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电话。他示意易之恒等三秒再接。易之恒照做了。绑匪要求,明天天一亮,易之恒独自开车,带着赎金去交易。易之恒几乎是不假思索地答应了。“我一个人去可以,但明天一早,时间太匆忙,我没办法给你们准备那么多现金,总要等银行开门吧,”他抬起头,看着陈放写在纸上的字,说:“要不要你们再等一等,或者……赎金能不能少一些?银行又不是我开的,你们要九千万,九千万现金是什么概念,你们清楚么?你们如果可以提供境外银行户头,钱可以立刻到账,但你们要现金,别说九千万现金,就是一千万现金,体积也很庞大,你们就不怕转移的过程中有麻烦?我是为你们的安全着想,嗯,不报警,九千万而已,我用得着报警么?你们别伤害孩子……”陈放让他拖时间。易之恒说着这些毫无逻辑的话,自己都觉得罗嗦。那些“绑匪”不过是几个小喽喽。哪里有什么海外账户。他们想都没想过,易之恒会真的答应给九千万,原本只是随口编的一个数。一来二去,九千万实在不切实际,赎金的数额骤然下降,成了三百万现金。电话挂了之后,陈放心里开始有些不安。这些真的是绑匪么?处心积虑绑了个富豪的儿子,连怎么交付赎金都没有商量好。从九千万到三百万,这赎金跳水跳得太厉害了吧。“头儿,定位有了!”
陈放赶紧凑过去,看着电脑屏幕,眉头皱起来。“在望北路!”
技术员兴奋道。这些绑匪,是脑子缺根筋么?望北路位于云湾区,是中央商圈,与落霞路相隔不远,落霞路是酒吧街,这人人都知道,而望北路就复杂了,遍布着各种娱乐中心洗浴中心和各类灰色产业。“手机讯号是从望北路发出来的?”
连秦升都有些不敢相信:“能定位到精确的位置吗?”
绑匪在市中心的望北路,而却让易之恒独自去西区交付赎金。“时间太短,无法准确定位。”
技术员有些泄气,看着易之恒,叮嘱道:“易总,下次绑匪再来电话,你要尽量拖住他们。”
陈放打电话,让后备组人员出动,以抓赌为名,突击检查望北路各个娱乐场所,清查可疑人员。“易总,三百万已经准备好了。”
林涵拖着一个大行李箱过来,满满一箱子的钱。“你真要自己去?”
秦升问。易之恒看了一眼洛然,面无表情地点头。天很快就要亮了,这里离西区很远,驾车也要三个多小时,必须立刻动身,否则无法赶在绑匪指定的时间赶到。“等一等。”
陈放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他伸出手臂,拦住了易之恒。“万一这是绑匪的圈套,不仅人救不回来,这三百万也要打水漂。”
陈放说。“陈队长,我只管按着他们的要求做,其余的看你们的了。”
易之恒说:“钱是小事,你不必担心,我要的是平安,明白么?”
钱是小事。的确。陈放觉得自己有些狗拿耗子,人家九千万都答应得好好的,证明那孩子的命,在他心里完全是无价的,三百万对他而言,不过是蚊子血。瞧,那边说要三百万。不到半小时,这秘书就拖来了三百万。要是要更多,他也一样会毫不犹豫地点头。易之恒拍了拍陈放的肩膀,说:“你们不用派人跟着我,被发现了,反而不好,我觉得这伙人是笨贼,你们一定能抓住的。”
瞧瞧人家这心理素质。陈放算是服了,领导就是领导,反过来给你做心理指导。这是一伙笨贼。连易之恒都看出来了,他这个办案无数的刑侦队长要是还看不出来,就真是太可笑了。这些贼的行为,也太古怪了。在来这儿的路上,陈放在车上,听技术员扒了一路苏芮熙的感情史。三年前,苏芮熙、易之恒还有洛然之间的三人纠葛,他也弄清楚了。终于明白,为什么崔言从一开始就咬定苏芮熙不放。如果说,所谓的绑匪,只不过是一个幌子。而侦查方向,真的朝着这些绑匪去展开,到头来……孩子就真的危险了。“易总,请等一等,”陈放快步走过去,在车门快关闭之前,截住了易之恒,“我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想要问你。”
“跟案件有关系么?”
易之恒问。“有。”
陈放笃定。“陈队长问吧。”
“你跟受害人有亲缘关系么?”
陈放问。洛然送易之恒出来,站在车旁,听到陈放的问题,脸色微变。易之恒看着洛然,神色复杂,看不清他是失望,亦或是什么。他关上车门,降下车窗,扫了一眼陈放,说:“没有。”
“没有?”
陈放趴在车窗上,惊呼道:“易总,事关案情,希望你对警方坦白。”
“确实没有。”
林秘书解释道:“陈队长要是不放心的话,有亲子鉴定为证。”
这个结论,让陈放一头雾水。“敢情洛远易不是你的儿子,你愿意为了他付九千万的赎金?”
任何人都会产生跟陈放一样的疑问,这不奇怪。“生命是无价的。”
易之恒微微一笑,一个很官方的答案。在洛然看来,他就是个衣冠禽兽,在这儿冠冕堂皇地说什么生命是无价的。刚刚他趁所有人不注意,贴在她耳边说,要她立刻同意跟崔言离婚,马上嫁给他,否则一分赎金也免谈,那时候的他,可没有这样高尚。商人,本质上跟强盗没两样,最喜欢趁火打劫!洛然为了九千万和儿子,把自己卖给了易之恒。“易总的境界可真高,佩服。”
陈放哑然,不知说什么才好。“我现在要走了,陈队长还有什么要问的么?”
易之恒问。“有多少人知道你跟孩子的关系呢?”
陈放问。“没几个人。”
易之恒耸了耸肩,“我做人一向低调,这种事,也没必要广而告之。”
“苏芮熙知道孩子跟你的关系吗?”
陈放问。“不知道。”
易之恒想了想,又补充一句:“陈队长是怀疑她?”
“知道!”
洛然说:“她知道!那天做亲子鉴定的时候,她也在,或许她误会了。”
这就给了陈放一个正当地怀疑苏芮熙的机会。她的嫌疑逐渐上升。动机有了。就在陈放准备下令调查苏芮熙的时候,小跟班接完电话走过来,说:“头儿,接到苏芮熙助理的报案,说她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