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公子和王龙依然在襄城北来的城门口一带闲玩。正要走到昨日的酒肆,一差人模样的人迎上前来,打个一个拱说:“君子,我家主人想请您去小坐片刻。”
姬南:“你家主人?”
那人躬着身:“对,襄城陈郡守。”
王龙:“公子,以昨日那群人的做派,这陈郡守定不是个东西。”
姬南摆手:“今日无暇应邀。”
那人也不强求,拱了手,退下了。然后便进了这酒肆,找了昨日的位置坐下,点了两壶热酒加小菜,三人加两个兵士五人,慢慢闲聊,一边聊,一边注意着街上的情况,大梁来的送亲队伍这两日应当到了。刚坐下不久,便有两人朝着这边走来,其中一人正是刚才请公子见郡守那人。正疑惑间,那人已经走到姬南面前,他拱了拱手:“下子襄城守陈央,昨日差人顶撞,特来致歉。”
拳不打笑脸人,姬南轻轻抬了抬手,没有说话,也没有叫他坐下,倒里店里的人迎了出来,见到他边上的差人,知这位不是一般人,便主动给座。姬南:“陈郡守管理一城,事务众多,何来时间找我这么一个路过人闲聊?”
陈央笑了笑:“不瞒君子,鄙人到这襄城,不足一月,大小事务,有下在的长史处置,我本就是一闲人。”
姬南:“你专程见一生人,怕不只是为了道歉吧,何况以昨天那件小事,也不至于郡守亲自道歉。”
陈央笑:“公子言中了,襄城无聊之极,陈某确实是想借此为由结识一下江湖朋友,听闻公子手下云是楚人退兵至此,此话应当不是实话。”
姬南看着他,没有答话。他接着说:“公子口音,不是楚地人,倒与洛阳有几分相似。”
姬南回头看了一眼段越:“有这事?我的口音有洛阳味儿了?”
段越点子点头。姬南:“对,我们冒用楚兵的名,好吓唬你那几位打手。”
那人突然小声:“楚兵从鲁地回,近几日又大举北行,我作为襄城守,这四交之地,不耳听八方不行啊。”
姬南内心一惊,喝了一口清酒,楚人大举北行?脸上装得轻描淡写说:“楚人北行何以从襄城过,从鲁关直接行不是便好吗,汝南之地,本身就多年被楚人所有。”
那陈卫诡秘一笑:“我身为韩国郡守,楚人的事,我不能多言,为郡守,有责警告楚人安全过境。而公子为洛阳人,如今洛阳已经今非昔比,俨然中原一强者,所以,我也不愿意周人在我襄城为乱;同样,此城为魏通楚周之要道,我亦不愿意魏人给襄城添麻烦。”
姬南心里暗说,这位看起来文绉绉的郡守,倒是个人才,这半天终于进入正题。姬南冷冷一笑:“以郡守之能,既便楚人在此为乱,你当如何?”
陈央:“不论哪国兵,襄城为韩地,要在此用兵,需得有韩王同意,否则,襄城两万强兵须臾可战,大丈夫讲该不该战,不惧会不会死。”
这段话说得落地有声,听到此,姬南也不由击了一下掌:“好一个大丈夫讲该不该战,不惧会不会死,郡守有此一言,这个上午,我便不虚与你闲聊半日。”
陈郡守拱手:“在下还没请公子称呼。”
姬南:“洛阳周南。”
他起身告辞:“别过周南公子,他日到洛阳,说不定会有缘再会呢。”
姬南笑:“一定会的。”
他拱手说:“鄙在洛阳,有一友,关山道远,多年不见,甚是想念,如公子能见到他,带去我的思念,在下感谢。”
姬南说:“说吧,说不准真能把郡守的思念带到。”
他说:“少年时在稷下,与洛阳林沮相交甚密,这一别已经五六年了。”
姬南心一动,说:“林沮?稷下?陈郡守也是学宫的人?”
他点头:“年少志大,在稷下混了数年,原以为可以凭一书生之能做一番大事,不想挣扎数年,也仅凭家荫做这襄城一守,惭愧。”
姬南笑:“你嫌官小?郡守守一城,辖荫一方,不算小了。”
他:“非也,官无大小,陈某不才,不嫌此官小,是嫌此官束缚于我。”
姬南:“此话有些矛盾。”
陈央:“我志为一谋士,以策对天下,哪里合适一城郡守。”
然后他哈哈一笑:“公子,陈某所言已经太多,告辞。”
姬南慢慢说:“陈央?郡守更是那陈边候。”
那人愣了一下,说:“正是,那是我稷下用名!”
姬南拱手,告辞。段越:“公子,此人不俗。”
姬南点头:“看似温文尔雅,却绵里藏针,看似懒散怠政,实则耳聪目明,看似软弱无能,实则点水不让,这是人才,不愧为稷下四杰之一,这林沮有此良友,何不推荐于我。”
王龙笑:“推荐了他,林沮先生将何置之,哈哈哈哈。”
段越:“王龙此言不厚道啊。”
姬南对王龙怒骂:“你当林先生是你等小人。”
王龙:“公子休怒,我王龙是一粗人,口无遮掩,我自打嘴。”
姬南心里却是一动,心想,洛阳初成,林沮一人左右奔忙,也确是很累,需多招贤才了。不知这陈边候有意无意把楚兵从襄城边境过境北上的消息透露于姬南,是何意?但这是确实一件大事,因为楚攻單狐,姬南和应其实等想到了南攻,也想到西边借秦地攻,独没有想到他们会借地形最复杂,绕道最远的东边去單狐,东边蒿山山地,极难行军,也是單狐最疏于防守的地方。姬南下令:“王龙,马上安排五位兄弟,前去打探,一有消息,派两人连夜去單狐报信,就说你得到的消息。”
王龙的五十手下到目前并不知这位把王龙呼来唤去的少年公子是何人。这时,有兵士急急跑来,告知:“北地门来一魏国大车队,看样子百十人。”
唉,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