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层只有一座大寺院，寺院都被茂密的树林包围着。孙小空遇上了好日子，这几天是白云山每年的庙会，所以各地来白云山的人很多，山底停着许多名车，一路上十分拥挤。孙小空把自行车也停放在山底的一个角落里，慢慢地往山上走去。每个寺院里有十个和尚，他们各司其职，口中不停地念着经文，旁边的人无法听懂。空中飘着朵朵白云，茂密的树林吐出绿色的空气，在空中云雾缭绕，分不清寺在林中还是林在寺中，整个山上响着朗朗钟声，清脆而不刺耳。孙小空一直往高处走，因为到处是人，走得很慢，有时要拾阶而上，有时平步而前，有时要登梯而上，走着走着，就来到了第十层的大寺院里。只见大寺院里有一高僧和一个小和尚，高僧正盘腿静坐，正对着金色的佛字，身披黄色的袈裟，旁边的小和尚也坐在身旁，手捧香庐，口中念念有词。孙小空记起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可眼下肚子饿得慌要吃饭啊，怎么办呢？他心生一计，何不在这白云山的寺院里打工，赚点生活费，于是他快步上前有礼貌地问高僧：“打扰一下，请问大师，这寺院里需要人做工吗？”

只见大师微微张开双眼，看了看孙小空，缓缓地说：“我们这儿寺院挺大，还正需要料理。小施主从何而来？为何而来？”

孙小空说他从附近而来，为生存和挣钱而来。大师站了起来，引孙小空进入一间幽深的房间，墙上还是一个佛字，布置简单，但十分清雅。“小施主你为何要打工呢？”

大师重复问到。“我要挣钱，我要生存，我要……”孙小空还想继续说下去，但高僧打断了他的话。“你知道挣钱之道吗？”

“我天生愚钝，请大师明示。”

孙小空纳闷高僧为何要问他这个问题。佛家乃清静之地，莫非也要聚财？“富贵，凡人之所欲也。然富贵乃身外之物，何必强求？”

高僧举起左手，又加了一句：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依您之见，我该如何挣钱？”

“超越富贵，你才可以富贵。”

孙小空听了一头雾水，摸不着头脑，一脸困惑。“敢问大师如何超越呢？”

“精神可以超越富贵。你知道我佛有一言叫空即是色，色即是空，你知道这句话的意思吗？”

高僧轻轻挪动脚步，在房间里走来走去，那个小和尚在一旁小心地站着。“我实在不懂。请大师赐教！”

“小施主，世界的本源是空，是无，是精神。”

高僧两眼望着窗外，好像看彻了整个宇宙。“这不是无中生有吗？怎么可能呢？”

“万物从无中生，复归于无。只有超越物质，才能在精神上得到升华。物质是暂时的，多变的，而精神是永恒的，长久的。”

大师盯着墙壁上的佛字，给孙小空讲起了佛理。“大师，小生听后实在无法理解，我不相信无中生有，我也不相信精神是永恒的，我认为只有物质是可看到可把握的现实的东西。眼下我穷得一无所有，饿得肠胃发慌，连温饱也无法解决，靠精神怎么能生活下去呢？我怎么能超越呢？”

孙小空把自己的困惑告诉了大师。“空即是色，色即是空；无即是有，有即是无。顺即是逆，逆即是顺。你被你的欲望遮蔽了双眼，你的目光太短浅了，你的智慧太小了。我跟你说这些简直是对牛弹琴。阿弥陀佛，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小施主，善哉！善哉！”

“请问大师，你们肯收留我吗？我很勤劳很吃苦，能做很多事。”

“好吧！你给我们寺院扫地吧！”

高僧见孙小空愚顽不化，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那工钱怎么算呢？”

“我们这儿没有这种说法。你扫地，我们供你一日三餐。你觉得行就留下，不行，就请便吧！”

孙小空想了想，觉得生存第一，钱的事再说吧，就这样孙小空留在了寺院扫地。每天扫来扫去很单调也很无聊。一日他见大师从静心房走出来，孙小空走上前去忽然想问一个问题。“大师，恕我无礼，请问你们为什么不吃肉只吃素呢？”

“你怎么会问这么愚蠢的问题？我们佛家不仅对杀人看不过去，就连杀动物也不忍心，又怎么忍心吃动物的肉呢？佛家以慈悲为怀，只有做到这一点，才可以慢慢地超越物欲，才可以与精神越来越近。”

“你们不吃肉，是不是活得太乏味了，太没意思了吧！”

孙小空继续问起一个愚蠢而又无聊的问题。“你物欲太重，不配跟我谈佛理，以后这些问题不要再来找我。要问就问些有意义的问题。”

孙小空自觉理亏，默默地低头不语。过了两天，一个黄昏，孙小空又遇上大师。孙小空这次经过深思熟虑，于是很有信心地与大师聊了起来。寒暄几句后，孙小空问：“大师，恕我直言，请问情为何物？”

“小施主，记住，小爱则小恨，大爱则大恨，真爱则无恨。”

高僧妙语连珠，令孙小空顿生敬意。“那世上有真正的爱情吗？”

孙小空回想起前不久的一段感情，情不自禁地问到。“小施主，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情海无情，小心沉溺。”

“敢问大师，我如何才能得到真正的爱情呢？”

“小施主，超越爱情才可以收获爱情。”

孙小空听后头脑一片空白，什么苦海，什么无情，什么超越，搞得他头晕脑胀，如无头的苍蝇，十分盲目，十分困惑。“请问大师可以具体解释一下吗？”

“要想得爱情，除非己莫为。善哉！善哉！苦海无边，回头是岸！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高僧边说边拂袖而去，笑声清脆而爽朗，在空气中泛起无边的回音。孙小空一心想着如何打工赚钱，过着如此单调的生活，终不是长远之计，此地不能久留。一日孙小空向大师提出要辞职的事，大师见孙小空主意已定，只好批准。第二天早上孙小空收拾了东西，准备下山去，与大师告别。“大师，恕我心念财富，无心在此消磨时日，男儿志在四方，原谅我不能坚持下去。”

孙小空看着大师和小和尚，动情地说。“小施主，这一周的时间虽然很短，但我看出你尽管天生愚钝，心地还是挺善良的，又勤劳，又肯思考，你既然为了挣钱需要离开此地，我也不便挽留。你为我佛劳苦了这些天，我佛没什么东西可以酬劳你，我送你一件礼物，可以帮你日后驱邪避毒，你出卖它，它不值钱，若你真心带着他，它可以帮你远离危险。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只见大师让小和尚拿出一个盒子，大师接过来，从盒子里取出一个东西。哦，原来是一块玉石，晶莹透亮，看似坚硬无比，内核却是空的，通体发出金黄色的流光，在阳光下一闪一闪。“谢谢大师！恐怕我无福享有这块玉石吧？”

“小施主，不必担心，你只要小心珍藏，不要轻易给别人看到，一切就会好的。善哉！善哉！”

大师叮嘱孙小空。孙小空小心地接过来，放在衣服的最里面。“大师，谢谢你这些天对我的款待，我就此下山，不必远送。”

孙小空挥手与大师和小和尚道别，从白云山的第十层一步步走下来，那辆破单车还在那个角落里，不曾丢失，于是推上自行车，向前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