？”

“没有。”

小丫鬟笃定道，“王妃只是觉得她人都这样了还做些没用的，生气罢了。毕竟又不是男人，写诗作画有什么用。许氏最近虽然不画了，但是刺绣了，针线都是夫人准备的那些，她也没有发现，这几日刺的可欢了，连饭都不愿意吃。”

“加点料。”

家丁从怀里摸出一个袋子给她，“事情有变，兰司羽不知道何处学的医术，听说相当厉害，治好了京内不少贵人。夫人不放心，怕时间久了被兰司羽发现异端。这些线都是加了量的，用不过十日，便能渗入骨髓，死时如安睡一般。但东西一定要尽早销毁，千万不能落到兰司羽的手里。”

小丫鬟有些不以为然：“放心，她发现不了。她来过好几次，若真的医术了得，早该瞧出许氏的哑症是中毒了。”

这时，一阵风吹，林子里传来树叶沙沙的声音，仿佛有什么人在走动。两人连忙竖起耳朵听了一阵，确定只是有风吹过，便都松了一口气。小丫鬟拍了拍胸口：“吓死我了。许氏快点死吧，每次出来都提心吊胆的。”

“再熬一熬吧，再有十日我们都解脱了。我每次出城都是鬼鬼祟祟的怕被发现。”

两人相互叹息一声，隐约听到外面传来马车经过的声音，两人又是吓了一跳。那家丁连忙藏回林中，小丫鬟慌忙抱着一捆枯枝走出林子。就见一辆马车缓缓来到小屋前停住，从马车上下来一个衣饰奢华的妇人。小丫鬟认得这是当场工部尚书的一个姨娘。姓白，听说是从青楼赎出来的，十分擅长惑人之道。小丫鬟连忙将怀里的枯枝放下，上前行礼。白姨娘扫了一眼周围的怀疑，满眼的瞧不上，神色傲慢地问：“你家夫人呢？”

“夫人正在屋子里呢。”

“行，带路吧。”

小丫鬟连忙前头引路，提前去通禀。许氏听说白氏来访有些诧异，连忙放下手里的綉活要起身相迎，谁知起急了，人一歪差点栽倒。白氏打量着这简素的屋子墙面，再看看里面一点值钱的陈设都没有，瞧着就像个农家绣娘的小破屋，屋里还散着浓烈的药味。白氏拿出帕子压在鼻尖，屁股浅浅地搭着小丫鬟送过来的方凳上坐了，一边啧啧，一边打量着四周：“这好端端的相府不呆，怎么跑到这种破地方来？”

许氏早年见过这位白氏，对于魅惑男人的妾室她一向无感。虽然当初她是一群人里极少数巴结自己这个乡下来的，但她还是敬而远之。许氏比划着：“这里是夫君早年学习高中之地，钟灵毓秀，甚得我心。”

白氏笑了知，看着矮几上那飘着菜叶不见肉的汤，淡道：“我只是见夫人如今生活落魄，有些心疼罢了。想当年夫人刚进京时，相爷刚高中，正要是意气风发时，京中的名媛千金人人都想跟夫人攀个交情。”

许氏打了个手势：“过去的事情不必再提了。夫人此行前来可有事么？”

“既然兰夫人如此坦率，我也不藏着掖着了。”

她看了一眼身后的小丫鬟，对自己的婢女道，“让她带你出去逛逛，这是相爷高中之地，你也去沾沾灵气。”

许氏明白她是不想让别人听见谈话内容，便冲小丫鬟摆摆手。等屋内只剩下她们二人，白氏便进了主题：“夫人这般通透，那我也不拐弯抹角了。今年先帝冥诞京城内眷献贡之事不知道你可否听说？”

许氏点了点头。白氏从怀里摸出一方帕子，放在手里摩梭着。那帕子虽然陈旧，但那上面的金桂生莲图栩栩如生，就像实物放在帕子上似的。“夫人蕙质兰心，难道这次不打算一展身手，得个圣恩么？”

许氏认得这是早年自己送给工部尚书夫人的见面礼。许氏扭过身子，用帕子掩着唇咳嗽了几声，才比划着：“我如今病体沉珂，有心无力。如今只是绣些小东西打发时间，进贡的大图绣不了。”

白氏突然凑过头去，低声道：“我近日得了一副临慕绣娘的黄帝飞升图……”许氏诧异地看着她：“您这是何意？”

“不瞒夫人说，我进入尚书府多年，一直被夫人压着，至今不能出头。此次献贡只有正妻方能进殿面圣。夫人的黄帝飞升图一旦入了皇陵，便说此绣是由我与夫人一同制成。你我一起得赏，互利互惠，你以为如何？”

许氏摇头：“那是蒙骗圣上，是诛九族的大罪。求功求名都得靠自己的本事，弄虚作假不过是滥竽充数，万一将来要当众验考，岂非害己之时反累家人。何苦呢。今日之事，我便当不知道，夫人请回吧。”

白氏并没就此放弃，她屁股一动不动地粘在椅子上：“夫人如今的境遇我也打听过，相府已经放弃你了。你在这就是等死。看看你的吃食，相府拿你当夫人吗？你不想为自己争口气吗？”

许氏摇头：“司羽如今是宸王妃已经为我争了气，我不用再争什么了。”

白氏面如霜沉，冷笑道：“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你还真当自己是相府的夫人呢，摆的什么清高姿态。但你今日知道我的意图，往后我跟其他夫人合作得了圣恩，说不定你还举报我。”

许氏一惊：“你，你想杀人灭口？”

白氏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便从广袖里摸出一把匕首，寒冷在空气中闪动：“我只问你，你合作还是不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