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股寒流。车窗外下着淅淅沥沥的雨,暗黄色的梧桐树叶堆积在地上,厚厚一叠。城中墓园。沈哲楠坐在副驾驶上,紧紧的将还有一丝温热的骨灰盒抱在怀中。他及其疲惫憔悴的脸,抬眸看着窗外的雨,今天是许安然下葬的日子。许安然生是沈家的人,死是沈家的鬼。沈哲楠要将她安葬在沈家祖坟里。“沈总,不要误了吉时,我们该下车了。”
沈哲楠抱着骨灰盒已经在车里坐了许久,迟迟不愿下车。秦屿一身黑色肃立的西装,手握方向盘,看了一眼手表后,轻声提醒道。沈哲楠收回呆滞的看着窗外纷纷小雨的目光,回过神来,看向手里的盒子。倏然一种及其强烈的剥离感从心中油然而生,抱着骨灰的手更紧,若有所思的脸:“现在回沈宅,通知其他人,今天的下葬取消。”
秦屿顿了顿,脸上一丝不解,随即仍旧拿出手机联系完工作人员,通知手下送走前来送行的宾客后,将车径直往沈家大宅开去。车子在一片废墟旁停下的时候,已经将近傍晚。淅淅沥沥的雨仍旧在下。沈哲楠将骨灰盒轻放在座椅上,没拿伞便走进那纷纷细雨中。沈哲楠走到门口的时候,停下脚步愣住。原本富丽堂皇的沈家大院,如今变成一片被火烧的漆黑的废墟,只剩下仅有的一点儿建筑孤独的伫立在那里。秦屿从后面跟了过来,举着雨伞,安静的站在沈哲楠的身后。“那里是厨房,许安然每天会在我上班之前,会亲自把早餐做好,虽然我从来不吃她做的饭菜!”
沈哲楠手指着一块已经坍塌的地方,撕扯着沙哑的喉咙,低沉的说道。“那里是客厅,我半夜回来的时候,她都会等我等到躺在沙发上睡着。”
“那边是花房,许安然没有别的爱好,她只喜欢养一些各种各样的好好草草,她最喜欢的花是风信子,高三她生日那年,我送过她一次。”
“上面去一点,是我们的卧室,我曾和许安然同床共枕三年……”天色渐黑,秦屿看不清沈哲楠此刻脸上的表情,只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手指着一个个方向,发出的低哑的声音逐渐变得哽咽。沈哲楠鼻头微微泛酸,他慌乱的迈着步子,看向废墟里的每一个角落。在泥土石块里,在残破的家具里,不停的翻找着。可是什么都没有。什么也没找到。不知道找了多久,沈哲楠全身已经被雨水湿透,整个身子瘫坐在地上。在此时此刻,沈哲楠才深刻的体会到,许安然死了,许安然是真的已经死了……她带走了她全部的爱恨情仇,带走了全部曾经爱过的痕迹,带走了所有回忆。她将关于沈哲楠的一切东西全都割舍断,一个人就这么走了……她跟随着沈宅一起坍塌,变成废墟,变成灰烬……一股寒风袭来,沈哲楠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好冷,从脚跟开始蔓延全身最后钻入心中的冷,前所未有过的冷。夜色苍茫,沈哲楠瘫坐在地上,他看着眼前这片废墟,倏然若有所思,脑中闪过一个画面。随即他走向卧室的方向,四处寻找,在一堆瓷砖石块底下,找到了许安然平时视为珍宝的一个灰色铁皮盒子。沈哲楠将盒子抱在怀里,坐车离开了沈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