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氏比先前更加紧张了，她僵硬地笑了笑：“娘娘说笑了，她，她怎么会不是嫡母呢。”

兰司羽靠在躺椅上缓缓地摇着扇子也不看她，自顾自道：“赵氏从嫡夫人的位置上下来倒也不难，只不过接下来得找个管家的人。既然白姨娘没有这样的胆识，我再问问陈氏，他的儿子在赵氏手里，想必她是有胆的。”

她说得极轻，仿佛说给自己听似的，可偏生就挠在人的心尖上，让人心痒痒。白氏忍不住接话道：“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妾身的确是看不惯赵氏总总作派。陈氏以前还是赵氏的贴身丫头，可是赵氏把她儿子兰司林养成了纨绔子弟。陈氏对此也只敢怒不敢言。妾身出身寒微，虽蒙相爷扶持母家也有兄弟进了朝廷，但要取代赵氏却是心有余力不殆的。”

这话已经挑明立场，只要再给她一点力量她就能心力都有余了。只不过这个力，兰司羽能不能给？“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

兰司羽微微一笑：“我自然能有办法让赵氏不得翻身。”

白氏眼底一亮，整个人像被打了鸡血般焕发斗志昂扬的光辉。恨不得立刻在兰司羽面前跪下表忠。白氏压下内心的激动，努力稳住自己的声音：“相爷都要给赵家三分薄面，就算娘娘真能挑出赵氏的错来，相爷也会因为忌惮赵家不会深究的。”

兰司羽闭着眼睛，漫不经心地摇着扇子：“有些事不是父亲不想深究就不深究的。赵氏我自会对付，至于你能不能发抓住机会，那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白氏哪曾想今日来一趟竟能得到这样大的好事，立刻喜不自胜：“娘娘放心，妾身定然不会辜负娘娘一片苦心，从今以后妾身甘为娘娘马前卒，为娘娘驱策。”

这话表忠的话在兰司羽看来一文不值。她淡淡一笑：“也别高兴地太早，丑话咱们先说在前头，你再斟酌要不要合作。”

白氏脊背一紧，连忙道：“娘娘但说无妨。”

“虽然我娘如今情形并不乐观，但我在极力救她。若有朝一日我娘病愈回府，你需得护持一二。”

“护持”这词用的谦虚。白姨娘明白她的意思是将来许氏若想自己固位，她得帮着许氏。但许氏是个哑巴，怎么争宠？兰司羽不过是想摆个谱震慑她罢了。白姨娘成全她的颜面，一口应下：“这个自然。”

兰司羽知道她没明白自己的意思，接着敲打道：“你想把赵氏踩在脚下，我能理解。但我娘尚在，相府不会再有平妻。希望你安分守己，不要起贪念。”

这话的意思就是：你别想跟赵氏一样贪心想当平妻，算计我娘。白姨娘连忙道：“夫人宽宏，从来不与我们计较。我不过就是想为阿艳谋个好婆家罢了。自己还能图什么？都这岁数了，还真指望自己能再给相府添个儿子吗。娘娘尽管放心，妾身不敢有那样的心思。”

兰司羽点了点头：“既然如此，你附耳过来，这有个主意可令赵氏永不得翻身。”

今夜，宸王府。夜宸渊靠着书桌前的太师椅上，双手枕着后脑看着书架上的玉雕小人。他特意在小人上方摆了颗夜明珠，入夜看着特别像笼了一层水光的感觉，让那小玉雕瞧着格外栩栩如生。兰司羽回相府了，按理说他该觉得清静了，消停了，舒心了。可是他总感觉空落落的，好像整个王府都被她搬空了似的。兰司羽定然带走了王府不少东西！夜宸渊想着要不要去主院瞧瞧，盘点一下兰司羽带走了什么，回头好跟她算账。得找些她不曾见过但价格昂贵的东西来，一定让她哑口无言。夜宸渊一想到兰司羽咬牙切齿像只炸毛鸡的样子就忍不住笑了起来。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他现在已经熟练掌握敌方心理。夜宸渊想的入迷，浑然没有听见叶一在外面说了三遍馨妃院的小主求见。自从兰司羽给兰司情定性为“通房”后，府里的侍卫们背地里叫她情通房，当面就叫馨妃院的小主，总之没有人叫她侧妃。兰司情气地牙痒痒，但也挑不出错来，一心想着赶紧挤走兰司羽到时候跟这些侍卫们一块算总账。兰司情走进书房看着夜宸渊脸上笑意盈盈地，立刻欢喜起来。果然兰司羽一走，王爷和她一样高兴。她娇滴滴地唤了一声：“王爷！”

夜宸渊终于将目光从玉雕小像上移到兰司情的身上，眉宇间皱起连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川字纹：“何事？”

兰司情小脸一挎，哀怨道：“王爷不去馨妃院看妾身，还不许妾身来瞧王爷么？”

夜宸渊心里想着事被打断，有些烦躁：“等忙完这阵，本王再去看你。”

他忙什么？最近都以养病之名留在王府，最忙的事就是跟兰司羽吵架。兰司情从袖袋中摸出一只半臂长的盒子来：“妾身知道王爷近日繁忙，不敢来打扰王爷。今日偶得一物，想起来王爷或许喜欢，便特意拿过来送于王爷。还请王爷不要嫌弃。”

夜宸渊看着她手里拿着的小盒：“什么东西？”

兰司情将盒子打开，露出里面一只精致的双耳连环玉瓶，瓶子周身雕刻着名山大川图，一看就出自雕刻大家之手。“妾身上次来书房，见王爷颇爱玉雕。这是妾身出嫁时娘亲给的压箱底，是已逝大师陆名川的作品。妾身不懂玉雕，放在妾身那可惜了。王爷懂得，便送给王爷。”

陆名川的玉雕宫里多的是，但兰司羽的作品世上仅他一件。夜宸渊兴趣索然，淡道：“既是压箱底的嫁妆，阿情还是留着。”

“王爷能为妾身一掷千金，妾身不过送王爷一个身外之物，王爷也要拒绝么？”

话都这么说了，夜宸渊不好拒绝，拿起那只玉瓶摆在了自己的玉雕小像旁边。看着似乎不太配，又移到了旁边一些。兰司情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得夜宸渊穿的那一身衣裳的针脚有些眼熟，隐约还有一股熟悉的气味。她忍不住问：“王爷这衣裳好生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