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看到了自己的亲生父亲，亲密的抱着另外一个女人，这画面粉碎了她对自己家庭的美好印象。保安看到有陌生人的车辆要进小区，很尽职的拦下了他们。安清怡从车窗将一张卡片递出去。“我们是新搬来的，这是门卡。”

保安拿着门卡，小跑到门禁那边刷了一下，确认无误后，又跑着送了回来。“不好意思，耽误了您的时间。”

“没关系。”

短暂的停顿，没有影响安清怡追上王书锋的车。在来这里之前，他们就已经调查过王书锋名下的房产，那个年轻女孩住着的房子，也是他的。只要按照调查的地址过去就可以了。实际上，因为王书锋他们俩人实在是太腻歪，安清怡和刘玫到了停车场的时候，这俩人才从车上下来。看着这对年龄差可以做父女的“情侣”下车，安清怡和刘玫都是眉头一挑。这俩人面色潮红，王书锋还不正经的在往小姑娘的衣服里伸手，估计是这俩人在车里来了个干柴烈火，所以才会比他们先到，却没能比他们先走。“安安姐，我现在感觉有点恶心。”

刘玫撇着嘴说道。安清怡随意的说：“习惯了就好了。”

她做了这么久的出轨外遇调查，比这还恶心的画面看的多了。人类这种生物的适应力真的很强，许多事情，的确就是，习惯了就好了。毕竟，这个世界上恶心的事情多了去了，它不会变的越来越适应你的底线，只会不断的突破它自己的极限。王书锋在怀里的女孩身上揉捏了几下，呼吸都变的急促起来，就盼着赶紧上楼，让他可以个发泄一下。可偏偏，这个时候就有人来搅局。“等一下，我们也要上电梯！”

安清怡拉着刘玫抢时间进了电梯，感激的对王书锋点点头，和任何一个普通的，追赶电梯的住户没什么不同。王书锋有点尴尬的撇开头，他不喜欢在这里和别人打照面，因为这会增加他被人认出来的风险。而且，刚才他并没有按开门按钮等人，而是一直在努力的按关门按钮，压根没想带这俩女的一起上楼来着。电梯里的空间狭小逼仄，四个人分别占据了两个角落，泾渭分明。电梯开始向上，王书锋才注意到后来进电梯的两个女人，好像有点眼熟，但是要说认出来她们是谁，他又说不出。这个发现让王书锋有点紧张，更加害怕会遇到熟人，他换了位置，背对着安清怡她们俩。安清怡怎么会放过和他们搭讪的机会，她眼珠转了转，视线落在王书锋怀里那个年轻女孩的脚上。那里，穿着一双价格在五位数的高跟鞋。安清怡想到了苏君兰，进出王家的时候她在玄关只看到了几双价格不超过一千块的鞋子。年轻女孩注意到了安清怡的视线，发现她是在看自己的鞋子，脸上浮现出得意的神色。安清怡微笑提醒：“美女，你鞋子上有口香糖。”

女孩的得意一下子就僵住了，她低头，果然看到鞋底的边缘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踩到了一块恶心的口香糖。“天啊！”

女孩夸张的喊了一声，抱着王书锋的胳膊，委屈的说道，“这双鞋子是才买的，这就没法穿了！”

安清怡翻了个白眼，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踩到了硫酸，口香糖这种东西刮掉不就好了吗？王书锋好声好气的哄着，最后承诺给女孩买一双更贵的鞋子，这才让女孩子开心的笑了出来。安清怡听着他们俩在那腻腻歪歪，尤其是看到了王书锋居然向着女孩的方向挺了几下腰，她顿时就发现，恶心这种事情，应该是根本无法习惯的。真的是太辣眼睛了。电梯门打开，王书锋看到安清怡他们和自己在同一层出来，心里有些不安。难道是有熟人也住在这栋楼里吗？“阿锋，你在看什么啊？”

女孩发现王书锋是在看同乘电梯的那两个女人，顿时就发起了脾气，“你是不是看上她们俩了？”

王书锋关上门，门缝里，传来他讨饶的回答。“这怎么可能呢，只是一起搭了电梯嘛！我喜欢的当然只有你啦！”

安清怡和刘玫在楼道里，听到这句话，两个人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安安姐，你真的不感觉恶心吗？”

刘玫问道，这都能忍，也太厉害了吧。安清怡面无表情的说：“我现在就一个感觉——恶心他妈给恶心收尸，恶心死了。”

“噗嗤！”

刘玫顿时笑了出来，她说道，“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该做的做完了，今天可以收工回家了。”

安清怡拉着刘玫退回去坐电梯下楼，刚才电梯里发生的事情，她都用针孔摄影机给录下来了。剩下的就是让事务所的人调查王书锋包养的那个年轻女孩，看看她这边有没有突破口。将刘玫送回家后，安清怡给李清水那边打了个电话。“李队，你现在忙吗？”

开头就是这句话，基本可以相当于在说，我有事要找你。李队说道：“正好出来抽根烟休息，安小姐有什么地方用得上我的？”

安清怡听到那边有开门关门的声音，很显然，那个“正好在抽烟”只是随口说说的，不过，现在李清水应该是点了一根烟，等着和她说话了。安清怡问道：“我之前和你们说过的那个祖雨薇，你们调查过了吗？”

“查过了，怎么，你对这个人有兴趣？”

“算是吧，你能不能和我说一下这个祖雨薇的大概情况？”

关于祖雨薇找上门来的事情，安清怡暂时不打算说，她还不想这么轻易的就把自己扯回到案子里去。好不容易才把自己摘出来，这不是又给自己挖坑么。“祖雨薇身上没找到什么疑点，和案情基本无关，和你说说倒是没事。”

李清水他们办案子是很有效率的，知道了祖雨薇这个人以后，很快就锁定了目标，进行详细调查。不过，最后查到的内容证明祖雨薇和冯思军的案子没关系，除了曾经让祖雨薇来过警局录和周小雨相关的口供之外，就没有再做过其他事情了。通话时间不长，实在是祖雨薇不是重点调查对象，李清水他们查到的内容也不是很多。在和李清水打电话之前，安清怡一直以为祖雨薇应该是那种从下接受良好教育，最起码也是正常接受九年义务教育，后来因为家庭负担不起出国的费用，才会走了偏路的人。然而，祖雨薇实际上的人生，和安清怡以为的，完全不同。祖雨薇是西南山区的少数民族，在祖雨薇小时候，各种国家扶贫政策都还没有如今这么完善，她和同龄的小姐妹一样，小学毕业就出来打工。不过，祖雨薇并没有和别人那样选择就这么生活下去，她在打工的时候就一直努力自学，后来自考了专科、本科。在自考本科的时候，祖雨薇经常去大学里蹭课，这就是她和周小雨相识的契机。那个时候祖雨薇为了应对考试，打工的时间缩短，生活上很拮据。周小雨给人做三，手里不缺钱，经常接济她。但是因为是自考生，在拿到文凭后，祖雨薇没有办法像是在校学生那样，争取到奖学金出国留学，继续进修。安清怡不知道祖雨薇当时会不会有就这么放弃出国，留在国内想办法考研的想法，反正最后，祖雨薇是进了婀娜会所，找了个有钱老男人做金主，赚到了足够自己出国留学的费用。如果说在这之前，安清怡还因为祖雨薇用这种方式获得金钱而有些不能接受，那么到了这个时候，她觉得自己没资格去评价什么了。祖雨薇自己应该也知道做第三者是个错误的事情，可是为了改变人生，她还是这么做了。你可以说她急功近利，可以说她无所不用其极，却不能说她想要改变人生的初衷是错误的。李清水那边一根烟抽完，刚好该说的都说完。“李队，谢谢了，下次请你吃饭。”

李清水爽朗的笑着说：“好啊，那我就等着吃大餐了。”

挂了这个电话，安清怡坐在车里，看着外面车水马龙的夜景，盘算了一会，拿出了那张祖雨薇给她的名片。“祖小姐，我想要和你见一面，谈一谈。”

巧合的是，安清怡停车的地方刚好就在祖雨薇家的附近，俩人就近找了个很清静的咖啡馆见面。再次见面，祖雨薇的脸上带着希冀的神采，既然刚才电话里能够说要和她谈一谈，那就证明这个事情有眉目了。毕竟，不想合作的话，只要直接电话拒绝就好，何必还要来见面呢，这不是自找麻烦。咖啡端来后，祖雨薇叮嘱服务生，他们有事要说，暂时不要过来打扰。安清怡搅动着咖啡，说道：“在我们开始谈一谈之前，我有些话要先向你坦白一下。”

祖雨薇了然的说：“你刚刚调查过我，知道了一些，或者是知道了很多我以前的事情，对吗？”

“抱歉，职业病。”

安清怡不带丝毫歉意的道了个歉。祖雨薇不在意的说：“如果你连这么一点谨慎都没有，我反而要怀疑，我是不是应该找你了。”

停顿了一下后，祖雨薇继续说道：“那么，现在你是不是可以告诉我，我应该如何称呼你比较合适？”

祖雨薇曾经尝试过去查安清怡他们到会所时候用的会员卡，但是婀娜会所在上次安清怡他们搞出的事以后，所有的服务生都像是被吓坏了的鹌鹑，给钱都不敢违规操作。这就导致了祖雨薇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她的这位合作者叫什么名字。“我姓苏。”

安清怡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告诉祖雨薇自己的真实身份。这种易容伪装是安清怡的一个重要手段，她不想轻易的就暴露给所有人知道。她进出会所用的会员卡是苏慕的，干脆就暂时顶一下苏慕的名字吧。“好的，苏小姐。”

祖雨薇有些等不及的说，“我想知道，你对小雨的死，了解多少。”

“你之前被警方约谈过，我可以告诉你，周小雨的死，背后牵扯了一个很大的案子。”

安清怡喝了一口咖啡，继续说道：“杀她的人，现在就在警方手里。在她被杀之前，那个人曾经在暗中长时间的给她吃精神类的药物，导致周小雨出现了幻觉、幻听，精神状况一直很不好。”

在祖雨薇来之前，安清怡就已经在心里梳理好了哪些是可以说的，哪些是可能影响警方破案，所以不能说出去的。现在警方都排除了祖雨薇在这个案子里的嫌疑，那么，她就没必要杯弓蛇影了。祖雨薇放在桌上的手紧紧攥着，漂亮的脸上露出愤恨之色。“你说的那个人，是徐晓琪吗？”

“对。”

安清怡点头，干脆的回答。反正李清水都说了，之前警方找过祖雨薇，还录了口供。录口供的时候会有什么样子的提问，安清怡大概能猜到一些，祖雨薇现在估计自己都差不多可以肯定徐晓琪就是杀人凶手了，也不差她这一哆嗦。祖雨薇问道：“苏小姐，你知不知道，徐晓琪杀小雨的理由是什么？”

安清怡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提出了另一个问题给祖雨薇。“当初你和周小雨闹翻的时候，应该多少察觉到了她在帮徐晓琪做一些事情吧？”

祖雨薇神色未变，平静的点头。“对，我知道。徐晓琪杀了一个人，小雨在里面帮过忙。”

这冷淡的语气，就像是在说，周小雨帮着徐晓琪搬走了一块路上的石头。安清怡心中不由得感慨，果然能够踩着无数人从底层爬到上层的女人，都很可怕。“在你离开之后，周小雨又给徐晓琪帮过不少忙。你知道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如果有另外一个人掌握了大部分的秘密，会让人很没有安全感。”

祖雨薇有些嘲讽的说：“而在这个世界上，能够永远保守秘密的，只有死人。”

安清怡摊了一下手，示意她把能说的都说了。在听完了所有内容之后，祖雨薇没有悲痛欲绝，没有义愤填膺的发疯要去给周小雨报仇。她只是向刚看完一场电影那样，平淡的喝着咖啡，然后，轻轻叹息一声。“谢谢你，我答应过你的条件，我会记着。只要你有事情用得到我，随时联系我。”

祖雨薇离开的很痛快，没有再追问其他和案情有关的东西，她像是终于完成了一个心愿，心满意足的走了。安清怡想，祖雨薇或许只是希望弄清楚，一个曾经在她改变人生的路上，拉过她一把的人，最后究竟是怎样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亡。就像是要给自己一个交代，只有这样，才可以真正的和过去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