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易之恒毫不吝啬的表白，洛然感觉有些不真实。记忆中的他，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年终了，他应该有一大堆工作要做。怎么可能来呢？洛然把他推开一些，抬头看着他的眉眼。她想把这个男人看清楚一些。光影朦胧，剧组的节能灯是惨惨的白，那装饰得五彩斑斓的火锅餐车，给这漫天雪地添了许多颜色。易之恒的脸，被那彩灯照得极其不真切。“傻了？”

他在洛然额上印上一吻，抓着她的手，说：“饿了吧？走，去吃饭！全是你喜欢吃的。”

“我喜欢吃什么，你知道么？你记得么？”

洛然喃喃问。“感动得都不会说话了？”

易之恒抓紧她的手，暖意从掌心里传过来。他穿得很厚实，手掌也是暖烘烘的。头一次，洛然觉得，他也可以是暖的。可笑的是，竟然是在这冰天雪地里，感受到了易之恒的暖意。“你自己开车来的？”

洛然看着副驾没人，再看看餐车里，只有厨师。易之恒打开副驾的门，把她托上去，说：“我去给你拿饭，车里有暖气，你乖乖待着。”

很快，他端来一个小电锅，两盒热腾腾的饭，坐进了驾驶室。大卡车的驾驶室挺宽敞，在两个座位后面还有个小空间，铺了电热毯和厚重的毛毯，可以容一个人睡觉。易之恒端着小锅，朝洛然怒了怒嘴，说：“把小桌板摆上！”

洛然盘腿坐在电热毯上，把小桌摆上。易之恒把小电锅放下，看洛然把外套脱了，啧了一声，拿起毛毯，把她裹得严实。“我不冷。”

洛然说。“这世界上，有种冷，是你老公觉得你冷。”

易之恒把厚重的外套脱了，把饭盒打开，把筷子递给洛然，“全是你喜欢的！吃光，不许剩！”

他板着脸，盯着洛然，忽然笑起来，像是荡漾着的温泉水。洛然捧着烫手的饭，小电炉汩汩地冒着气，里面装的满满的，都是她喜欢吃的菜。“要我喂你？”

易之恒挑眉问。“不用的。”

洛然大口地吃了起来，滚烫的米饭把口腔堵得满满的，烫得她有些狼狈。“你真是……”易之恒赶紧拧开冰水，递过来：“怎么说你才好。”

易之恒看着洛然红肿的嘴皮，心想：“你真是上天派来折磨我的，这辈子所有的心疼，都因为你。”

洛然一仰头，喝了大半瓶的冰水，沸腾的心脏也缓和了一些。“年末了，你没有工作么？”

她看着易之恒，轻声问。他连吃饭都那么优雅，或许是饿了，比平时吃得大口一些。“我前两天做了个梦。”

易之恒看着她，拿过她手里的矿泉水，喝了一口。“是什么梦？”

洛然问。“你猜啊！”

易之恒调皮地笑了笑，“猜对了给你奖励。”

“林秘书呢？”

洛然知道一定猜不到，干脆放弃了奖励，“你是一个人开车上来的么？”

“连你都觉得，我身边一定要有林涵，别的人也会这么想的。”

易之恒埋头吃饭，碰了碰洛然的手，　说：“你们剧组的人都饿疯了，你要是不赶紧吃，一会儿你只能舔锅底，我不管的哦。”

“这话是什么意思？”

洛然用疑惑的目光，看着易之恒。“意思是，我让你吃的时候，你不吃，就只能自讨苦吃！”

易之恒威胁道。说相声呢，洛然低下头，闷头吃了饭，偷偷笑了起来。“高兴么？”

易之恒问。“你是指……火锅吗？”

洛然装傻。“我不高兴了，你就会高兴，对不对？”

易之恒问。“嗯，”洛然轻声说：“高兴。”

话转来转去，竟然不知道是在答哪一句了。“你会开卡车的吗？”

吃饱了，但饭还没吃饭，洛然不敢放筷子，只是看着易之恒，悄声说：“山道上全是雪。”

很危险的呢，就是一般的小汽车，都随时可能发生侧滑。“你在担心我。”

易之恒懒洋洋地往后靠着。洛然没见过他这样随便的模样，平常他是最注重仪态的一个，连陪洛远易玩游戏，都坐得笔直。“才不是担心你。”

洛然被他传染了，口不对心，冷冷地说：“我是担心这车里的人，人命在你心里就不值钱吧，所以你才敢这样，拿别人的生命开玩笑！”

“我要说我不会比较好，”易之恒说：“这样一来，拼命给你送饭，多感天动地。”

“你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

洛然说。“知道就好了，收起你的担心，赶紧把饭吃完，五分钟内吃完，我给你发糖。”

易之恒说。“我又不是小孩子。”

洛然说着，把剩下的饭大口吃完，“我才不稀罕你的糖。”

易之恒穿好外套，收了电锅，对洛然说：“赶紧穿好衣服，跟我来。”

洛然被他搞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从车里下来，洛然看到剧组的人或是聚在餐车里涮火锅，或是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夜景也在这附近，并不需要大规模地转场。暂时没有工作任务的人，吃了热腾腾的火锅，都放松下来，坐在帐篷外，捧着滚烫的咖啡，看漫天繁星，看着半圆的月，聊着天南地北。洛然跟工作人员聊了两句，听着大家羡慕的话语，礼貌地笑了笑。“走了。”

听到易之恒的声音，回头看，他身上多了个背包，手里拿着根雪橇，全身裹得只剩下一双眼睛。洛然被他拉住，轻声问：“去哪？”

“我刚才打听过了，你的戏在后半夜。”

易之恒带着防风的口罩，眼睛弯起来，似乎是在笑：“说好了给你发糖的，快走。”

他飞快地掏出一个帽子，把洛然的耳朵和脸盖了个大半，再把她羽绒服的帽子戴起来，拉链一直拉到了鼻尖上。“走了。”

他拉着洛然，一点反驳的余地都不给。易之恒的脚步迈得大。洛然跟不上，踉踉跄跄，差点摔了，易之恒稳稳地撑着她，把手电塞她手里，说：“我背你。”

“我自己走。”

洛然说：“你走慢一些，我能跟得上。”

终于，走到了远离剧组的一个地方。四下无人，满目苍山白雪。易之恒把背包放下，　打开了小椅子，拉着洛然：“坐着，别动。”

“你要干嘛？”

洛然懵了，抱紧了自己，用手电照着易之恒的脸，一头雾水地望着他：“我是不是哪里做错了，你要把我拉到这没人的地方，惩罚我么？罚我在这思过么？”