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服用周南给的感冒药后,周王痊愈。他柱着杖,有一青年妇人扶持,段老头依然一言不发立在王的身边。王见周南到,脸上带着笑容。他示意周南坐下,然后自己也坐了下来。王开口:“听说昨晚一战,是南儿定下的策?”
周南点头。王:“你带兵潜入匪后?”
点头。周王再次站起,慢慢说:“我有王孙十数人,你知道为何我独喜你一人吗,你出生时,术人袁道巽说:王孙姬南出生时西北方有紫徽高照月余不熄,你是武王转世,有人主之相。”
周王停了停:“你有人主之命,惜生不逢时,无人主之福啊。”
周南抬头:“这后一句也是那术人说的?”
周王:“不,这一句是我想说的。”
周南松了一口气。周王:“这些人是来要我的命的,这一次不成,还会有下一次。”
周南:“王祖父,孙儿有一想法。”
周王:“说吧。”
周南:“周王室不能这样等死。”
周王闻言,眼中闪起一道光芒,很快黯淡下去,他说:“我,我的父王,再以上自平王,哪一代王室的人不想重振九鼎,威恩八方。也试过,每一次,都以败结束。周室得以继存,本是郑晋两家扶助。郑国亡了,晋也没了,到如今,周室与家人无异,没有办法了!”
周南:“有,还有数十万不离不弃的遗民,自镐到洛邑,一直紧紧跟随,横竖都是亡,孙儿想一拼!”
周王沉默不语。他身后的段裁子,轻轻抚了一下他的长须,眼睛亮了一下。周南:“我想组一军,一万人即可。”
周王轻轻翻了一下身体,周南急上前扶。王回头:“束依,回避一下。”
段裁拱了手,和束依一起出了王的寝室。王诡秘笑了笑,靠近周南,小声:“我筑债台于王城,债台之下,有数十万金,此为王室从离洛阳后,数十年积累所得,数年不曾动过,此事,仅我和段裁知。苏标主管我室事务,周室可科税之邑,不足十数,皆系苏标统管。西周东周两君各属五十邑,他们自给,已经多年不曾向王室上贡,其余细节,你向苏标询,我会交待苏标,以后王室事务,全交于你。周南认真听着,暗惊老王还留着这么多的钱财。原来债台不是躲债而是以躲债之名藏钱的。王这样给说,等于他是同意周南的请求:组建一支万人劲旅。周南深知,兵在精不在多,如果不攻城拨地,万人,已经是不弱的一支队伍了。先慢慢来吧,从他掌握的历史知识看,此时的秦,应当还是秦昭王,秦再过七年,会灭东周公国,再过两年,灭韩。而此时,韩已经灭郑国。当天下午,周南见了苏标,详细了解了周王室的收入情况和所辖地方。西周三十六邑给了秦后,实际上已经灭亡,还留有属地十余小邑,皆无甚大用。秦在周王故城值一郡守,债台就在王城。东周尚有四十余邑,军队两万余人,战力很弱。周王南迁,秦对周王并没有进行严格的行为控制。除了派五十几人名义上押送老周王,其余没有任何防范。也就是说,王城可以自由出入。秦军把王室从王城驱离后,并没有随同南下,也说明了这一点儿。许多周王室的人,不愿意南下受苦,出了王城,便各寻活路去了。苏标听了周南的要求,也是一愣,沉默了很久。说:”王室尚有余金数万,每年会有万余金从各小邑送到王室,这包括了西周十几邑的全部收入。支出尚巨,每年,可以从各大家族讨得数万金,王室上下现有四百余人,文官余有三十,武官员加上兵士还有数百人。这些文武各有属地,不需王室支应,支千人队伍,尚可,再多,不行。完了?苏标:“完了,就这些了。”
也就是说,没有钱。这大约一千人的队伍,要维护王室平时的安全和出行的面子。必须留下。好吧。周南拿出早准好的一个清单,给了苏标:“找二十名木工,二十铸匠没有什么问题吧?”
苏标接过绢看了看,点了点头:“木材和牛筋皮,木工,这些没有问题。这二十名铸匠有些些难,铜和铁也难找,好在前日的盗贼留下了不少的刀戈器械。”
他抬头看周南:“公子这是要做弩?”
周南点头。周南交待了一些事宜,正准备离开,苏标想起了一件事,说:“公子,前天那伙贼人,招了,他们不是贼人,是韩国军队。秦人诺,如果事成,归还阳城给韩,韩惧怕秦人,所以,答应了这个要求,灭周王以悦秦国。”
韩魏两国,西面对秦,函谷关前,皆首鼠两端,这也是秦得以直通中原的原因。关外三国之中,只有赵国,和秦针锋相对,苦战多场,数次大战,韩魏两国常做壁上观,殊不知,赵弱,韩魏两个自会灭亡。周南想了想,说:“我安排的事情,最好两天之后能办好,长史在單狐寻两个宽大场地,先按排几名有做弩经验的匠人,三天之后,我和你一同前往,见见他们。”
苏标拱手应下。束依在外等着,看样子,有什么事情。周南:“束依何事?”
束依:“大公子要见你?”
周南:“谁?”
束依:“大公子姬平安。”
回到住所,见一三十左右的男子正等在那里。此人长得欣长洁白,眉目炯炯有神。这兄弟两人年纪相差略大。他见到周南,说:“南弟前日一战,甚是精彩。”
周南对这位兄长一无所知,不知怎么回答,便直接问:“兄长找我何事?”
姬平安:“周室亡矣,我武手无缚鸡之力,文无书策谋划之能,此来向弟告别,望你照顾好我们的母亲。”
周南惊问:“兄长这是去哪?”
姬平安:“我们父亲在洛邑北,有一小邑聚阳邑,留与你我食饷,为兄在王城这些年,自置了些许盐铁生意,在中原各地都有商业往来,也留了妻小在聚阳邑,如今我在这單狐无用,想回洛邑,一是寻个生计,二是为你我将来值些田产,以备母亲晚年。”
周南问:“是不是王室其他子孙也各有封邑?”
平安点头:“早年间,王室对有功于国的王室成员,都有封邑,这也是王室主干越来越弱的原因之一。后来无地可封了,地也没有了,王室也寄居西周武公这里,王室大多直系子孙,大大小小有一块自己的地。”
这和史书上记载倒是一致。这位周南在这边世界上的哥哥,倒也不象是坐享其成之辈。周南问:“兄长盐来自何处,销往何方?”
姬平安:“我在齐地莒城和楚彭城有两个盐庄。从海边入货盐,卖往韩魏及秦赵。”
周南问:“在韩魏可有固定盐庄?”
他点头:“有,我有商贾业务多,总部设在洛阳布衣盐庄,有下人阿陌刘三等人总管打理。”
聊到这里,周南心里渐渐清晰,这位他所期待的事情,有可能实现。周南回头,叫束依准备茶水,准备和这位兄长长谈。他想了想,拱手:“兄长,弟有一事相托。”
平安兄长:“说。”
周南:“可否安排人到汉中一趟,为我准备一些石硫粉。”
姬平安有些不解:“石硫粉,炼丹术士之用,你要这何用?”
周南:“我自会给兄补贴一些财物,如能早购石硫粉,我有大用。”
姬平安:“汉中我不曾有商贾往来,但是,我一朋友唐诚,常去那边购木材香料,我托他可以帮你采购部分硫粉。”
周南喜,问:此人可靠吗?姬平安:“唐诚,上党屯留人,此人为晋文公之后,晋亡,改唐姓。以盐铁木材香料生意为生,主要跑汉中与楚黔中,我们有商业往来。”
周南:“太好了,兄早成此事,我今日便叫苏长史预支五千金。”
姬平安笑了笑:“石硫粉便宜,五千金不算多,为兄这几年,倒是聚了不少财货,不肯告之于世,是因为我这王室身份,怕说出来为世人耻笑,现在王室已不存,我也不在乎了。”
周南这才明白过来,在那个时代,做生意是被世人看不起的,王子王孙做生意,说出来的确不是一件好事情。他问:“兄长,多久可到?”
姬平安拱手:“月余。”
好!相谈甚欢,却忘了他的来意。相携出了门,平安躬身:“兄长北去,母亲便得姬南照看了。”
周南:“兄长不必难过,我们不日就是相见的。”
外面,早有车马等在那里。看来姬平安铁了心离开王室去讨生活。除了周南,没有与任何人打招呼,包括他们的母亲。一人一车,一仆,朝着北上的驿道,独自离开了單狐,此时虽为五月,北方天气还晚春没消,残花新绿,杜鹃低鸣,王孙孤车远行,此景,甚是凄凉。周南追上:“兄长,一路慢行,我所托之事,不足为外人道。”
他远远拱手:“姬南放心。”
当天晚,束依点着松油蜡,周南在一块一块布绢上用毛笔画图,身边放着叫人找来的几把弩,周南对着这几把弩,和平板电脑上的图,不断修改,标出各种详细的数据,几乎熬了整个通宵。平板电脑,还有不多的电,必须在它能用之前,把里面他觉得有用的东西移到布绢上。在这乱世,强者为尊,要变强,现在能做的就是改进武器,宋代才出现的热武器,必须出现在东周的战场上,想以少胜多,以弱胜强,绝处缝生,这是唯一可能。战国时,已经有很强的弩,秦国甚至已经有了可以用脚踩的蹶弓弩,但是,这种弩的不足是比较笨重,不利近战,周南需用这些木工,完成连弩的制作。连弩小巧,一匣可装十支箭,有效杀伤距离三十几米,近战很有杀伤力。苏标的确是一个能干之人。三天之后,他很早便等在院外,周南提前约了姬索,带上束依,四人一行朝城外去了。單狐城外北面,有营山,营山的山林中,苏标寻得一宽大庄子,此时,数名木工和铸靠匠人已经等在那里一个小院里。大门有几位兵士守在那里,见了苏标到来,开了门,几位工匠坐下,周南开门见山,拿出连弩的图纸。几位老匠人看了看图纸,大喜:“这是多少巧妙的弓弩啊。”
周南问:“能否做出?”
三位点头:“有了这个图,不难,只是这弩的材料难备。”
苏标:“缺什么材料几位只管报来,牛披牛筋和白蜡木,桦木,我已经安排人去准备,几位不用太担心,手中有少许存货,已经给你们放置在院里。”
周南说:“好吧,先试做两把,再修改。这两天,我就在这里住下,一边做一边改。”
说做就做,三人马上开始动手。周南:“订个规矩,如果这图纸的样弩有人外传,我会严惩。”
三人应诺。然后,把三名铸造工人带到另一室。拿出一个弩机,和一支箭头,提出了改进办法。战国时期原弩机,已经十分成熟,为了适应连弩的大小,必须缩小,箭头也需变小变长。两人也是老匠人,很快明白了周南的意思。马上打起炉灶,开始试做,不到两个时辰,这大院里,便有了两个作坊,苏标和姬索在院中乘凉,见周南这么快安排好了事务。苏标也是叹:“姬南公子果然是明断果决之人,只不知这做的弩有何不同?”
周南笑答:“三天后,给你看看。”
接着问:“苏长史,还有一事,你得帮我。”
苏标:“说.”周南:“派十数人,把單狐城墙壁下的泛白泥士给我挖十数筐,运到这院子来,再派五人给我一用。”
苏标看了公子,虽然对这奇怪的安排有些不解,但是,他似乎也不愿想得太多,直接就答应了。安排好了这些事情,苏标还有事要忙,就回了單狐,周南和姬索束依留在这山林里,因有十几名卫士在,也不必担心大家的安全。周南和姬索便步行出了院子,两人在树林里散步聊天。姬索对他回东周巩邑的事情没有信心,他说:“我手中无一兵一卒,在巩也无甚心腹可用,此一去,定是做一傀儡。”
周南说:“你去,你便是君,洛邑的两万兵士,总有一些会为你所用,一月之后,我的事情如果能做完,我自会和你去洛邑,如若我的事忙不完,你一人先行,我后到。”
他叹了一口气:“走一步看一步吧,苏标说得对,我们这些王子王孙,怎么样都逃不开一死,都能像你兄长那样离开,就好了,偏偏我是世子。”
周南:“不,我要拼一拼!”
第二天,几位工人,把模型做了出来,周南试了一下,基本上达到目的,还有一些细节需改进,于是连夜返工。一早,苏标带着几名工人,拉着十几个大车出现在院里,里面全是周南要的城墙壁脚下灰白的泥土,同时还按周南的要求带来了一人,那是应其实。周南把苏标等人带到院子后面的树林里,从布包里,取出了一把这几天做好的连弩。苏标好奇地接过这个东西,说:“这把弩好生奇怪。”
然后他把弩给了应其实,应其实接过弩,摇头:“这个弩做得甚是精美,但是,太小了,射不远。”
周南没有回答他们的话,抽出十支细短的弩箭,放入连弩的箭匣,一共放了十支。弩箭的做法,自然比一般的箭要求便高,从选材到做工,都必须符合尺寸。然后,对着一棵树,周南一手托弩,把弩后的托用力顶在肚子上,右手抓住上面的连把,朝后连拉十下,十支细长的弩箭带着啸叫声嗖嗖射出,深深扎进那高大的松树里,无一脱离树干。苏标和应其实大惊,张大了嘴,呆在那里:“公子,你这是!”
苏标回过神来:“公子何时学得这一手功夫,箭箭中的。”
周南:“我不曾学,但是,这种弩远射不算好,但近战准头数倍于原来那种弩。”
应其实明白过来,大喜过望:“我摸过不少弩,此神物我才得一见,竟然可以连发。”
他不等周南说话,从苏标手中抢过那弩,从周南手中抓过几支弩箭。学着周南的样子,放入匣中,嗖嗖嗖嗖……十支箭如内电飞去,稳稳射在五十余步外另一棵松树上。应其实大笑:“哈哈哈哈,这个神物,太好用了,如果我的手下用上这个,必以一当十!”
苏标一脸兴奋:“公子,这新弩叫何名,你从何得来?”
周南:“连弩,一位姓诸葛的先生给我的图。”
苏标和应其实几乎同时说:“能得此图,公子神人也。”
周南笑:“前,我望苏长史给些金,现在可否答应。”
苏标:“可以,你要的工匠我也安排好了,明日便到。”
周南说:“好,你安排可靠之人,牢牢守住这里,不许一人进出,连弩的做法,不得有任何人传出,赶制三百件,在我和姬索太子离开时,带上。”
苏标呆了呆,然后正色回答:“这三百件,以现在的情况,完成起来很难,怕是牛筋弦的准备有些不好办,我想办法。”
然后,安排了几名工人,把苏标运来的土置于大锅之中,用火熬炼。苏标和应其实,高高兴兴回城了姓,周南日夜守在大锅边,姬索不时去木工和铸造匠人那里督工,这两个大院子,俨然已经成了周南穿越到这个世界的武器工厂。周南心知,只要兄长姬平安能如期从汉中带回石硫磺,改天换地的日子便不远了。这样,过了五天,终于从那几口大锅中,看到了一层一层粉沙状的白色结晶体,收集起来,足足两大木盆。周南十分兴奋,高中时学的化学知识,在这边能派大用,这两天,早就安排几名工人用山上的松木烧制了一些木炭。连弩的制造正常进行,因为所用品无非为木才,牛皮,少量铜,所以,花费并不大,但工期快不起来,工人的食宿,也被苏标安排好了,所以,接下来,没有事情可以做了。周南和束依姬索一起回了單狐。一方面,他需要一些调整,另一方面,必须准备另一个重要的东西,在这个时代,能不能完成,还很难说。苏标见周南回来,很高兴,他对这位年纪不大的王孙已经很认同,他直接说:“公子有什么吩咐?”
周南:“五位陶工。”
他略微想了想,答:“可,明日便可到山林。”
回到單狐,问候了母亲,看了看周王,周王身体已经完全恢复,多年磨难的他,不是那种整天怨天怨地的人,相反,他豁达开朗,说话简明直接。他简单问了周南这几天的活动情况。周南答:“我得准备一支军队,一支不一样的军队。”
周王很平静:“难得南儿有这样的志气,我也帮不了多少,你只管干吧。”
又过了三天,陶工已经按周南的要求,筑好的炉灶,这依山而建的长长的炉,是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巨大的树木已经被工人锯好,整齐地码放在炉边。工人们找来了两堆粘士,也就是白沙泥,按周南的要求,做成一个一个圆形的小罐,晾干,这东西晾干得有时间,这期间,工人用木材,把筑好的炉烧了两遍,内外都结成了硬硬的壳,只等小罐子风干,便可按周南的要求开烧。这样,又过了六天。这一天下午,天微热,周南正和束依在院中纳凉,一个人急匆匆进了的院子。门卫正欲喝斥,那人却笑了起来:姬南可在?啊,是兄长姬平安。他这才离开十几天,以那个时期的脚程,他应当不过走到王城数日,这么快就回来,难道情况有变?他朝外喊:“把东西抬进来。”
周南大喜:“这么快?”
平安一边喝束依送上的茶水。一边回答:“巧了,我在王城,正好遇到唐诚,没想,他手中正有数十斤石硫,原是给几位术士准备的,因战事那些术士寻不到人了,就一直留在王城。我全带来了。”
急急打开箱子,果然里面全是一袋一袋的石硫粉,也就是现代社会里讲的硫磺。这虽然不多,但是,做做试验够了。姬平安:“我已经向唐三订下五千斤石硫粉,他说,最多再过两月,可全到。”
周南十分高兴,叫来姬索和应其实,加上苏标,我们几人,找出酒来,痛饮到深夜,不过,那个时期的酒,真是没有劲。第二天,天没亮,周南便把束依叫醒,也不叫车,骑上马带上三袋石硫粉便朝着营山的工厂去了。按周南的要求,窑工们把风干的泥罐放进了火炉。在战国晚期,人们的陶制品基本上还是沿用低温下闷烧,烧出来的东西也就是后来我们看到的陶器,硬度不是太高,在这里,一时也无法找到合适的瓷土,就用这几位师傅建议的当地的陶土。大火点起,一连数天,大堆的木柴从炉里不停地加入,几位师傅从没有见过这样的烧制。五天之后,火终于熄灭。待炉冷下来。一师傅小心地从里面取出两个小罐子。啊,原来圆圆的球形的小罐,现在变得怪怪的。瘪了不少。唉,看来,这烧陶的确是个技术活,周南拿起一个怪怪的圆球,扔到地上,砰地一声,碎开,其硬度已经比当时的陶器高太多了,毕竟是高温烧出来的。不管太多了,慢慢来吧。安排了工人们把里面的小罐子们整理出来,整齐地在院里一房屋放好。一切原料都备好。周南稳稳心神,一个人进了一屋,门外安排了兵士把守。里面,三个筐,分别摆上了刚熬出来的硝,平安带来的硫磺,和刚烧制的木炭。这就是民间制造炸药的全部材料。总算凑齐了,能不能成,就看今日。这是周南这位学历史的人从没做过的事情,但是,必须一试,为了活命,为了便好地活命,他必须走出这一步。根据一白二黄三黑的搭配原则,用小铜碗,认真把把三种东西混合在一起。一次不能混得太多,因为,还只是试验。他把混好的炸药,封装进小陶球中。每一个小陶球都用布条混了药做成引信。塞紧,每一步,他都做得十分小心,因为,没有这样“玩”过,说不准会要命的。一共装了十几个小炸弹后。周南背上,已经大汗淋淋。他起身,伸了伸懒腰,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他打开了门,叫人去城里,叫苏标和应其实一同前来。很快,苏标,应其实,姬索都到了。所有人都回避了,周南,苏标,应其实,姬索,五人钻进了山林里。苏标他们知道周南神神秘秘忙了这么多天,一定有有重要的东西给他们看,看样子,一定比连弩还要重要。周南从布袋里摸出了第一个小炸弹。这个有小碗口大的黑灰黑灰的东西,在他们看来很是怪异。苏标:“这是什么东西?”
周南深吸一口气,说:“这个,能摧山裂石,攻城拨寨。”
几个人将信将疑。周南把其中一个埋进一棵大树下的石缝中,点燃了引信。这必须是一个值得记入历史的日子,一个名叫姬南的人,发明了炸弹,时间是周郝王五十九年,这比史书记载的火药进入战场的历史早了一千多年。周南点燃引信,转身就走,为了维持他的形象,他没有跑,但是,他很快就后悔了,因为引信的燃烧时间显然比他预计的要短,在周南还没有躲避到苏标和应其实身边时,炸弹在他背后轰然炸开。一声巨响,乱石横飞,那棵巨大的老树,从根部齐齐断裂,被撕成数块,哗啦啦从树林落下。周南从书上来学来这一切,从没用于实际,他低估了这炸药的力量。只觉一股力量从后面推了一下,直直扑倒在应其实面前。苏标一声大叫,吓得瘫倒在地,应其实瞪大眼,愣在那里,姬索便是直接伏下了身子。撕裂的树枝碎片,哗啦啦落了数息,树林才安静下来。周南摔了嘴啃泥,甚是狼狈,他动了动,没有觉得身上哪里受了伤。爬起来,看着身后那个不算太大的坑,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起,在林子里疯狂大笑:成了,成了!其他三人回神,站起来,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公子怎么了。地上的口袋里,还放了三个相同工艺的炸弹。周南大笑着,再次摸出一个,手上的明火吹了吹,正欲点燃。那三人疾闪,很快躲藏到三个大树后面,姬索边跑边大呼:“姬南,住手!”
应其实抱头便走。苏标狼狈也呼:“公子停下。”
周南狂笑着点燃了那黑灰之物,朝着远处用力扔出。以他的力量,能扔出也不过数十步。巨雷声再次响在林子里,这个世界第二枚炸弹在几棵大树下引爆,三根大树从根部撕开,轰然倒下,木屑泥土横飞而起,在树林里纷纷撒落……应其实惊叫,苏标再次瘫软在地……只有周南一人,在林中,狂笑不已,接着扔出第三枚,第四枚……姬南疯了?这应当是苏标他们的第一想法。一切安静下来,周南也累了,瘫坐在林间空地上,苏标缓过气,试探着上前,轻声叫:公子,公子?姬索可能是想到那天晚上在姬南手上发出的闪电一般的光,结合今日这一声又一声的炸雷。他声音有些颤抖:“姬南,你莫非雷公转世?”
应其实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半晌,抚胸说:“公子,太震撼人!”
看着那一个又一个被撕开的巨大的树子。周南沉默了很久,他知道自己设想的一切,很难,但是,有希望。他缓缓开口:“周王,永远是天下之主,九鼎之尊!”
见周南开口,其他人终于舒了一口气,这说明公子没有疯。周南转身对应其实:“应将军,我这物,用于战场,将如何?”
应其实伏身便拜:“公子,此物用于战场,敌无不丧胆!”
苏标也是伏下了身子:“王命不绝,公子威武。”
姬索竟也是差一点伏下,忍了忍,才站定:“你,真是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