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秦兵结集完成,八万人,黑压压摆满了西城外广阔的原野,西城外旌旗遍地,战马嘶鸣,长戈如林,战车如堵,秦军之威,果然震骇天下。军士来报:“河北东进秦军,已经到达野王,进了野王城。”
姬南:“林先生,成皋和姬索军到了何处?”
林沮:“接成皋公子和姬索公子报,已经到达公子指定位置,只等公子令下,马上兵逼野王。”
姬南:“陈奇,马上去信河北两位公子,即日,兵困野王,只围不攻,洛阳战事一起,马上攻野王。”
陈奇拱手应诺。姬南带着段越林沮铁臂,在西阳城门上,察看情况。林沮叹:“秦兵勇冠天下,看这阵势,军威严整,赢摎征战天下,百战百胜,柴章一役,重伤一腿,此番气势汹汹而来,却不知我家公子非凡人!”
第四日下午,秦兵开始朝着洛阳城移动,每一步移动,都大城震颤,风云变色。姬南招手,铁臂近前,姬南说:“秦弩射程三百步,如果秦兵进入三百步内,看我指挥,火炮开炮!”
铁臂领命。秦军还在移动,已到四百步,这是这个世界上所有箭弩无法到达的距离,必须警告震慑他们。姬南的身后,四百神臂弓手已经准备好,箭上带着一支火箭,空中会再加速,射程远超四百步。姬南挥手,四百支箭带着哨声射出。秦军稍停,估计在思考,这何这些箭射这么远?姬南的声音,通过巨大的号角传出,那是姬南设计制造的木制巨大号角,可以放大讲话的声音。姬南:“洛阳天子之居,秦人止步,否则,天雷射杀!”
洛文公带着数位宗老上了城墙,他们一眼看到的是无边无际的秦军如同滚滚铁流,部分族老,心神不稳,差一点晕过去,公子急叫人扶了几位族老休息。洛文公稍定神:“姬南,我们虽老,却不是怕死之人,我已经着所有宗人,备好茶点,随时供应守城将士。”
姬南谢过,回身关注城外,秦人稍停之后,再次东移,沉重车轮碾压大地的声音加上八万步兵的齐步声,大地轻轻震颤,洛水震起圈圈涡流。那八万军马整齐划一的脚步声:轰,轰,轰,轰……如闷雷扑地,大地的心脏在一下一下随着那整齐的节奏颤动。绝对不能让洛阳城在秦兵的强弩射程范围之内,姬南挥起了火红的令旗!嗵嗵嗵嗵,数声炮响,这个世界上,最先进的武器开如吼出震天动地的声响,四团巨大的火光,炸起在严整的秦军阵中,远远地,能听到惨叫声,姬地冷眼着着这一切,火炮,虽然技术不成熟,在这个世界,无人能防守,如果不是弹丸打磨的问题没有很好解决,仅凭十门大炮,秦人就很难靠近洛阳城。大战终于开始,没有任何开场白,因为一切虚礼都没有意义,既然姬南不让秦人进洛阳,那就打吧,反正秦人来此就是为了踏平洛阳。鼓声轰天而起,秦人开始朝着洛阳城进攻,姬南挥起第二遍旗,五十门排枪,两千火枪手,吐出了无数火舌,火光如密织的网,扫向黑压压的秦军大阵。这个下午,洛阳的天空,依然明净,姬南习惯性地抬起了头,看着那悠远的天穹,思考着这一切的真实性,天空,深蓝如沉静的巨湖,和两千年后的洛阳没有两样,只是低下头,他的脚下,无数火舌喷出的远方,成片成片的秦人正在倒下,惨叫着,翻滚着,但却没有停下,秦军的战马,正在狂嘶,跳跃,但没有后退,八万秦人,前呼后拥,依然在朝着洛阳城逼近。不能让他们靠近,不然,强大的秦人蹶张弩射出的箭支会铺天盖地朝洛阳扑来。十门大炮,再次射出,又是十团火焰,炸响在秦军阵中,排枪的声音,整齐而响亮,每一次射出,都有一片秦人倒下,火枪手三人一轮,每一轮约七百响,每一响,在密密麻麻的秦军阵里,都不会虚发。姬南冷眼看着这一切,在心里默默数着:七百,七百,七百,一千,一千……铁臂虽然在谷城跟公子一起打过一仗,又训练了这么久,但是,见到这种战法,还是有些激动,他不时朝着兵士大声呼唤,稳定阵形,不时朝着远方观看,偶也回头,看着煞神一样一动不动立在城楼的姬南,林沮同样只在谷城见过这完全现代化的战法,兴奋到极致,呼吸急促,不停叫喊。姬成鳞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战法,目光如火,满脸通红。姬平安第一次和姬南并肩,他看着成片倒下的秦兵,说:“姬南,非亲眼见,不知为何别人呼你为雷神,这哪里是凡人之力可为?”
姬南轻声:“兄长,这射出的每一发弹药里,都有你天下奔波的功劳。”
姬南不相信如此强射之下,秦人不退。果然,一个时辰,排枪响了八次之后,响起了锣声,秦人终于后退。留下数千尸体,横七竖八摆满了洛阳城西的地上,估计那赢摎要气疯,因为他连城墙三百步之内都没有进入。秦人退,洛阳军开始用餐,洛文公带着宗室的人和家丁,把做好的酒肉送到城下,排枪的兵士稍息,急急吃肉喝酒汤。天微暗,第二波攻击开始,相同的手法,相同的排枪和火炮。嗵嗵嗵嗵。嗵嗵嗵嗵。没有任何悬念,炮声过后,一片一片秦人在火光中倒下。神臂弓成片射出,每一波便逼住欲进的秦人。火枪吐出的长长火舌,每一轮便会有秦人成排的倒下。如果姬南不原意,秦人过不了洛阳西三百步的范围。天黑。秦人后退扎营。洛阳兵也在城墙之上休息。竟然一夜无事,姬南派人送信杨虎,让他带人回涂山坪。这赢摎既是名将,决不是鲁莽之人,没有弄清楚我方武器之前,他应当不会再强攻。一夜醒来,秦人退到五里之外,看样子,没有准备绕行洛阳,而是驻下与我开始消耗,这一招够狠,因为洛阳城里什么东西都是外面送来的,除了洛水,就是背后的黄河,还有西边东边的旱路。这样围而不打,洛阳城,只能坚持十日左右,民众必乱。林沮:“公子,赢摎这一手,有些狠,您有何对策?”
姬南笑:“你说呢?”
林沮:“都等吧,洛阳安稳,不怕等。”
姬南笑:“林先生真不愧其名,我先做些宣传。”
林沮:“什么叫宣传?”
姬南点头:“赢摎不是要等吗,我陪他,等到天下皆知,传祭长鸣。”
不久,祭长鸣出现在城楼。姬南:“南城门临洛水,秦人没有在那驻军,你马上安排人,朝内城运送粮食,越多越好,越快越好。”
祭长鸣退下,姬平安在一边说:“姬南,城内有粮,为何如此?”
姬南:“不,用不了多少粮,我是在做一个姿态,秦人远来,不可能在外城相持那么久,我只是想趁这个机会,告知天下人,秦人欲强占洛阳,平安兄长,你派人从南面出洛水,把消息散布到天下,说秦将赢摎重兵十万围困洛阳。”
平安领命下去。一天,无战事,秦人十里左右驻军,不前。两天,依然无战事。三天。四天。洛阳城内居民,开始有些燥动,好在宗族的人做了大量的工作,姬随斩杀了几位抬价的商人,控制了卖粮和食盐的价格,各商会也接到了警告,大战期间,如果异动,一律斩首。天气开始热,赢摎没有想到,他的围困,没有让洛阳乱起来,攻,无法下手,退,决对不可,绕过,这不是此次出函谷的主要用意。无数次派小队人马试探,几乎都被火枪打回或者打死。第五天,林沮一早便找姬南:“公子,秦兵大约一万人,朝涂山坪去了。”
姬南大笑:“意料之中,申辚和杨虎在涂山坪,对付一万秦兵,足足有余。”
涂山坪一共有三千人,三千对一万,在神雷加持下,毫无悬念。隐隐约约,从东北边传来雷声,这些秦兵没了。果然,两个时辰过,得到消息:“秦兵一万,攻涂山坪,死伤过半,折回洛阳。”
洛阳一众主事人,全在西城墙城楼议事厅里,听到这个消息,激动不已,只有公子不为所动,因为,他知道这个结果是必然的。第六天,洛阳被秦围,这个消息,在平安的推动下,快速传向天下各诸候国,各地不停有车马朝洛阳赶来。不是勤王,是来看热闹的,秦这些年来屡破合纵各国,横扫天下,所向无敌,而最弱的周王室,完全不在秦的眼中,现在,小小單狐,一姬南带兵倔起,硬抗秦兵,这一战,如果秦败,这天下大势,可能要重新分析。洛阳城南,洛水南岸,出现了多组车马,楚国,韩国,魏国;洛阳城东,出现了齐国,燕国,赵国的车马,而这些人中,最紧张的无非韩国和魏国,这两国紧邻东周,多年来秦有合有战,地处中原,是非之地,十分艰难,韩王安在这一次秦王赢稷七十大寿的寿礼上,竟然伏身行礼,为了生存,脸都不要了,魏国,是希望洛阳胜,洛阳胜,秦必退,魏安,虽然按约定,从卫国撤出兵来,总比秦兵攻入大梁好。洛阳,成了天下最为关注的地方,这就是姬南想要的效果,他要让天下人看到秦人的狼子野心,也要让天下人看到姬南带领下的洛阳如何让秦一败涂地。秦人这一次报仇,根本没有做足功课,他们眼中,柴章谷一败,只是偶然,谷城一败,也是偶然,因为,他们不可能相信一个即将灭国的弱周,会两年之内,强大如此,他们也不可能相信,只有一万守军的洛阳城敢和名将赢摎硬碰硬,姬成皋雁门一战,天下震惊,秦还是觉得这不太可能,如果是真的,那么更应当灭了洛阳东周最后一口气,不然,秦东出无望。秦必败,因为,他轻敌了,他们还停在秦武王在洛阳城横行霸道的记忆中,还停在樗里疾一百乘车强过洛阳,顺手赶走周王的记忆中,还停在西周武公爬在咸阳街头磕头认罪的快感里,而姬南,早已做好灭杀这十万人的一切安排。在赢摎的计划中,应当是轻松拿下洛阳,出出气,然后攻魏,拿下卫国,历史上,确实是这样记载的:周郝王五十五年,秦迁九鼎,东周灭,周祀既绝……但是姬南出现后,这已经不可能。第七天,洛阳人心浮动,秦依然没有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