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宸渊忍不住想起兰司情那倔强的眼眸和犀利的言辞,再想想当初宫宴上那个垂眸不语的女人,竟然有种极度违和的感觉。都让人无法生出好感,但感觉又极不一样。如今的兰司羽就像一个凌空飞舞的刺猬,飞到哪砸哪就有人受伤。这杀伤力,许氏怕是高估了自己的作用,也低估了兰司羽能力。过了半晌,他才缓缓开口:“她并不会被人欺负。”
许氏笑了笑:“我年轻时就是这样的性子,外强中干,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得罪别人,惹了事,最后一身伤的是自己。我曾经很不喜欢自己这性子,便教她要少言寡语些。可是我看着她一直沉默不语的样子又觉得难受。能看到她如今的模样,我很欣喜。我想守着她如今恣意的模样。所以……”许氏对夜宸渊说道:“王爷请再忍耐一阵,待我绣品得魁。不管王爷要休还是要和离,我都会将司羽带回身边。定然不会占着宸王妃之位不放。”
她言语之间满含赤诚,情真意切。她明明说着为他好的话,可是夜宸渊的心却猛地往下一沉,有些酸,有些胀,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酸麻难受,从胸口挤到嗓子眼,堵得慌。隔了半天,他才缓缓吐出一句话来:“夫人言过了。”
因为跟夜宸渊出府,兰司羽享受到了高规格王妃出行的装备,奢华正妃大马车。兰司羽靠在柔软的坐垫上,拉起窗帘欣赏着窗外的风景,也欣赏着日暮之时骑马走在晚霞之下的美男。这人长得是真好看:侧脸线条精致柔软,金冠束了一半的头发,一半披在肩上,一身黑衣,锦带束腰,晚霞中策马而行,说不出的矜贵俊美。妥妥的古装美男!只可惜一转身,一开口就破坏了风景。“收你白痴的眼神。”
夜宸渊转眸无情地嘲讽。煞风景!这人为什么不能是个哑巴。兰司羽翻了个白眼,给自己顺好气,才问:“刚刚我娘跟你说了什么?”
夜宸渊在马背上坐得笔直,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一般,连头都没有回一下。兰司羽只好叫他:“喂,你有没有听见我说话。”
夜宸渊不为所动,兰司羽只好又叫:“喂,夜宸渊,你有没有听见我说话?”
夜宸渊终于转过他那高贵的头颅,垂眸看他,骄傲地纠正:“本王姓夜,不姓喂!”
矫情!兰司羽撇了撇嘴,火速改正错误:“宸王殿下,请问,您刚刚跟我娘单独说了些什么?”
这个称呼还不如叫夜宸渊。夜宸渊觉得自己简直脑子进水了,凭什么让兰司羽直接叫他名字。她只能叫王爷!不错!夜宸渊在脑子里进行自我对话后,才不屑地说道:“你娘说你喝多了会撒酒疯,还会断篇,让我以后别让你喝酒。”
“你才喝多了撒酒疯呢,我一向是千杯不醉……”说着说着,兰司羽觉得自己都有些心虚了。千杯不醉是前世的自己,现在这个身体可能真的是个不能喝酒的。因为她某天醒来看到手里拽着一只珊瑚珠子,那好像是夜宸渊鞋上的。但她问了右右,右右就说是她捡了,别的什么都没说。原主这个身体,竟然喝两杯果酒就能倒。夜宸渊也想到先前她喝醉了抱着自己一通肯咬的样子,心里一阵烦躁。她喝醉了果然不记事,也果然乱亲人。他突然想起来金缚臂,忍不住有些泛酸:“你是不是喝醉了也亲过别人自己都不记得?”
兰司羽几乎就在同时明白了他的意思,顿时怒道:“我没有勾搭外男,我还是处、女,处、女!”
她这话说得太大声,连赶车的叶一都忍不住回过头。夜宸渊若无所思地看着她:“处……女……处子之身?”
兰司羽本来不觉得这种话说出来有什么可害羞的,可是夜宸渊那说不清啥意味的眼神看地她突然就羞红了脸,整个人烫得要起火。马车很大,车窗也大,她因为要跟夜宸渊说话,两个胳膊都支在窗上,脑袋正要顶在窗户中间。夜宸渊能看到她的脸瞬间变红,从两颊染到耳根,再到脖颈。她的皮肤白如脂玉,此时透着粉色。夜宸渊莫名想到自己书桌上那只玉雕的小人,她此时就像一个女版的玉雕娃娃,又娇又憨的。一时间,他竟然看得有些呆,心脏无法自控地砰砰跳了两下,酸酸麻麻的感觉从心脏蔓延到四肢百骸,无以自控。“没错,就是处子,静如处子的处、女!”
兰司羽又气又羞,十分有气势地想把身子缩回车内甩上帘子,奈何胳膊卡在车窗上,拐了两下了才缩回车内,姿态有些不够优美。旷野之上,四下无人,车夫叶一不是人。夜宸渊的唇角上扬上扬再上扬,最后忍不住捂着肚子无声地大笑了起来。叶一余光瞥见无声地摇头。王爷竟然也有痴傻的时候,果然人不能娶妻,一妻傻三年,王爷娶了俩,定然要傻六年。难怪那些妻妾满堂的大人们越老越傻,都是妻妾太多之故。夜宸渊笑够了,这才又直起身子,用严肃低沉的声音淡淡的语气说道:“本王让兰夫人安心准备贡绣,其他事情本王会为她处理。本王说这是看在你的份上。”
“那你是答应为我娘引见圣上了?”
兰司羽重新撩开窗帘,脑袋重新趴回窗口。她这回有了经验,手掌搭在窗框上,下巴搭在手背,舒服又不会卡。但这样让人瞧着她的脸变圆些,看起来像个娇嫩的小娃娃。夜宸渊心底好笑,谁知道这样的妹妹竟然是个竖刺的刺猬,到处扎人呢。“你娘还说这次面圣,先用她的闺中小名:霓裳。”
兰司羽笑弯了眸子,眼底带着柔光:“不愧是我娘,小时候的名字都这么好听。不像我……”“你有闺中小名?”
一般大家闺秀出生时便有了名字,不会像乡间的孩子那般先随便起个名字叫着,等定了大名再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