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兴业的过度热情，让安清怡心中疑窦丛生。主要是这人表现的太过急切，和之前的态度判若两人，怎么看都是心里有鬼。这样的时候，她能把孙兴业留下来帮忙才怪。沈淮南正想着怎么婉拒，安清怡的手机就响了。她拿着手机说了几句话，表情就变得不大高兴起来。安清怡埋怨的问：“怎么会这样的，我昨天不是已经把文件都给你们了吗？”

电话那边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安清怡不耐烦的应付了两句，就把电话挂了。沈淮南问她：“出什么事了？”

“公司那边说策划案有问题，让我们现在过去一趟。”

安清怡一脸晦气的说。出了这种情况，孙兴业自然是没办法再留下，只得不甘心的走了。等到家里就剩下沈淮南和安清怡两个人，他捏了捏安清怡的鼻子，脸上带着戏谑的笑意。“说吧，那个电话到底怎么回事？”

安清怡略有些得意的说：“我刚刚在厨房的时候，给郑姐发了个短信，让她给我打个电话。”

孙兴业这不正常的态度，让安清怡心里有着浓烈的警惕升起。她之前倒是没想到孙兴业就说想要留下来一起收拾房子，只不过是想找个合理的借口，尽快出门去和郑青梅他们碰面，讨论一下后面要怎么做而已。谁知道会歪打正着呢。沈淮南弯起食指，刮了她鼻子一下。“就你精！”

“嗯哼！”

安清怡一点都不谦虚的晃了晃脑袋，不过，马上就又转为困惑，“这个孙兴业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这样突然上门套近乎，肯定是别有用心。”

沈淮南淡定的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有目的，那就肯定有暴露的时候。”

安清怡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可经过卢有成的提醒，她就是心里没底。沈淮南摸摸她的头，说：“先过去卢有成他们那边看看吧，电话里事情都没说清楚。”

安清怡点点头，现在只能是先这样了。三楼到四楼的楼梯拐角，孙兴业的身影隐藏在暗处，悄悄望着沈淮南他们的家门口。房门打开，那位苏先生和菁菁先后走出来，步履匆匆。“真是烦死了，明明都请假了的，又要去公司。”

“这种意外谁都不想的，别生气了。”

两个人的对话随着脚步声音逐渐消失在楼道里，孙兴业转身，回了四楼。楼下，安清怡一手按着左耳的蓝牙耳机，克制着自己想要回头去看四楼的楼梯间窗户的想法。她做贼似的小声说：“孙兴业现在还在那里吗？”

卢有成回话：“他回家了。”

安清怡肩膀放松下来。沈淮南说：“他真的是很谨慎了。”

“可这么谨慎的人，却跑来和我们套近乎。”

安清怡补充道。真就是越想越不对劲。卢有成他们租的房子就在街对面，安清怡和沈淮南两个人出门就直接打车，在附近绕了一圈，才从另外一条路进了卢有成他们所在的小区。开门的人是郑青梅，她对两个人的安全问题似乎十分忧心，开门之后还向着他们身后张望，想要确认有没有可疑的人跟着。安清怡将沈淮南推进去，又拉着郑青梅进门。“放心吧，没有尾巴。”

这片地方的小区都是些老小区，卢有成他们租的这个房子，比安清怡他们那边的情况还要差很多。处处都透露出一种上世纪九十年代的气息，屋子里的家具摆设也是极其简陋。安清怡和沈淮南在爆皮的酱红色沙发里坐下，和卢有成他们面面相对。一向是吊儿郎当的卢有成，现在看着表情严肃的不得了。人都到齐，他头一句话就是：“小老板，我觉得你们不应该再继续和孙兴业接触了。”

“不行，我们要是突然离开，他肯定会起疑心的。”

安清怡断然否决了这个想法。卢有成说：“那就现在报警，让警察把他抓了，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

安清怡摇头说道：“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

对于她来说，宋东晟的事情是一个太过令人惊心的前车之鉴。就算安清怡自己不在乎会出事，但是她现在不是一个人，还有沈淮南，还有安浚，还有事务所的这一群人。郑青梅提议：“要不然，我也想办法搬过去？”

安清怡无奈的说：“这么短的时间里，突然出现这么多新邻居，以孙兴业那个态度，他肯定会起疑心的。”

大家束手无策的时候，沈淮南看向了卢有成。“你是怎么能肯定，孙兴业精神上有问题的？”

这个问题勾起了卢有成的回忆，他脸色微微发白，看上去状况不太好。“我见到过这样的人。”

卢有成垂下眼帘，声音不太平稳的说，“和孙兴业面相非常的相似，而且，他们的眼神，表情，几乎一模一样。”

安清怡好奇的问：“那个人后来怎么样了？”

卢有成声音艰涩的说：“他杀了十九个人，其中有他的父母、妻子、儿女，还有同一栋楼的邻居，以及三个他在逃走的路上遇到的陌生人。”

“这什么时候的事情？”

安清怡吓了一跳，这种事情应该是全国同胞的重大案件了，可她怎么好像没有任何印象？卢有成解释说：“不是国内发生的，当时我在缅边。”

“那件事对我来说，是一生都挥之不去的阴影。刚才孙兴业拉开窗帘的时候，我一瞬间以为那个人又回来了。”

安清怡不知说什么是好，卢有成这样的判断看上去是出于经验，比较可信。但是仔细想想，又觉得并不是非常站得住脚。沈淮南凝神想了一会，突然问：“那个人后来被抓到了吗？”

卢有成怔了一下，摇摇头。“不，他逃走了。”

卢有成回忆着说，“那个人真的很厉害，他当时才不到二十岁，事情发生以后，缅边很多人都在找他，可是谁都没找到。有人说他是逃命的时候钻进深山老林里死掉了，也有人说他是逃到了内地，改头换面生活。”

安清怡听着就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脑海里有那么两根线，晃晃悠悠的，只差那么一点就要接上。就在这个时候，沈淮南又问：“孙兴业有记录的个人身份资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在场的其他三个人齐齐愣住，一开始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但是想明白之后，大家的脸上都充满了难以置信的表情。安清怡震惊的说：“你的意思是，孙兴业就是卢老大以前遇到过的那个人？！”

沈淮南说：“不一定，但是，这个世界上可没那么多变态杀手。”

“可是，他长得和那个人完全不一样啊！”

卢有成喃喃。沈淮南提醒他：“这世界上除了你的易容术，还有种可以永久改头换面的方式，不是吗？”

“你怀疑他是整容了？”

郑青梅问。沈淮南颔首：“如果他真的是那个人的话。”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这个事情可就太神奇了。”

安清怡说完，又改口道，“不对，这样一来，很多事情就说得通了。”

卢有成有点跟不上他们的思路，满脑子都是问号。他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安清怡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在心里把想法捋清楚，才开始解释。“我之前一直怀疑，孙兴业背后还有别的人或者是组织。但是，他过去的经历就是个普通商人，不是吗？”

“可是，这个普通商人，有着超强的反侦察能力，他逃狱的事情顺利到让人觉得像是在看电影。并且，他越狱以后，不但没有立刻逃走，反而是有恃无恐的留在了京川。”

安清怡从窗口指出去，目标就是孙兴业那栋楼的隔壁楼。“除此之外，他还在和一些，我们并不知道身份的人，保持着暗中的联络。”

“以普通商人的身份来说，这些都说不通。但如果他是你说的那个人，那这件事就没什么可怀疑的了。”

一个从缅边那种混乱地带跑出来的杀人狂，到了内地以后，改头换面做了商人，暗地里依旧是在和一些见不得光的人做生意。没有比这更加合情合理的猜测。卢有成沉浸在一种，仿佛穿越到了玄幻小说里的不真实感之中。“这也太……巧了吧？”

沈淮南轻轻一笑，说：“这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巧合。”

尽管目前还都是推测，但是他就是有种感觉，这件事和他们目前的推测应该相差不大。安清怡说：“郑姐，让随心再查查孙兴业的档案，看有没有什么地方是我们遗漏的。”

现在他们这个团队里，适合做这种细致活儿的，就只有过目不忘的褚随心了。“好。”

郑青梅点点头，立马开始给褚随心打电话。安清怡托着下巴，还有个更大的问题想不通。“可是这样一来，我更不明白，孙兴业为什么要和我们接触了。”

卢有成苦笑着说：“小老板，你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去理解一个精神有问题的杀人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