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到火枪,城墙上一排一排吐出一火苗,楚人的弓箭剑戈无用武之地。一波进攻过后,甘回下令:“停!”
此时,东边也传来的喊杀声,马风的人马到了东城墙。没有任何悬念,东边城墙上,荆通指挥那五六百人,火枪嗵嗵嗵嗵响起,止住东来的马风队伍,马风队伍只是暂停了一下,就开始了第二波进攻,因为他们身后,便是一千多單狐兵,他们必需拿下城墙。晚上守城的软胁很快显露出来,黑暗中,單狐四周全是楚人,單狐守军只有两三千人,火枪的换药速度并不快,一个人要射击要清枪堂加上装填火药铁砂,这一整套程序下来,用现代时间来计算需至少三分钟,人少,再分散开来守卫,总有些顾此失彼。杨虎在城上来回奔走大呼,指挥着兵士们用神雷和火枪阻挡楚人靠近城墙。城内是平静的,大雪之中,无人出门,零星灯火从百姓家中亮起,城内中心,一排对称的凹形四合院,就是周王室在單狐的驻地,王室驻地院门皆挂了燃烧松明的灯笼,零星飘雪中忽明忽暗。各院均有数十兵士执戈守卫。段越安排了明日北上的车马,抚剑在王室周边巡察。城外,喊杀声不绝于耳,神雷的轰炸声震得房屋上的积雪不时纷纷下落,狂乱的神雷声和无序和火枪声音可以想象到此战定是一场恶战。段越看似平静而行,周围数丈之内,一丝一毫动静都不可能逃出他的感知。一缕飞雪从对面的屋顶轻轻飞起。段越身子一扭,平地掠起,同时,长剑锵地出鞘,转眼便出现在屋脊之上。他的对面,是数位黑衣人,这些猫行的刺客见段越迎面而来,愣了愣,马上出剑扑来,四把长剑在雪花中闪着精白光寒光,直刺段越。另外数人,转身扑向段越身后的院子。“哪里走?”
段越一声喝,卷起一团雪雾,人已经挡在那几人面前。“好快的身法!”
其中一人叹,寒光卷起剑气,围绕着段越。铛铛几个照面,三人后撤,再次朝大院扑下。四人挡在段越面前,四道剑光,上中下三路,逼住段越的去路,段越冷笑一声,冲天而起,带着雪尘扑地而下,剑如游龙,真气荡漾,四人惊退,只听铛铛两声,两人应声倒落屋脊。另两人退开,剑指段越:“传言地裁谷段氏地裁剑世代为周王护卫,果然如此。”
另一位:“还是春申君想的周全,哈哈,大侠,我们有话可谈,可识得此物?”
黑夜中,那人亮出一物,那是一把短剑,鱼皮剑鞘上镶着两颗大红玉髓。段越提剑直立,脸上风平浪静,心中早已经腾起怒火:“你从何处得到此物?”
那人:“南红姑娘现在还在陈郢,一切安好,另外还有一件事,我必须让段大侠知道,地裁谷目前,已被一万楚军包围,如果大侠识趣,就请让开,我等见见周王便走。”
段越朝前走了一步,长剑抖了抖,哼了一声:“无人敢和我讨价还价,也无人敢在地裁谷陈兵。”
话落,身子掠起,寒光如虹,真气激起大雪乱飞,两人疾退数丈,却还是没有逃脱段越如电光一般的剑气,段越紧随而至,铛地一声,撩开了一人的黑衣,那把短剑被剑尖挑起,飞到空中,然后稳稳落到段越手中。那两人,站在那里,血,从脖子上慢慢流出,“地裁剑法,果然天下无双——只是,呵呵。”
段越转身,十数位黑衣人,已经出现在周王寝室外,数位兵士迎出,被刺于地。那些人正欲破门而入,嗵嗵嗵嗵,四声火枪声音,四道火光从里面射出,两人应声倒在地上,没有声息。段越抬头望,屋脊上,还有数道黑衣人身影正掠向各院。段越暗叫:“不好。”
因为周王院边,是九群和束依及西门婉婉的院子,他飞身而入,却见得西门青华和胡老五各拿武器守在西门婉婉门边,段越:“两位,这里交给你们,我去九群夫人院中。”
说完便消失在屋脊上。西门九群和束依呆在一起,听到屋外有声音,知道今晚不平静,两人也没有慌乱,井井有条地继续收拾明日北上的东西,室外,两位黑衣人被段越截住,稍老的一位扯下了脸上的黑纱:“段大侠,你可考虑好地裁谷将会面临何种灾难?”
段越看了看那人宽大的剑,说:“青城剑派?”
那人笑:“大侠好眼力,既然识得我派,老夫更是青城剑堂主子车流,就给我一个面子吧。”
段越:“你算什么东西,我给你面子。”
说完便刺,那人出剑,呼地侧身让过剑气,宽大剑身拍向段越,一股强大真气朝段越逼来。段越不退,反手一剑迎上,两剑相撞,火花闪过,两人同时退开。这子车身为蜀中青城剑派大师傅,早已炼出一身真气,却不想一个照面便被段越逼退。那位子车很意外:“地裁之孙便有如此修为?”
段越:“就凭你青城剑派也敢用地裁谷威胁于我,不觉得好笑?”
子车笑:“错了错了,我青城剑派那有那个胆,老夫估计,春申君请了至少十家刺客家族来單狐,实话告诉你吧,此时此刻,洞庭那两位妖人,已经该进了周王寝室了,哈哈。”
“洞庭妖人?七星剑庄?”
段越稍有意外,这春申君竟然动用了楚南最大的剑客家族七星剑庄。见段越平静如波,疑:“大侠不担心周王安危?”
段越:“不担心,因为那两位妖女应当已经死了。”
此时,城外喊杀声更响,东城也想起了神雷声音,人马嘈杂声越来越响,看样子情况不妙。段越不想与这人纠缠,长剑挽起剑花,和这子车战在一起,剑剑直取子车要害,疾风般的剑气,让子车流根本无法阻挡,仅两三剑,便带着另一人逃去,段越紧跟而去。周王寝室前,十数位手执火枪的兵士目瞪口呆地看着院中散落的数位黑衣人,除了被火枪打中的,另外几位从屋顶破开而入,却在瞬息间被人从窗口扔了出来,落在院中便一动不动,看样子已经气断声绝,数十位黑衣人出现在院中,全执长剑,他们直逼那神秘的木门,却不敢破门进去,因为,刚才从屋顶进入的两位妖人,功夫不比他们弱,仅两个呼息间,便被扔了出来,可以想象里面那位是何等强大。里面有了动静,大门打开,一股温暖热气之中,一身灰衣长须飘飘的段裁出现在门口,一股凌人真气马上弥漫了整个大院,段裁看着这满院的黑衣人,两手下垂,一动不动。这些人中,有不少的门派掌门,春申君重金把他们从各地请来,便是用来对付传说中的段氏地裁剑法,现在,这位一身罡烈真气的老者,明显超出了他们想象,战还是走?终于有两位忍不住了:不就是一个老头吗,不试试怎么能知道打不打得过。两道身影闪身而出,黑暗中如两道魅影,嗖嗖两剑刺向段裁,太快了,江南鬼门,擅长鬼门剑法,两位鬼门少壮正是热血年纪,如能在威震天下的地裁那里胜过一小局,不是正好擦亮江南鬼门的名头吗?一点儿虚荣心的驱动下,便是两颗不要命的雄心。只听空中响起“嗡”地一声,一切运动状态嘎然而止,两鬼定住,刚才还凌利如电的剑瞬间垂落,雪粉被真气震飞,从屋顶纷纷撒下。段裁的手上,不知何时,多出一把长剑,没有人看到他是如何出的剑,看到时,剑上杀气正在散开。江南鬼魅两人背对人群,静止两息,突然双双跪下,头垂到胸,血,从脖子处漫出,两人死了!人群再退丈余,太可怕了,根本没有看到段裁是如何出的剑。这些人退也不退,哪家先退哪家以后在南方江湖中更是怂族,进也不进,哪家先进哪家便是送死,相持之中,城外越来越的喊杀声和神雷轰炸声,把这群亡命之徒从迷糊中炸醒,他们是来搏命的,怎么可能就这么退,屋内的周王如果被他们取得,春申君诺给一城为酬。巨大的诱惑,谁都想尝试一下,不知是何人,在后面叫了一声:“大家一起上吧,时间不早了。”
清醒过来的人扑身而上,同时扑向的,是段裁身后那道木门,因为,那里面,便是周王,逼住了周王,一切都会结束。数十道剑光扑进那大门与门边那位白须飘飘的人,段裁终于挥起了长剑,一瞬前还看上去静止如雕塑的段裁,下一瞬长发与银须被罡气带起,他的身影转眼便成一道灰色影子,院中地上的大雪被强劲真气震起倒飞到空中,一团剑光却从门边反向散射而出,如月华流水洒过这些扑来的剑光,一阵钉铛钉铛的声音,紧接着便是一阵痛苦呻吟,数人手中的剑脱手,同时脱去的,还有半个手臂。不是黑暗之中,一定可以知道,此时空中洒落的不是雪花,是这些人洒出的血。段裁站定,依然立在那木门前,长剑平伸在空中,剑尖上还挂着一滴血,然后便是段裁那冷冷的声音:“不怕死,再来!”
剑气凛凛,衣袂乱飞。寝室内,传来周王那温暖的声音:“段裁,不取他们性命,进来吧。”
这意思便是,他想取这些人的命,便可随意取。段裁闻声收了霸烈剑气,长剑钉地一声入鞘。捋了一下手中的衣袖,指着院中地上先前扔出那两个黑衣人对守卫在院中已经看得目瞪口呆的几位兵士说:“你们把这两人绑上,明日公子亲审。”
原来他留了活口,说完返身,大门吱哑一声闭上。留下院中或死或伤数人。疾风过,段越至,凌人剑气夹着雪花掠到大门边,他隔门呼:“爷,王还好?”
地裁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好,你自去。”
段越转身,剑在手中,杀气隐隐,十数人,有人与他交过手,知道这一位虽然不如里屋那个恐怖,但是,瞬间更伤了数人的本事,可不是他们可以对付的。城外,西城的甘回,明显是为了配合这些刺客的行动在一波一波进攻,可是,这一群江湖高手,已经决定逃。如黑暗中来的蝙蝠,消失在暗夜之中。段越对那几位拿刀和火枪的守卫说:“打起精神来。”
说完掠去。东城,那两千亡命徒不顾生死,扑向不高的城墙,神雷与排枪之下,竟然有数十位楚人扑进了城内,扑向城中心的周王驻地。荆通大怒,提戈便追,与那些人战在一起,單狐的街不宽,扑进数十楚人,这对于缩在屋内的居民来说,是非常惧怕的。大街两边屋子里的居民无处可躲避,如果被这些人劫了作人质,事情就会很麻烦。荆通的长戈,杀入人群,这些人四散,却不退,有人直接朝两边的居民院里撞去。最近的那户人家是最倒霉的,大门撞开,里面的人抱成一团。楚军的剑马上架到胡乱抓过来的两人脖子上,出门对着荆通大呼:“黑儿,你敢进,我便杀了这人。”
边上便有数个楚人按此模式冲去边上的民居,然后用剑逼着人出来。其中竟有老人小孩子,顿时哭声响成一片。城外,姬南王龙赶到。还没有冲进城的东路楚军马上腹背受敌。三万人,莫名一阵轰炸后只余活人两三千,可想而知马风有多么崩溃,死与不死,对他已经没有意义,连逃的想法都没有,马风策马大呼:“杀!”
然后挥戈奔向黑暗中追来的單狐军队。一路上,十分后悔带了火枪没有用得上的王龙,终于有了用武之地。一排火光闪过,在这寒冷的冬夜终于吐出了它憋了许久的怒火,马风等人的马应声而倒。黑暗中,这些人爬起来,提刀剑便嚎叫着四处乱扑,又是一排火光,紧接着又是一排,这些人终于安静下来,马风至死也没有想明白,两三万人是如何莫名消失的,他甚至,都没有看到那位传说中的神人姬南,他终于魂归楚国!从西城那边一浪又一浪的喊杀声和轰炸声,姬南知道西城的攻防比想象的激烈,神雷在赤山打围的计划显然没有成功,他下令:“王龙,进城!”
打开城门,一千余人进了内城。那近百进了城的亡命徒正和荆通和一些單狐军人对峙,姬南:“多少楚人进了城?”
荆通:“就这几十人。”
姬南特别讨厌这种挟持人质的做法,因为自己在长平被人这样挟持过。但是,这一招又十分管用,西边的声音不容他在这里和这些人纠缠,他带王龙骑马跑过,同时呼:“荆通,这里交给你,不许丢了百姓性命。”
说完便带人消失在黑暗中,那荆通心里一个苦:“我哪里有办法?”
他挥手,数百單狐兵便把这些人围了起来,不进攻,也不退,不是要耗下去吗,那就耗吧。公子回来了!这个信息对西边已经疲惫之极的守城兵士来说,就是一剂良药。楚人的进攻,分三个方向进行,一波又一波,虽然城下死人越来越多,但是,城小城矮,突破的危险越来越近。姬南想趁黑暗偷袭,但是,从挂山口带回的兵士们太累了,而且这守城的兵士们也太累了。姬南看着黑暗中楚人的营盘,笑了笑说:“王龙,按排兵士出城,连夜去南边,告别回兵的将军,让他把五千人直接带到赤山下,等着这两万楚人。”
王龙应诺。甘回,楚将中的少壮派,思路灵活,勇猛好杀。但是,这一次,甘回进退不得,为呼应城内那一群江湖骗子,他进攻一会停一会儿,算起来这两三个时辰,天都要亮了,还没有人出来和他接头,是不是劫了周王从另一边跑了?正想着,有人报:“将军,里面的人出来了了。”
甘回:“马上报情况。”
那人进帐,还有用报吗,就凭那人一身血且缺了一手的破败样子,也能看出此番用江湖高人劫周王的计划已经失败,甘回莫名愤怒,白在这里死了那么多人,那人:“周王早有准备,他身边有两位高手,我们死伤数人,只好逃出。”
甘回怒:“一群骗子,无用的东西,害我在这里忙碌了这几个时辰。”
经过这几波进攻,在城下留下数千楚兵尸体后,聪明的甘回明白,那些从北边来的关于神雷的种种传说并非无稽之谈,秦将赢摎死得不冤,他同样无法从神雷的轰炸中找到破城的突破口,理智告诉他,跑!甘回下令:“全军准备,五千人从正面攻城!”
然后对身边副将说:“全军准备,在那五千人攻城时,朝西撤入赤山。”
喊杀声再次响起,同时楚人大军连夜撤退。姬南看了看天,黑漆漆一片,应当过了半夜了,楚人攻城声音渐渐减弱,直至没有,有的死了,有的逃了。杨虎:“公子,楚人退了。”
姬南摇头:“退不了,应用的五千人应当已经等在赤山了,传令大家休息,明日一早,出兵赤山!”
段越出现在公子身边:“公子,数十剑客逼到了周王寝院,已经全数退去。”
姬南大惊:“周王安全?”
姬南:“安全。”
大意了!如果王出了事,那还了得。姬南:“马上回周王院里。”
这一次突袭單狐的军事行动,以应用带领那五千人在赤山灭杀了最后一万余楚人结束,甘回仅带数百人逃走。而那冲入城内的数十亡命徒,被冻得四肢发麻后终于投降,姬南不杀降卒。但是这一次,他下令把这几十人杀了,因为他讨厌这种用动持人质的方法取胜。姬南深深自责,他低估了春申君的决心,也低估了春申君的手段——竟然动用了江湖中人,这也让姬南这位从两千年后来的人明白了一个道理,战时时期的刺客的水平比他想的高出太多,如果不是段越和段裁,今天周王必失,周王失,鲁地两个月打下来的城池便会一朝全没。段越隐瞒了一个细节,万余楚军陈兵地裁谷。城裁谷在江湖中有着尊崇的地位,但是,谷里的人并不多,楚人一万余人围,地裁谷麻烦不小,还有,南红玉的剑既然在楚人手中,那么她人一定也是楚人手中。他即日送西门婉婉和九群去洛阳,而段裁是不能离开周王的,段越在心里期望留在地裁谷的父亲段皆和小叔段刚能熬过与楚人这一场恶斗,至于南红玉——等洛阳这边能走开时再说。楚方城地区中心,宛城。斜躺在榻上的黄凌气息微弱,却满眼杀气。一位副将进来:“公子,马风与甘回兵败,甘回逃回,马风及他的三万年人全数殉难。”
黄凌:“那群刺客呢?”
副将:“有数十人逃回,其余人不知所踪。”
黄凌:“快马去信谭公函,退兵回楚方城。”
單狐围解,楚人以丢下近五万人的代价结束了这场报复之战。谭公函,马提,甘回,加上邵殒,及以那位子车流,全数转坐在黄凌面前。黄凌:“谭将军,去信景珧,马上血洗地裁谷。”
子车拱手:“公子慎重啊!”
黄凌挥手:“就凭他一族剑客,坏我大事,我楚军拿不下單狐,不信还踏不平一谷!”
黄凌慢慢站起,身子飘了飘,失去西门婉婉和鲁地的阵痛随着單狐兵败更加强烈,他看似平静的表面下,是熔岩一般的仇恨与怒火。他说:“甘回,马上招集两万人马,明日,随我进兵韩国襄城。”
邵殒:“公子,与韩开战,是否需去信君上和楚王?”
黄凌突然变色,一脚踢开脚下小案,狂呼:“小小襄城,也敢欺侮于我,不拿下襄城,取那陈某性命,我暂不为人!去信君上,去信楚王?我等不了!甘回,马上去,备军!”
众人不敢劝,看着这位年少却已经身经百战的春申君的公子。黄凌转身躺下,恢复了那平静的神色,说:“邵大夫,去信君上,我们楚国,短时间不要再与洛阳开战了,不可能胜的。”
谭公函不停点头:“公子所言,谭某认同,寂岭之前,我数万人根本无法靠近那山寨半步。”
邵殒:“天下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