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公正廉明的好官。能与您同席把酒,那都是祖坟上冒青烟了……”得得得,说起没完,满嘴的马屁!小刀摸摸嘴角,有点抽搐,张县令拍马的功夫,还真是一日千里,突飞猛进,显是做足了功课。陈锋只勾勾嘴角,微笑不语,听着张县令的颂词不断,端起白玉杯,晃动两下紫红的酒液。举起酒杯,朝着众人示意,酒宴开启!随着碟筷轻碰,时而几个商人轮桌敬酒,气氛还算融洽。怡红楼摆酒宴,外人概不招待,但是却多了一个外人,那就是张晚晴!她悄悄到此,怡红楼的管事的哪敢阻拦,放她进入楼中。管事擦擦冷汗,依着张大小姐平时的泼辣性子,定是冲到主桌去了。今日却是一反常态的温柔,举止文雅。并且还提了一个要求,令管事和老鸨,都张大了嘴。酒走一巡,菜品三分,一阵悠扬的琴声如高山流水,小桥人家,在舞台后方响起,随之帷幔拉开。十二个美人面带轻纱,腰肢摆动,身段弱柳扶风,却不失韧劲,从舞台后鱼贯而出。她们都是一水的嫩黄束胸长裙为底,外罩嫩绿丝绸,三尺水袖缭绕轻甩,让人感觉耳目一新。银城,最缺少的便是鲜嫩的绿色,如此群舞,更能让人缓解视觉疲惫,使得身心放松。琴声变化,似清风徐徐,吹开百花,舞台后方帷幔也随之飘荡开来。一个红色的身影,随着琴声绽放开来,如一朵烈阳娇花,踏着音律,旋转来到台中央。此时台上群舞女子均纷纷退至四周,中间的舞姬,一身大红罗裙,层层叠放,四周舞女均是绿叶,此女便是唯一盛开的牡丹,娇艳一时不可逼视。琴音渐慢,女子也停下身形,微微侧身仰头,一手捏着凤指,向上伸展,一手提着身后裙摆,衬得身材,更加凹凸有致。此时众人也看清了了女子样貌。不是张晚晴,又是谁。张县令品着酒,此时,酒液顺着张开的大嘴,潺潺流了下来。吞咽一下后,张县令愣愣的说道:“我的傻姑娘啊,你,你这是要干什么啊?”
张晚晴长得本就妩媚,此时跳起舞,更是魅加三分。只不过,这媚眼如丝,只抛向小刀。张晚晴娇艳如花,一双眼眸死死盯着小刀,就像要将他丝丝缠绕,层层捆绑一般。在她心中,也是如此想法:看你能躲到何时,既然让我真的动了心,势必要让你完全属于我。马鞭换成了红绸,漫天飞舞,配着一身功夫,便如壁画中的飞天,舞动起来真真让人惊叹连声。如此妖娆,就是张县令也不曾见过。台上火红一团,如一朵不断盛开的曼珠沙华。台下阵阵抽气,均是惊叹之态,也不乏叫好如潮。忽然一根红绸飞出,直奔小刀而来,见红绸迎面飞来,小刀纹丝不动。红绸并未触及小刀,只在他椅子扶手上打了一个结。再看另一端,也刚好系在舞台围栏上。张晚晴一个纵身,跃上红绸,足下轻点,顺着红绸搭建的桥梁,身姿缥缈,婀娜多姿,便如杨柳临风,几个折转,便荡到小刀身旁。单膝半俯,伸出纤纤玉手,抬起小刀下额,倾身拉近距离,朱唇微启,巧笑嫣然说道:“做我夫君,可好?”
轰!小刀脸色爆红!就是旁观的张县令也面色通红,懊恼的捂着脸。众人不住吸气,整个银城都知道张晚晴追求小刀,但今日如此场合,大胆表白,着实令人惊呆。小刀挥开张晚晴的手,说道:“晚晴,请自重,怎么如此,如此……”张晚晴放下红绸,毫不在意的说道:“如此不知廉耻是吗?我开心,我喜欢,我就想你做我夫君!”
张县令忍不住了,训斥道:“孽女,还不退下,如此伤风败俗,成何体统。陈大人在此,你怎敢……怎敢如此轻浮。给我滚出去!”
陈锋却是淡淡一笑,轻描淡写的说道:“无碍,这节目好看,演的又是真心实意,就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有些遗憾罢了。继续,继续……”陈锋端起酒杯,随意举了举,便自饮起来。众人正不知如何圆场时,台上又有了异样。一片片洁白的花瓣,纷纷扬扬,从三楼飘落。落英缤纷,便如胡天八月即飞雪,洋洋洒洒。随之,一曲鸣春响起。花瓣不多,却足够吸引视线,因为抬头望去,花瓣出处,只见一个洁白的身影,沿着琉璃灯旋转着。飞扬的裙摆下,露出白色绣鞋,脚踝上系着铃铛,随着主人凌空踏步,叮铃作响。纯洁、空灵、唯美……若无上方拉扯的白绸,真真如九天玄女般,一圈圈盘旋降落。最后一圈,刚好飞至舞台,翩然松开白绸,扬起那动人身姿。墨发一丝不苟,梳成单螺髻,白玉花链在发髻上盘旋。朱唇玉面,青黛细眉,额点金箔花钿,眼角斜红。水目黑白分明,清澈无比。张县令无意识的擦擦嘴角,傻笑说道:“这才是美人!美人啊!”
不仅张县令,台下商贾均是痴迷不已。“美!绝!”
“这就是那个扬州大家吧?”
“什么大家,其实就是扬州瘦马!”
“啧啧,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铅华之下比花娇,复色春情染眉梢。纯洁却不失妖魅,啧啧,妙人!”
“……”张县令一扫女儿带来的懊恼,满脸痴迷。旁边的卢三峰干咳一声,张县令才恍然回神,诺诺的向陈锋解释,说道:“嘿嘿,陈大人莫怪。这个扬州大家可是刚来银城不久,很有名气,不知陈大人可听过此人艳名,她叫做伊娘。据说她乃是扬州连续三年花魁!”
陈锋毫无反应,根本不理张县令说了什么,只是直盯着台上的舞姬,俊眼半眯,隐隐精光一闪而过。张县令继续介绍:“这伊娘啊,不仅人美,才艺更是不一般。虽然到了银城没有几天,可怡红楼四大花魁在其身后,都黯然失色。多少青年商贾,文人墨客一掷千金,只为博美人一笑,见上一见,奈何,伊娘极少露面。波斯会馆有个商人,常常送来金银奇巧,据说每次都是价值千金,也没有私下见过一面。这伊娘出场全靠心情,并且从不私会任何人。今日要不是借着陈大人的光,我们……嘿嘿嘿嘿……”小刀这几日也听闻过此舞姬的名号,如今一见,只觉眼中再无他人。看着伊娘,就好似自己被勾了魂,夺了魄。那盈盈一握的腰身,白玉一般的纤纤玉指,放在眼中,缠在心头,不知道为什么却是感觉她就是已经死亡的雪娘!明明不是一个人,明明雪娘已死,可总是感觉,她们完全一样。小刀忍不住给了自己一个嘴巴,以前觉得沐爷爷好像雪娘,现在连这个舞姬也感觉是雪娘,难道我真的病了?伊娘一出场,舞台上又换了一批舞姬。个个红衣,赤足露腰,手脚上各种金银配饰,同伊娘的铃铛相互作合,奏起别有一番风味的韵律。台上红白交错,既热辣,又温婉。相互矛盾的搭配,舞动起来却非常和谐。大漠黄沙,烈酒火辣。江南小桥,米酒甘香。一段舞蹈结束,伊娘并未退场,素手覆上刚般上来的古筝,自弹自唱起来。声音时而四面楚歌,无比激昂,时而魂牵梦绕,泪断情长。伊娘眼神如同歌曲,声情并茂,只对着小刀一人。歌声一起,小刀忘却了一切,眼神如炽,黏着台上的身影。张晚晴见状极度不安,站在一旁,呼吸急促,粉拳紧握,隐隐可见指甲错破手掌,渗出鲜血。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小心翼翼的,悄然来到张晚晴身边,扯扯自家小姐衣袖。待张晚晴扭头看来,便递了个眼神,顺便轻轻摇了摇头。随后,两人退到了墙边。张晚晴眼中厉色,贝齿咬着下唇,看着眼前两人眉来眼去,内心不住翻腾。待歌曲结束,一个富商带头拍起了手,随后一片掌声。“好一曲望月轻纱下,好曲好曲!”
“声音清亮,略带浑厚,中气十足,这唱功也算得上是大家了。”
“络纬秋啼金井栏,微霜凄凄簟色寒。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商贾们各自品头论足,卢三峰也附和说道:“若此女不是舞姬,其表演神情,还真如身临其境一般。”
张县令接过话,说道:“那便叫过来问问,大人您看看好不好?如果喜欢,今晚就让她陪您,哈哈哈哈哈……”台上伊娘浅笑不语,秀手轻挥,便独自下了台,舞台上,又鱼贯而出一群舞姬。胡琴慢慢,舞姿翩翩……众人再没有了欣赏舞蹈的心思,均是看着下了台的伊娘,直奔主桌漫步而去。越到近前,小刀越觉得心跳异常,有一股想要拥住伊娘的冲动。几步走到主桌前,伊娘对着陈锋温婉的施了一礼,说道:“伊娘,见过陈大人。”
小刀回神,蹙起眉,扭头看向陈锋。两人视线一对,各自了然。香味!此时出现了香味,不难想象,自是随着伊娘而来。小刀回想起,陈锋手下的禀报;东海九鳍鲸,毒龙醉。一盒价值万金,甚是稀少,银城只在怡红楼出现过。就是她了,杀死滚刀蜂的催眠大师!陈锋不动声色,眯着眼看着眼前的美人,也不开口免礼。伊娘便只能保持半蹲弯身的姿态。如此僵持片刻,陈锋才貌似恍然,开口说道:“真是失礼了,伊娘免礼。来人,加位。张小姐也一起落座吧。今日美酒佳肴,更有佳人,莫使金樽空对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